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們一進來就能發現我。
我有些急,要是迎面碰上了,就完了。
腳步聲暫停,他們可能調轉了方向。
我略微鬆了一口氣。
然而,砰!
門突然發出巨大的聲音,他們急促的腳步聲瞬間踏入。
【到這裡來,孩子。】
有些耳熟的聲音呼喚我,我幾乎沒有思索,躲在了那道聲音指引的地方。
我的鼻尖湧入一股酒精味,我屏住呼吸。
心臟幾乎要從胸膛中跳出來。
他們進來了。
他們似乎在爭論著什麼。
「見鬼,上面的人就是麻煩,半夜了還要讓我們檢查。」
「嘿,夥計,別這麼說,前兩天剛失竊過寶物,他們緊張正常,快些檢查吧。」
背對著他們的我,只能通過聽力來判斷距離。
腳步聲越來越近,鑰匙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地砸在我的心上。
他好像停在了我藏身的展櫃邊上,只要他一低頭准能發現我。
我咬牙,大不了和他們拼了。
「你在幹什麼呢夥計?這麼認真,你不要命了?快走,就你這個傻大個才這麼仔細。」
另一道聲音叫住了正在檢查的人。
「快點兒,我們快去喝酒,亨利他們還在等我們回去呢。」
「可是我總覺得今天好像有點不對勁兒。」
兩道男聲就在我頭頂響起。
我身上的衣服幾乎被汗水浸濕。
「等我檢查完這個吧。」
說著他的鑰匙插入了鎖孔,我幾乎能感受到柜子在顫抖。
6
「都查了這麼多了,不差這一個,快走吧夥計。」
說著,他們的聲音徹底遠去。
得救了。
這是我唯一的念頭。
我抬頭,佛像溫和的目光注視著我。
它說:【快點帶它們回家吧孩子。】
趁著夜色的掩護,我沿著小路到了碼頭。
這一路上,我總是和巡邏的人擦肩而過。
我有些膽戰心驚,按理來說,我不應該和這些人撞上的。
俞老闆不斷撫摸著我帶出的文物。
他在碼頭上和一個男人交談著。
他們之間邊說邊比畫著。
我是學過一些阿拉伯語的,越聽越不對勁。
俞老闆是在和那個男人談價格。
「你不是和我說,要把它們送回家嗎?」
我意識到不對勁兒,抱住文物不肯鬆手。
俞老闆安撫住那個男人,開始跟我解釋。
他說,送文物回家也是需要資金的,將一些破碎的文物賣出去兌換成現金才是最明確的選擇。破碎的文物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了,換成資金才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誰說它們沒有價值的?它們的存在就是意義!我不允許你把它們拿出去售賣。」
他臉色沉下來,直接開始搶。
我冷笑,直接一腳把他踹到了地上。
「信不信,我直接把你丟到海里去喂魚?」
俞老闆他們預計錯了一點。
我敢相信他們,不是因為他們的騙技有多麼高超,而是因為我自己有自保的能力。
僵持期間,遠處的狗吠逐漸變得清晰。
這就意味著最好的撤離時機已經錯過了,街道上的巡警開始新一輪的巡邏。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俞老闆不只是做一些古董生意。
他還會偽造古董,將這些偽造古董以十倍的價格販賣出去。
既然是偽造,當然是半真半假的最好。
於是他將那些殘破的古董打碎混進偽造古董碎片之中。
這樣的話,價格直接飆升十倍。
7
我帶著那些文物回了我租賃的房子裡。
這裡不像國內,處處都是監控。
所以我並不擔心自己會被發現。
可第二天的時候,博物館被盜的消息快速登上了外網熱搜。
在此之前,這個博物館被盜已經是家常便飯。
曾經有人將裡面的寶物偷盜出來,掛在網上進行售賣。
價格還異常地低廉,可就是沒有一個人購買。
直到最後,這件寶物甚至是當作是附贈品才賣了出去。
直到後來的一次意外,貨主將寶物拿去鑑定中心檢驗,這才知道了這件寶物是真品。
而博物館檢查了好幾天才發現,原來真的有一件寶物丟失了。
網友對這樣的事已經習慣了。
【反正就是一些破銅爛鐵,丟了就丟了吧,見鬼,現在的媒體都這麼空閒了嗎?】
【就是一些石頭而已,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嗎?】
【夥計們,要我說,這些東西老早就該被扔掉了,放在那裡只不過是浪費錢。】
一些極端的語言抨擊著現象。
與此同時,這件事在國內也登上了熱搜。
網友們異常激動,他們激情開麥。
不過我沒心思關注這些輿論。
因為我被更大的麻煩找上了門。
8
博物館的人找上了門。
他們說有人舉報我盜竊。
而舉報人就是俞老闆。
他們要求我配合他們的工作。
他們來的時候動靜不小,驚動了很多媒體。
禿頭鷹國的媒體向來都是捕風捉影的一把好手。
他們大肆渲染,將扭曲的事實放到了網上。
瞬間外網幾乎被幾條熱詞刷屏。
#盜竊者已被抓獲使用的竟然是神秘的種花家功夫#
國內網絡上也被這樣的詞條刷屏。
【她只是拿回自己的東西,物歸原主什麼時候就是錯的了?】
【我們的東西難道在你們那裡待得久了,就成了你們的東西了嗎?】
