意外?
真是可笑。
「是嗎?」我看著周懷靜,扯了扯嘴角,「可是,我怎麼覺得,這不是意外,而是某些人,怕預言不靈驗,特意安排的一場戲呢?」
周懷靜的瞳孔猛地一縮。
我爸媽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了毛。
「溫婉茹!你胡說八道什麼!」我爸指著我的鼻子,氣得渾身發抖,「懷靜為了救你都受傷了,你就這麼沒良心地冤枉好人?」
「就是!要不是懷靜反應快,你現在命都沒了!」我媽也尖聲叫道。
我沒有理會他們的叫囂,目光依舊死死地鎖著周懷靜。
「周先生,你好像很懂心理學,對不對?」我緩緩開口,「你知不知道一種叫「心理暗示」的東西?」
周懷靜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陰冷無比。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沒關係,我來告訴你。」我掀開被子,不顧額頭傳來的陣痛,赤著腳走下床,一步步逼近他。
「你們先是通過我媽,告訴我姥姥託夢,說你才是我的正緣。見我不信,就開始用更惡毒的詛咒,預言我會有血光之災,給我設定一個三天的期限,讓我在這三天裡,活在恐懼和焦慮中。」
我每說一句,就向他走近一步。
我爸媽想上來拉我,都被我用眼神逼退了。
「你算準了,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下,一個普通人很可能會因為精神恍惚而出點小意外,摔一跤,或者切菜切到手,都能印證你們的「預言」。」
「可惜,我沒有,我安安穩穩地度過了兩天。」
我已經走到了周懷靜的面前,抬頭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
「所以,你就急了。你怕你的預言落空,怕你的騙局被戳穿。於是,你就製造了這場車禍,對不對?」
「你簡直是瘋了!」周懷靜厲聲喝斷我,眼神里卻閃爍著一絲無法掩飾的慌亂。
「我瘋了?」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我還沒說完呢。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們是怎麼讓我「夢到」姥姥的嗎?」
我轉過身,從我的背包里,拿出了那個被密封好的玻璃瓶。
我將它舉到我父母面前,看著他們瞬間慘白的臉,冷笑著問道:
「爸,媽,這個香薰精油里的好東西,也是周大公子,提供給你們的吧?」
8
那個小小的玻璃瓶,像一顆重磅炸彈,在病房裡轟然引爆。
我爸媽的臉色,瞬間由白轉為死灰。
他們看著我手裡的瓶子,眼神里充滿了驚恐和難以置信,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周懷靜的反應最快,他幾乎立刻就恢復了鎮定,甚至還露出了一絲困惑。
「婉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這不就是一瓶普通的薰衣草精油嗎?」他上前一步,試圖從我手中拿過瓶子,「是不是車禍讓你產生了什麼幻覺?我們還是叫醫生來看看吧。」
他的手剛伸過來,就被我狠狠拍開。
「別碰我!」我厲聲喝道,「也別再裝了,周懷靜!你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我擰開瓶蓋,一股混合著薰衣草和某種化學試劑的詭異氣味,瞬間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普通的薰衣草精油,會有這種味道嗎?普通的薰衣草精油,能讓人產生特定內容的幻覺,讓人在夢裡,聽到你們事先編好的台詞嗎?」
我舉著瓶子,逼視著他,聲音越來越大。
「你找人專門調配了這種含有致幻劑的精油,利用我父母,把它放進我的房間。你們算準了我睡眠不好,有使用香薰的習慣。你們每天晚上,都在我隔壁的房間,通過某種設備,播放事先錄好的,模仿我姥姥聲音的音頻!」
「你們一步步給我洗腦,先是讓我相信你周懷靜是天降的良緣,然後又讓我相信祈正是會帶來災禍的掃把星!」
「當我開始反抗,鎖住房門,讓你們的香熏和音頻都失效時,你們就改變策略,讓我媽直接告訴我,她夢到了姥姥!」
「周懷靜,你為了得到我,真是處心積慮,無所不用其極啊!」
我的聲音在病房裡迴蕩,每一個字都像是對他們的審判。
我爸媽已經徹底癱軟在了椅子上,面如土色。
