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立刻變得驚疑不定。
他可能在懷疑我跟蹤他,跑過來是鬧事的。
我有些想笑。
但忍住了。
維持了一個「被男友背叛破碎但強顏歡笑」的表情。
張嘴喊了一聲爸媽。
談季明眼睛微微睜大,垂下的雙手顫了顫。
接下來就是一段演技大賞時刻。
我微微顫抖雙唇,勉強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對被林溪荷挽著的談季明說:
「你好,准妹夫,很高興認識你。」
在談季明眼裡,我是發現男友成了妹妹未婚夫還強裝堅強的體面人。
在父母和林溪荷眼裡,我恐怕是嫉妒得面目扭曲的可憐蟲。
露個臉後,我早早離開了。
反正也沒人在意。
大家都忙著炫耀和攀附談季明。
6
到家後,我找了一本虐戀小說來看。
準備醞釀醞釀情緒。
沒想到看著看著笑了出來。
這些追妻火葬場的渣男太搞笑了,配得感真的好高,沒理也能哭出三分來。
真羨慕他們的厚臉皮。
十點,開門聲響起。
談季明竟然這麼早就回來了。
他拎著兩個奢侈品袋子,裡面是我曾經給他看過說想要的包包。
「路過一家商場,正好看到,你不是想要麼,拿去。」
這還是他第一次無緣無故送我禮物。
看來天底下的男人,心虛起來都一個樣。
我沒接。
只是含著淚質問他:
「你要和林溪荷結婚了?」
他煩躁地扒了扒頭髮。
「你從沒說過你也是林家的女兒,早知道我就不選她了。」
他只是想結婚,林溪荷只是挑選過後覺得最合適的那個。
眼眶中蓄著的淚流了下來,我苦笑一聲:
「所以就不能是我,對麼?」
談季明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你在胡鬧什麼,我早說過不可能娶你,你不是也接受了麼?」
「我跟你保證,結了婚我也不會甩了你,每周至少找你兩次,可以了吧?」
我整個人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我接受的是你不娶我,同時也不會娶別人。」
「但我絕不接受自己的男友是別人的丈夫,尤其還是我妹妹的。」
「談季明,你把我當什麼了?」
「見不得光的第三者嗎?」
或許是我一直以死皮賴臉的形象賴著他,不論怎麼諷刺挖苦都笑嘻嘻的。
第一次看見我落淚,談季明有些不適應。
他上前走了一步,像是要為我擦眼淚,又半途止住。
「你再哭我也不可能和你結婚,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樣,配進談家的門嗎?」
「別學一哭二鬧三上吊這套,是不是非要分開一段時間你才能看清自己?」
是他一貫的威脅方式。
剛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會提很多要求。
想要和他一起拍情侶照,想要朋友圈官宣,想要見他從小到大的朋友。
每次他不想做,就用分開一段時間來威脅我。
我就會灰溜溜讓步。
情侶照他是不露臉的,朋友圈是沒有我的,帶我去見的朋友也都是酒肉之交。
我讓了太多次。
可這次,我不想讓了。
「好啊。」
在談季明的愣怔中,我輕聲開口:
「我們分開吧。」
談季明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他定定看了我許久,突然冷笑一聲:
「行啊,哈巴狗也長骨氣了,希望你堅持得久一點。」
「別不出兩天,又屁顛屁顛地跑來死纏爛打。」
「這次我不會輕易原諒你。」
說完,他直接摔門而去。
力道之大,把玄關處掛著的一對情侶掛扣都震了下來。
我撿起來,把它們扔進垃圾桶里。
輕鬆地笑了笑。
放心吧,談季明。
我不會再來找你了。
我申請的美術系研究生已經通過了。
我馬上要去報道了。
7
到了南方我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沒見識。
蟑螂竟然是會飛的,蚊子竟然那麼大個,洗好的衣服竟然可以一直不幹。
好在,我都漸漸適應了。
從小偷偷當愛好的畫畫可以得到系統學習的機會,我分外珍惜。
學業上有進步。
事業上也開出了枝丫的花。
我竟然一路誤打誤撞開了間妝造工作室。
起因是一個同學搞普通人街拍挑戰,抓我去幫忙做妝造。
結果經過我調整的妹子,拍出來的效果都特別好。
她們非常滿意。
我就這麼莫名其妙火了。
個人工作室應運而生。
總之,一切穩中向好。
除了一個煩人精。
顏翊寧又來我面前亂晃了。
明明穿著西裝,卻不好好扎領帶,襯衫扣子解開兩顆,一低頭就露出形狀飽滿的胸肌。
頭髮修得半長不短,隨意抓了個造型,耳朵上的黑色鑽石耳釘若隱若現。
妥妥一個花花公子。
很難想像這樣的人是明基集團這一代繼承人。
別把百億家底霍霍光了。
「小鯨魚,什麼時候下班呀?陪我去酒吧喝一杯。」
送走最後一個客人,我邊收拾東西邊慢悠悠拒絕:「不去。」
他誇張地癟嘴。
「為什麼?我發小回來了,我們要去給他接風,他們都帶人去,就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會被欺負的。」
