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回歸家庭後我卻後悔了完整後續

2025-11-09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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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眶頓時一熱。

陳牧禮訕訕站在一旁。

他其實不擅長場面交際這些事,但院長說要他保證家庭和睦無後顧之憂,才會考慮恢復原職的問題,所以他也只好在我旁邊杵著。

我突然看見了東方夏。

她端著一盤糕點徑直走過來,神情脆弱又帶著些孤傲,背挺得筆直,額頭上貼著一塊創可貼。

「阿姨,這是我代表後勤部特意給您準備的甜點。」她柔聲開口。

我靜靜望著她。

她垂著眉眼,停下的位置正好和陳牧禮並肩而立,也不知是湊巧,還是一個柔軟女子的暗暗挑釁。

院長母親皺了皺眉,「我有糖尿病,吃不了你這些。」

東方夏一怔,目光瞥向她面前吃了一半的蛋糕,「您不是最愛吃甜點?」

院長母親面無表情。

「我吃的是小李親手做的木糖醇蛋糕,和外面那些甜得發膩的,可不是一回事。」

會場內雖然都熱熱鬧鬧在玩遊戲,吃東西,但大家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往這邊瞅。

這句話聽著有點陰陽諷刺的意思。

東方夏有些尷尬,臉色通紅,習慣性地看了陳牧禮一眼。

陳牧禮沒動。

他今天是來展示家庭和睦的,自然不會有任何不得體的表現。

東方夏的臉上露出失望又委屈的表情。

她突然像下定決心般昂起頭,目光直直看向我:

「嫂子,我今天想鄭重向您道歉。我敬佩陳工為人,所以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對不起!」

「但是,我和陳工的一切都沒有跨出道德標準一步,決沒有做任何對不起第三個人的事!我現在也付出了代價,求求您,不要再打壓我了,我爸媽辛辛苦苦供我讀出研究生,我真的很想發揮出自己的價值!」

她說到後面,嗓音哽咽,看上去可憐極了,無助極了。

陳牧禮的唇抿得緊緊的,手指微微蜷起。

兩人並肩站在那裡,都對我微微垂著頭,就像一對遭受不公的苦命鴛鴦。

周圍甚至有人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11

我突然笑了。

「東方小姐,你所謂的付出了代價,指的是什麼?」

東方夏抬眸看我,一副不用說也知道的表情。

「你那兒的傷嗎?」我指了指她的額頭。

「雖然那天我的確很激動,但我從頭到尾並沒有碰到你一下。我不知道你是故意還是心虛,看到我的一剎那,自己急忙後退導致摔倒受傷,東方小姐,為什麼所有人都說是我讓你毀容,都說是我推倒的你啊?」

東方夏淚光閃閃,低聲說:

「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

那天在場的幾個年輕人有人忍不住了,大聲說:

「雖然說你占理,可也不能傷了人不承認吧?」

我循聲望過去,挑了挑眉,「你是小高?」

小高一僵,似乎沒料到我知道他的名字。

「那天就是你把我推倒受傷的?」

他支支吾吾,「我當時不認得你,就是看不下去出手傷人,已經向陳工道歉了。」

「向陳工道歉?受傷的是他?」

我冷冷問,朝那個方向的人看過去。

那裡扎堆站著的,都是陳牧禮以前的下屬,他們個個神情不忿為東方夏不平,顯然認為我在得理不饒人。

我又看了看陳牧禮。

他的臉微微斜著,餘光看著正極力忍住眼淚的東方夏,神情憐惜又難過。

我笑了笑,從包里拿出手機,遞給陳牧禮。

「你剛才手機拉在車上,我幫你拿來了。我順便把那天火鍋店的監控視頻發到了你們的大群里。」

會場「嗡」一聲,紛紛低頭看手機。

「視頻很清晰,能證明兩件事。第一,我自始至終沒有碰東方夏一個指頭,這件事她本人應該很清楚;第二,小高刻意推我致使我頭部受傷,醫生結論是輕微腦震盪,我要求正式道歉加經濟賠償!」