他們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天衣無縫的計劃,竟然被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周懷靜的臉色也終於繃不住了,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陰鷙得仿佛要將我生吞活剝。
「證據呢?」他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你說的這一切,有證據嗎?溫婉茹,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汙衊他人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證據?」我冷笑一聲,「我沒有證據,但我可以報警!」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幾個穿著制服的警察走了進來,為首一人表情嚴肅地問道:
「我們接到報警,說有人人為製造交通事故,並且可能涉及非法使用精神類藥物,誰是溫婉茹女士?」
我緩緩舉起手。
「我是。」
然後,我看向已經面無人色的周懷靜,和愚蠢又惡毒的父母,露出了重生以來,第一個發自真心的笑容。
9
警察的出現,像是一柄重錘,徹底擊碎了我父母最後的心理防線。
我媽當場就癱倒在地,號啕大哭起來。
「不關我的事啊!警察同志,不關我的事!都是他!都是周懷靜逼我們這麼做的!」
她指著周懷靜,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得一乾二淨。
「是他找到我們,說看上了婉茹,願意給我們一千萬的彩禮!那可是一千萬啊!而且等他們結婚了,每個月還會給我們兩百萬的孝敬……」
「那個什麼託夢,什麼精油,全都是他想出來的餿主意!我們就是一時糊塗,財迷了心竅啊!」
我爸也立刻附和,涕泗橫流地懺悔:「是啊是啊,我們也是為了女兒的將來好啊!周公子家大業大,我們想著婉茹嫁過去,一輩子吃穿不愁,這不比跟著那個窮小子強嗎?我們真的沒有壞心思啊!」
真是可笑至極。
到了這個時候,他們還在用「為我好」來粉飾自己的貪婪和自私。
周懷靜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大概也沒想到,自己精心挑選的「盟友」,會是這麼不堪一擊的蠢貨。
「警察同志,他們是在胡說!我根本不知道他們說的什麼精油!」他強作鎮定,試圖狡辯,「至於交通事故,我也是受害者,我的車被撞壞了,人也受了傷,你們可以調查。」
為首的警察沒有理會他們的狗咬狗,只是程序化地說道:「有什麼話,都跟我們回局裡說吧。相關涉案物品,我們會帶回去進行專業鑑定。」
說著,一個年輕警察走過來,從我手中接過了那個小玻璃瓶,用證物袋小心翼翼地封存好。
我看著還在不停哭喊咒罵的爸媽,心中只覺得暢快。
前世,他們將我捆起來送回周懷靜那個惡魔身邊時,就已經不配為人父母了。
這一世,我只是讓他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
周懷靜走在最後,經過我身邊時,他停下腳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沒有了偽裝的溫情,只剩下赤裸裸的怨毒和威脅。
我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
我們都清楚,這件事,還沒完。
警察帶走了他們,也向我簡單了解了情況,讓我隨時配合調查。
病房裡終於恢復了安靜。
我走到窗邊,看著樓下閃爍的警燈,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祈正發來的信息。
「我沒事,一切按計劃進行。你還好嗎?」
我回復他:「我很好,等我。」
10
今天的一切,都是一個將計就計的局。
前世,我的爸媽和周懷靜策劃了一場一模一樣的車禍,讓我徹底相信姥姥的「託夢」,和祈正分手。
而這一次,我以身入局,卻讓祈正拍下了車禍的全過程,又讓他追上去抓到了那個製造車禍的肇事者。
然後報警。
這一下,證人和證據就都有了。
再加上加了料的精油,以及我的咄咄逼人。
因為一切都是事實,都是真相,所以我的父母才會那麼驚慌失措、口不擇言。
但很明顯,周懷靜有錢有勢,想把他徹底扳倒,並不容易。
他會找最好的律師,把所有罪名都推到我父母身上,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我的父母,則會死死咬住周懷靜,拉他一起下水。
而這,就是我真正想要的。
在周懷靜被困警局,集中精力和我父母狗咬狗的時候,正是我去尋找扳倒周家的王牌的最好時機!