【說什麼呢?我們全村都能證明,昨晚上她和我老公在一起。】
【我們十四億人都能證明,她在我家看電視。】
【什麼偷,她那是拿,把自己的東西帶回家怎麼能說是偷呢?】
網絡上輿論不斷發酵。
與此同時,我也到了博物館。
他們開始盤問我:
「昨天晚上你在幹什麼?經過調查,你昨天晚上似乎很晚才回房子,在這期間你做了些什麼?」
我一一作答,每個時間點,我都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不在場證明。
事情陷入了僵局。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我總覺得,自從我進博物館起,就有一道隱秘的視線追尋著我。
【從你進來時起,就有人在盯著你了哦,她在你的七點鐘方向。】
聽到這信息,我不動聲色地借著玻璃反光看著。
那是一位美麗的女性,金色的卷髮在燈光下格外耀眼。
俞老闆就在這時候出現,他指出我證據的不足之處。
他說我在撒謊,我昨天晚上根本沒有在做頭髮,他親眼看見我走進了博物館。
他語言犀利,一針見血,我腦子快速轉動,想要找出反駁的句子。
突然發生了變故,我只感覺頭皮一痛。
緊接著臉上被打了一個大力的耳光。
「做頭髮?你做頭髮是要和我老公一起去床上做?!」
我捂著臉,透過凌亂的髮絲,看見了周圍的人都有些蒙。
瑪麗不依不饒,還想上前打我。
他們趕緊攔住她。
瑪麗說,我昨天晚上根本沒有在做頭髮,而是勾引了她的丈夫。
瑪麗的丈夫是種花人,也是我託人作出證明的理髮師。
這下子,所有人的心開始偏移,所有人都相信了瑪麗的話。
俞老闆精心準備的證據也都變成了廢紙。
俞老闆還被關押了,在禿頭鷹,做偽證可是十分嚴重的。
一輪盤問結束後,她徑直走向了我,小聲道:「我那天看見你了,晚上,偷換。」
我瞳孔驟縮,掐白了指尖,強行讓快速跳動的心臟冷靜下來。
她看見了,可她沒有舉報我。
她的目的是什麼?她想從我身上得到些什麼?
「和我來辦公室一趟。」
我順從著她,跟著她來到了她的辦公室。
「別怕,我沒有惡意,這裡沒有攝像頭,也沒有錄音筆。」
我不回話,只是靜靜地等待著她的下文。
瑪麗深邃的藍眸帶著深情,她撫摸著桌子上那些破碎的瓷片。
她告訴我,她認為這些文物都是有靈的,她能聽見這些文物哭泣。
這裡對這些文物的保護並沒有完善的程序。
她見過許多文物的逝去,她說:「我希望你能帶它們回家。」
「它們從來不屬於這裡,和你回家才是它們最好的歸宿。」
後來我才知道,瑪麗是博物館中為數不多的支持文物回家的支持者之一。
瑪麗說,歷史的瑰寶應該得到更妥善的保存,而不是擠在無名的展櫃中任人把玩。
她說,博物館不可能關我太久。
現在博物館沒有實際的證據,而網絡上的輿論壓力越來越大。
她希望我後續能夠回來帶走那些文物。
果然,到了晚上的時候,博物館的人綠著臉宣布我可以回去了。
相對的是,我必須要立刻被遣返。
他們一遍遍搜查,只是找出了一盞白玉壺。
然而那盞白玉壺只是一件現代工藝品。
9
我知道這也是俞老闆的最終目的。
他原本的目的也不是真的把我送進去。
他是想將我遣返回國,這樣的話我就不能再阻止他販賣這些文物。
可他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一點。
那就是種花街並不是他一個人的一言堂。
爺爺是文物修復師,他在世時,經常往返於兩國。
在他的筆記中,我找了辦法。
也許我可以找他。
可時間太短了,他們要求我連夜遣返。
要是我預料錯誤,那我將會失去最後一次機會。
我顫抖著指尖撥通了那個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透過手機變得有些模糊。
當我說出我的訴求之時,對面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同意了。
我所有準備好的說辭都沒有派上用場。
在我登上船隻前,我看見了俞老闆,他衝著我笑,做出口型——多謝你啊。
我也沖他笑,還沒到最後,誰是贏家還不一定呢。
船上我們經歷了多次檢查,弄得遊客有些不耐煩。
只有我知道,這是針對我的,他們是在找我身上藏的文物。
可惜的是我根本沒有帶任何東西。
上船之後,我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兒。
總有一道黏膩的目光追隨著我。
我剛開始以為是博物館的人,後來我才知道是俞老闆派過來殺我的人。
做這種走私生意的人,最不怕的就是鬧出人命。
可能是我運氣好,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他們一直沒有下手。
晚上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來,回國之後我要進行屎檢。
要是回去再弄的話,可能會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