我繼續說:「哦,我發視頻的時候,不小心手抖,把那份 PDF 文件也一起發出來了,不過我覺得你們兩人的文采很好,讓大家欣賞欣賞也不是壞事。」

陳牧禮和東方夏之所以還能在研究所歲月靜好地上著班,是因為大家並沒有真正看過這些內容,道聽途說以為就是兩人說話親近了些,引起我這個原配嫉妒心爆發。

所里領導考慮影響不方便發的證據,就只好我親自來發了。

陳牧禮驚惶地看著我,顫抖著打開手機查看。

此時,竊竊私語已經響了起來。

「的確沒碰到啊,是東方自己摔倒的。」

「可不是所有人都說,是陳工妻子推的嗎?東方自己也默認啊!」

「小高推的那下真夠狠的,人都流血了。」

東方夏臉色煞白,嘴唇發顫,大聲說:

「當時情況那麼亂,我根本分不清誰推的我,肯定有人推了!我沒有冤枉你,我只是沒看清!」

院長母親把手機還給自己兒子,慢悠悠說:

「就你和人家老公站著一起,其他人都離你們八丈遠,不是陳工妻子,不是你自己,唔,那就剩陳工了。陳工,原來是你推了人家啊……」

陳牧禮面色僵硬,「沒,不是。」

會場瞬間議論紛紛,研究所的人還不好當面說,但那些家屬們可就無所顧忌,各種難聽鄙夷的話冒了出來:

「看著人模人樣,原來是個有心機的啊。」

「這是要搶人家老公,還順帶來一手栽贓陷害?」

「哎呦,快看 PDF,唯一的妻,哥哥,真噁心啊!」

「第幾頁第幾頁,我只看到難以啟齒的夜,回去慢慢看!」

那幫下屬們面面相覷,臉色難看之極。

有帶女朋友來的,被當場質問,

「這就是你口中人美心善的東方姐姐?你和她有什麼關係?」

全場進度不一,有的還在看視頻,有的已經打開 PDF 慢慢欣賞起來了。

無一例外,大家邊看邊嘖,邊目露鄙夷地看東方夏和陳牧禮二人。

東方夏身體發抖,終於堅持不住抽泣一聲,捂著臉跑了出去。

陳牧禮一直僵直著身體低頭看手機,再也沒有抬起頭來。

回家後,陳牧禮臉色陰沉,嗓音發狠:

「李笑,我說過,我回家的條件是,讓這件事翻篇,你沒有做到。」

我笑了笑,「對,我食言了,你想怎麼著吧?」

陳牧禮默然許久,盯著我,以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口氣說:

「我們只好離婚了。」

我點頭,「好。」

他怔愣,臉上閃過難以置信的神情。

我走進房間,拿出一份文件遞給他:

「這是離婚協議書,你看看有什麼問題。」

他瞪大眼睛,僵硬接過,咬著牙問:

「你……什麼時候準備的?」

我眯眼,歪頭想了想。

「什麼時候啊?啊,就是眉眉生日那天。」

「也就是你和東方夏餐廳約會那天。」

陳牧禮身體猛地一顫,臉色慘白地看著我。

12

陳牧禮回歸家庭的第 87 天,我在網上查到了自己的考試成績。

看到鮮紅的「通過」兩個字,我大哭一場,隨後撥通了東方夏的電話。

半個小時後,我腫著一雙通紅眼睛和她面對面坐在咖啡廳里。

她依然長發飄飄,打量我的時候唇角掛著一抹諷意。

「看來他雖然搬回去了,你過得也並不好。」

我咬牙切齒,「那也比你強!你現在成了臨時工,被人恥笑!」

她雲淡風輕地笑了笑,「你如果今天想來看我的笑話,那你就錯了。我雖然調了崗,但一切都有挽回的餘地,我不著急。」

我露出憤怒的表情,「難道你想等陳牧禮官復原職再把你調回去?」

她柔聲反問,「他是你丈夫,他會怎麼做你還不清楚麼?」

我眼睛越發紅,顫聲說:

「我不信!我不信陳牧禮對你真有多深的感情!我們十年夫妻,我們還有眉眉,就算他不顧及我,難道會不顧及眉眉!」

她淡淡一笑。

「我和他是靈魂層面的交流,一日就抵你十年,說句不客氣的話,我只是不屑跟你爭而已,但凡我動了念,你一點勝算也沒有。」

我咬牙,恨聲說:

「好,我就跟你打賭!兩天後是眉眉的生日,你有本事,就讓他放棄陪眉眉過生日出去見你!如果他選擇留在家裡,那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淺淺抬眸,好整以暇地問:

「如果他選了我呢?」

我一咬牙。

「我就當著研究所所有人的面,向你示好!」

她胸有成竹地笑了,「一言為定。」

我盯著她,「一言為定。」

生日那天晚上,當眉眉給陳牧禮第十次打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到家時,陳牧禮關了機。

眉眉眼眶含著淚,小嘴抿著一言不發。

我看了看手機里東方夏給我發的照片,溫和地問眉眉:

「要不要媽媽帶你去找爸爸?」

眉眉委屈地點頭,淚珠兒成線落了下來。

我帶著眉眉趕到餐廳樓下時,陳牧禮和東方夏正並肩往外走。

兩人臉上都有些纏綿悱惻意猶未盡的意思。

東方夏忽然喊了聲「哥哥」,撲進了他懷裡。

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眉眉咬唇看著他們,眼淚止不住地流。

我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我本無意將孩子扯進這場成人的錯誤里。

可當那天眉眉哭著對我喊出「選爸爸」時,我恍然意識到,她早已身處其中。

眉眉的話固然傷了我心,可我捫心自問,斷然舍不下這個從小一手帶大的女兒。

她從小依賴我,依賴爸爸。

只是被其他居心不良的人引錯了方向。

她需要我,我也需要她。

那就讓她早早目睹生活的殘忍吧。

沒關係,只要在我身邊,我會教她燦爛,教她明媚,教她正確面對生活的泥濘。

……

回到此時此刻,陳牧禮蒼白著臉僵了一會,啞聲解釋:

「那天東方說,我們需要一個正式的告別儀式,這件事我終歸是對不起她,所以我才,我才……。」

我緩緩笑了,「你出軌,對不起的卻是情人?沒關係,我不介意,不過眉眉可能要緩一陣了。」

他茫然問:

「什麼意思?眉眉為什麼要緩一陣?」

我嗓音和煦地開口:

「那天你和東方夏長達半個小時的擁抱,眉眉和我一起,親眼目睹了,你沒發現這幾天,她都對你愛答不理麼?」

「也就是她親口對我說,如果我們離婚,她會堅定地選擇跟媽媽後,我才開始擬定這份離婚協議書的啊。」

陳牧禮嘴唇翕動,聲音嘶啞。

「不,不對!我就是和東方告別而已,就是個告別擁抱!李笑,是你故意帶眉眉去的對不對?她是你親生女兒啊,你怎麼這麼狠心!」

我無比鄙夷地睨著他,睨著這個自少女時代就橫亘我在生命中的男人,冷冷開口:

「你總是這樣,明明自己在婚姻中開了小差,卻責怪我對你下手不留情;明明是你對我造成了傷害,卻責怪我崩潰不冷靜像個瘋子;明明是你自己選擇錯過女兒生日去會情人,卻指責我不該讓她看見你的真實面目!」

「我為我這麼多年浪費在你身上的人生感到懊悔,你踩在我的付出退讓上構建的所謂伊甸園,就像你這個人一樣,虛偽,自私,噁心透頂!」

「陳牧禮,我瞧不起你。」

13

我沒想到的是,陳牧禮竟然不同意離婚。

那天早晨,我心情愉悅地起床,看見他垂著頭坐在沙發上,似乎一夜沒睡。

他看見我,忽然起身,緩緩朝我跪下。

「李笑,我不離婚。我從沒想過要和東方夏在一起,我和她,只是思想層面的情感交流,是我這幾年工作壓力時的一個放鬆渠道。這次的事是我錯了,徹徹底底錯了。我前幾次提離婚,是因為我知道你一定不會答應。我昨天想了一夜,李笑,我愛你,愛眉眉。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發誓以後一輩子對你們好,永遠永遠不再有二心!」

我崩潰了,簡直難以置信,怒吼道:

「東方夏是你陳牧禮此生唯一的妻啊!你怎麼能說從沒想過和她在一起呢?那你們那幾百個文件算什麼?你們搞得這麼纏綿悱惻算什麼?」

我這麼久一步步推進的離婚計劃算什麼!