「你忍心看我被欺負嗎?」
我無視他眨個不停的狐狸眼,無情地說:「忍心。」
顏翊寧立馬哼唧個不停。
我在嘈雜的背景音中回憶我們的初見。
第一次見顏翊寧的場景並不美好。
那時我剛來這座城市不久,巨大的環境差異讓我痛苦萬分。
在又一次聞到衣服上發霉的味道後,我原地崩潰大哭。
剛哭兩聲,就被人打斷了。
「喂,去那邊哭,別擋道。」
顏翊寧的出場方式就是這麼討厭。
後來,我去幫忙做街拍妝造。
一連幾天忙得不可開交,整個人蓬頭垢面、不修邊幅。
又碰到了顏翊寧。
他不知道圍觀了多久,散場時找到我,賤兮兮地問:
「小姐姐小姐姐,你覺得我怎麼樣才能變得更帥?」
我恨恨瞪了他一眼。
不懷好意地建議:
「可以試試扎個耳洞哦,戴耳釘肯定很好看。」
最好發炎,疼死你丫的。
沒想到他真聽進去了。
第二天,就頂著枚黑色耳釘再次出現。
並像個鬼一樣,陰魂不散地纏了上來。
8
拗不過顏翊寧,我還是陪他去了酒吧。
他那群發小人不多,加上各自帶的伴兒,也就十來個人。
不過顏翊寧騙我。
根本不是人人都帶了女伴。
也有很多一個人來的。
不管怎樣,來都來了,我也不能走。
索性點了些吃的,聽他們胡侃。
他們聊中西方飲食差異,我啃粗薯。
他們聊西伯利亞土豆收購計劃,我吃果盤。
最後他們聊到感情問題時,我正嘬著花里胡哨的飲料。
「兄弟們,兄弟們啊!還是國內妹子好啊,矜持、專情,國外大妞太踏馬浪了。」
「今天剛和我睡完覺,明天就和高加索人親嘴去了,我真難受啊!」
其他人手忙腳亂地安慰那位剛歸國的髮小。
「嗨,誰還沒受過幾段情傷啊。」
喝完杯中的最後一口。
我感覺胸中湧起無盡豪情,表達欲空前旺盛。
我一拍桌子:
「我之前,談了個萬人迷!」
全場安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我看過來。
顏翊寧的眸子閃了閃,慢慢靠近,悄悄護住了我。
「他可帥了,又帥又有錢,特別多的人追他,只有我把他拿下了。」
「可是有什麼用呢?」
「沒用!」
「最後我還是把他甩了。」
我伸出食指,晃悠著搖了搖。
「皮囊不代表人品,條件好不代表適合你。」
「人吶,最重要的事是看清自己的心。」
「說得好!」
那位發小驟然起立。
「感謝大師點撥,我悟了。」
「來,我敬大師一杯。」
說著就要來找我碰杯。
顏翊寧一腳把他踹回去。
「自己喝去吧你。」
隨後看了眼我面前的空杯子,哭笑不得。
「長島冰茶還敢一口悶,不醉才怪。」
他攔住想要耍酒瘋的我。
湊到我耳邊低語:
「不是所有長得好看的男人都是渣男的。」
「比如我,就很專一哦。」
「認定了就絕不改變。」
「所以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呀,小鯨魚?」
我閉著眼哼哼。
感覺一隻蚊子一直在我耳邊嗡嗡嗡,煩得要死。
我揮手打過去。
啪的一聲。
世界清凈了。
9
後半場,大家都喝嗨了。
顏翊寧借著照顧我的名義,倒是躲了不少酒。
我不甚清醒。
嘴裡哇啦哇啦翻來覆去地罵我爸媽、林溪荷和談季明。
正罵得起勁,電話響了。
我看都沒看,直接接通。
「歪?」
那頭沒有聲音。
我把手機舉到眼前搖了搖,沒壞吧。
「歪?說話呀?」
顏翊寧湊了過來,趴到我耳邊問:
「是誰呀,小鯨魚?」
「大半夜這麼晚給你打電話,真沒邊界感。」
嘟的一聲。
電話掛斷了。
我撐著眼皮看了一眼,才發現剛才的來電顯示是談季明。
用力擠出幾分清明,我戳進和他的聊天框。
一個字一個字打:
「請問是有什麼事嗎?」
收穫一個紅色的感嘆號。
他竟然把我刪了。
該死的談季明,太沒禮貌了吧!
酒足飯飽,大家各自散去。
顏翊寧把醉得不成樣子的我送回家。
剛躺到床上,我就被困意侵襲。
暈暈乎乎睡了過去。
顏翊寧站在床邊看了我一會,慢慢走上前,俯身,唇離我的只有毫釐之差。
他的呼吸打在我臉上。
攪得我痒痒的。
忍不住嚶嚀幾聲。
侵略性十足的視線讓我在睡夢中都感覺到不安。
良久,他卻起身離開了。
「算了。」
「現在親你你又不知道。」
「我們之間的第一個吻,小鯨魚體會不到我的超絕吻技就太可惜了。」
第二天一早。
我被叮叮噹噹的聲音吵醒。
爬起來一看,是顏翊寧在廚房造反。
看到我,他笑得一臉賢惠:
「宿醉難受,我給你煮點粥喝。」
我看著一地狼藉的廚房,欲言又止。
半個小時後,他端著一盆神秘物質擺在我面前。
「愛心甜粥來嘍,小鯨魚快嘗嘗,很好吃的。」
我十分惜命地拒絕:
「我不喝。」
顏翊寧一臉委屈:
「為什麼?我辛苦一早上做出來的。」
我十動然拒,態度堅決:
「反正我不喝,你要是覺得辛苦你自己喝。」
他悲憤交加,看渣女一樣看我一眼。
端起盆就喝了一大口。
然後立馬吐了出來。
對視幾秒後,他把神秘粥品倒進垃圾桶。
拉著我就往外走。
「走走走,咱們出去吃大餐。」
吃完早餐,顏翊寧依舊粘在我身後,說怕我寂寞,要去我家陪著我。
我驅趕無效,只能任他跟著。
到樓下時,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仰著頭,數我家的樓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