前世,我被周懷靜囚禁折磨的那段日子,無意中聽到過他和他父親的爭吵。
得知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周家的發家史,並不幹凈。
他們公司的第一桶金,是靠著侵吞周懷靜親叔叔的公司資產得來的。那位叔叔,最後因為公司破產,受不了打擊,跳樓自殺了。
而相關的證據,就被周懷靜的父親,鎖在老宅書房的保險柜里。
那是周家最見不得光的污點,也是能將他們徹底打入地獄的,致命武器。
11
周家的老宅在郊區,是一棟獨立的別墅。
沒什麼人看守,卻有最嚴密的安保系統。
只要有人進入別墅,系統就會立刻通知周懷靜,或者他的父親。
而現在,周懷靜被困警局,所有的電子設備都被迫離身。
而他的父親,遠在國外度假。
我以身入局,精心設計這一場,就是為了這個漏洞。
別墅里空無一人,我無視了安保系統,光明正大地來到二樓的書房。
那個巨大的保險柜,就嵌在書架後面的一整面牆裡。
我閉上眼睛,努力回憶著前世無意中聽到的那串數字。
周懷靜的叔叔,周懷安的生日。
我試著輸入。
密碼正確。
保險柜的門,應聲而開。
裡面放著很多文件和一些珠寶首飾。
我直接拿走了最下面那個看起來最不起眼的牛皮紙袋。
打開紙袋,裡面是一沓泛黃的舊文件。
股權轉讓協議、偽造的簽名、非法的資產轉移記錄……
樁樁件件,都記錄著周家當年是如何用卑劣的手段,侵吞了周懷安全部的心血,並將他逼上絕路的。
有了這些東西,就足夠讓周家萬劫不復。
第二天,這些文件的複印件,就匿名出現在了各大媒體和紀檢部門的郵箱裡。
對付周家這種在當地根深蒂固的勢力,輿論和來自更高層級的壓力,遠比普通的刑事案件要有效得多。
果然,風暴來得比我想像中更快,也更猛烈。
周氏集團涉嫌巨額商業詐騙和非法侵占的新聞,瞬間引爆了整個城市的財經圈。
公司的股價應聲暴跌,合作夥伴紛紛解約,銀行開始催繳貸款。
周懷靜的父親著急忙慌趕回國,一下飛機,就被紀檢部門帶走調查。
而周懷靜,這下是徹底出不了警局了!
牆倒眾人推。
很快,又有更多關於周氏集團的黑料被爆了出來。
偷稅漏稅、工程質量問題、壓榨員工……
那個曾經風光無限的商業帝國,在短短一周之內,就走到了分崩離析的邊緣。
我看著手機上鋪天蓋地的新聞,平靜地喝完了杯子裡最後一口咖啡。
12
一個月後,法院開庭。
我作為受害人,也作為證人,出席了庭審。
在被告席上,我再次看到了溫建陽和劉若霞。
他們看起來蒼老了十幾歲,頭髮花白,精神萎靡,再也沒有了當初算計我時的精明和得意。
看到我,他們的眼神里充滿了怨恨和惡毒。
仿佛我才是那個毀了他們人生的罪魁禍首。
最終,法院宣判。
我父親溫建陽,作為主謀,因犯非法拘禁罪、故意傷害罪(未遂),使用違禁藥品罪,數罪併罰,被判處有期徒刑八年。
我母親劉若霞, 作為從犯,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那個曾經口口聲聲說要讓我享福的家庭, 徹底破碎了。
而周懷靜, 雖然因為律師的辯護, 僥倖逃脫了「託夢案」的主謀罪名,但卻因為公司的案子, 被牽連其中。
周氏集團宣布破產清算。
他從高高在上的富二代, 變成了一個背負巨額債務的落魄戶。
聽說,他為了還債,賣掉了所有房產和豪車, 過得十分潦倒。
有一次, 我在街上, 偶然見到了他。
他穿著廉價的 T 恤, 鬍子拉碴, 正在路邊跟⼀個⼩販為了幾塊錢爭得⾯紅耳赤,再也沒有了往⽇的風度和體面。
他也看到了我,眼神里的怨毒幾乎要化為實質。
我只是平靜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挽著祈正的⼿, 與他擦肩而過。
⼀場秋雨過後, 天⽓轉涼。
我和祈正去墓地看望姥姥。
我把一束她最喜歡的白色雛菊,輕輕地放在了墓碑前。
照片上,姥姥笑得依舊慈祥。
「姥姥,我來看您了。」
「我和阿正,都很好。您以前總說,希望我能找一個真心對我好的⼈, 我現在找到了。」
我靠在祈正的肩膀上, 輕聲說道。
「那些壞人, 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您在天上, 可以安心了。」
⼀陣微⻛吹過,捲起幾⽚落葉, 仿佛是姥姥溫柔的回應。
祈正握緊了我的手, 十指相扣。
「婉茹,都過去了。」他看著我的眼睛, 認真地說,「以後, 有我。」
我看著他眼⾥的光,那是比陽光還要溫暖的存在。
是啊, 都過去了。
那些黑暗的、絕望的、被親情和算計所包裹的噩夢,都隨著那場「血光之災」,徹底終結。
前世的債,我已經全部討回。
⽽這一世,屬於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陽光穿過雲層,灑在我和祈正的身上,溫暖⽽明亮。
我知道, 未來的路還很⻓。
但這⼀次,我會牽著愛⼈的手, 勇敢地,堅定地,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