陳牧禮是個固執的人。

他似乎準備用行動來向我證明他的話。

從那天起,他每天大早一起來做早餐,我和眉眉看都不看一眼,我上班她上學,並不和他過多交流。

白天,他時不時給我發各種分享,路上飄了片很完美的落葉,中午吃的什麼菜,今天想通了什麼理論。

晚上,他洗碗做家務,臨睡一遍遍和我們說晚安,耐心又執著。

我忍無可忍,再次找到了東方夏。

見到她的時候我有些錯愕。

她整個人瘦了很多,兩邊的顴骨高高聳起,黑眼圈又大又黃,鼻子兩側多了兩個小括號,唇角不自覺往下撇。與當初第一眼在火鍋店看到的溫婉嬌媚判若兩人。

如今的她,看上去甚至有幾分刻薄。

「李笑,你騙了我,還有臉主動找我。」

她陰沉地注視著我。

我想了想,明白她說的是當初打賭,答應她當著全所的人主動示好,卻言而無信發出火鍋店視頻的事。

「對,這件事我的確騙了你。」

我老實承認。

她咬著牙,一字一頓。

「我被你害得好慘!研究所我待不下去了,所有的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我,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我已經這麼慘了,你為什麼還唆使陳工,把之前給我母親治病的錢要回去!」

我怔住,「陳牧禮給你錢了?你們不是柏拉圖之戀嗎?怎麼還牽扯到錢了?」

「救急的治病錢而已,你不用把我想得跟外面要錢的小三一樣,我可沒那麼低賤。」

我好奇地問,「他找你要回多少?」

她冷笑,「你裝什麼傻,難道不是你讓他把二十萬一分不少要回去?」

二十萬。

我吁了口氣,緩緩靠在椅背上。

忽然有些好笑。

我累死累活省錢存錢的那些日日夜夜,陳牧禮一揮手,就把二十萬給了人家。

不過也只是有些好笑而已。

與當初歇斯底里的時候相比,陳牧禮的事,已經激不起我太多的情緒了。

我歪頭看著東方夏。

「二十萬你拿不出來?」

她憤然,「我說了是給我媽治病的錢,已經治病花掉了!」

我沉默了幾秒。

「你如果不想還,其實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

一個月後,院長母親突然給我打電話。

「小李,你沒事吧?」

我詫異,「沒事,怎麼了?」

她給我講了一件極其炸裂的事:

陳牧禮上班時,被東方夏的父母給打了!

「他們直接衝進來,一人一巴掌,當場就把陳工扇在地上,東方夏在旁邊哭,她爸爸咆哮說陳工把她清白女兒搞大了肚子,想用錢解決讓她打掉,大喊說他必須負責,否則要纏他一輩子!」

「所有人都不信,說是不是搞錯了。東方夏卻大聲說沒錯,她肚子裡的孩子就是陳工的!」

「陳工聽她這麼說,忽然惡狠狠罵東方夏,說是她故意勾引下藥,他是被她騙上床。東方夏也不示弱,反問說第一次下藥,那第二次第三次呢?難道也被下藥了嗎?」

掛掉電話後,我呆愣許久。

那天我跟東方夏說,不還錢也有辦法。

她問什麼辦法。

我說,「你把陳牧禮搶走好了。」

我本意是讓她助我離婚一臂之力,沒想到,她竟然採取了這麼極端的辦法。

我一時有些不敢相信。

回想那個【摯愛】文件夾里熾熱纏綿的字字句句,只覺荒謬至極,諷刺之極。

陳牧禮明明擲地有聲地對我說,別把他們想得那麼不堪,他們發乎情止乎禮,絕沒有越雷池一步!

他們明明談的那麼崇高至上的精神戀愛啊!

沒曾想,神壇上的愛情終於墜落,花敗泥爛,泥濘不堪。

而身為原配,當初發瘋撒潑的我,現如今聽到如此炸裂的消息,也只覺物是人非,唏噓感慨罷了。

14

我和陳牧禮離了婚。

財產和女兒他都沒要,主動選擇凈身出戶。

冷靜期結束後簽字那天,他全程眼眶通紅,卻不發一言。

從他第一次和東方夏上床,到第二次,第三次……他自己也清楚已經沒有臉再和我說一句話了。

最後離別時,他定定看我一眼,垂頭怔了幾秒,轉身走了。

他媽和妹妹來找我鬧過,說財產分配不公平,要求重新分割,被後面趕來的陳牧禮目眥欲裂地吼了回去。

他不停嘶吼,「你們想逼死我嗎?你們想逼死我嗎?」

後來的事,我都是聽說的。

陳牧禮在東方夏八個月身孕時,在她父母逼壓下,還是和她結了婚。

沒辦酒席,只簡單領了證。

一個月後,東方夏生下了一個腦癱兒子。

大概是那次下藥的時候懷上的。

眾人惜嘆,「孽緣結孽果,只是苦了孩子。」

陳牧禮並沒有離開研究所,但也沒有官復原職,一直是個基礎研究員。

東方夏自從懷孕後,就沒再上過班,生了孩子後,就更不可能上了,甚至連東方夏的父母也從老家過來,就為了照顧這個腦癱孫子。

陳牧禮一個人每月 1 萬 2 的工資,要養活四個大人和一個需要時時上訓練課的孩子。

而我,事業突飛猛進。

重新競聘上崗後,創下了當年全公司績效第一的佳績,工資翻了幾番,帶了更大的團隊。

眉眉很好,我高薪請了一個年輕的專職保姆,負責給她做飯、輔導作業。我媽偶爾來幫襯,她終於承認「女人還是要靠自己才硬氣」。

經歷父母離婚一事,與同齡人相比,眉眉性格穩重了些,但仍然是開朗樂觀,積極熱情的模樣。

很像我。

我很慶幸當初沒有輕易放棄她。

……

兩年後,我再次遇見了陳牧禮和東方夏。

我帶著眉眉去醫院看扭傷腳的院長母親,出來時,與他們迎面相遇。

兩人正在門診大廳厲聲吵架。

我牽著眉眉站在圍觀的人群里,被他們外貌的巨大變化驚了一下。

東方夏變得乾癟、苦相,嘴薄成了一條線, 唇角往下耷拉著,正面容扭曲地咒罵:

「狗屁!你家人屁都沒用,全靠我爸媽累死累活看孩子, 她們有什麼逼臉在我家面前高高在上?居然敢罵我, 兩個老婊子!」

陳牧禮陰沉著臉, 身上穿著我幾年前給他買的夾克, 三十五歲的年齡頭髮竟然花白一片,顯得疲憊又蒼老。

他嘴唇翻動,毫不示弱。

「你才狗屁!你們全家狗屁!爛吸血蟲!吸我不夠,還想吸我家人!孩子治療費這麼高,你們一家吃我的住我的, 退休金一分不動攢著,還有臉嫌我賺得少!我他媽——」

他一扭頭, 突然與我四目相對。

他瞬間閉口,嘴唇開始微微發顫, 眼神各種情緒交織, 慌張、難堪、羞愧……

眉眉輕輕喊了一句,「爸爸。」

陳牧禮身體一抖,慢慢伸手,似乎想來摸眉眉, 卻停在半空,忽然低吼一聲,衝出了人群。

我開車回去的路上, 見眉眉一直安安靜靜沒說話, 擔心醫院一幕對她情緒有影響, 斟酌著說:

「眉眉, 你在想什麼,可以跟媽媽說。」

眉眉歪著頭,慢慢開口:

「媽媽, 我剛一直在想,你的名字真好聽。」

我沒想到她竟然在想這個, 不禁失笑:

「好聽嗎?媽媽一直覺得自己名字太平凡太普通,小時候還哭過鼻子呢?」

眉眉搖頭晃腦,用稚嫩的嗓音念起來。

「桃言李笑滿園春, 斗酒芳心與夜爭。媽媽,多美的畫面啊!」

我一怔,腦中忽然閃過許久以前一個畫面:

陳牧禮坐在明亮雅致的書房裡, 我把冒著熱起的養生茶遞給他,無意中瞥見兩個名字, 笑著打趣。

「陳牧禮, 東方夏,你們兩個名字還挺搭,光看名字就能腦補一場纏綿悱惻的愛恨情仇。」

「人家未婚女同事, 別亂開這種玩笑。」

他垂眼,移開了那份報告,淡聲警告我。

……

車子飛馳在春天的大路上。

窗外春光燦爛,桃李爭艷, 一派勃勃生機。

「是啊,原來媽媽的名字,真美啊!」

我笑著大聲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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