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人這麼誇過我誒……」
「好好好,以後多誇誇你。」
她有些疑惑。
「你怎麼老遷就我?但買東西時又那麼凶?」
因為我在左右腦互搏。
7
因為有了首富可能尋仇的隱患,我決定低調一些。
煤炭到貨後,我又重新填了個地址再運一次。
我租了郊區一棟遠離城市的小平房。
然後將大部分物資分散隱藏在地下室夾層,安全屋內只存放少量日常所需。
大量的煤炭都堆在打通的客臥,平時門窗封死,我們就住在客廳,外面不會看到這裡面讓人眼紅的資源。
晚上嚴格管理燈光、氣味和垃圾,對外表現出一副勉強維生的樣子。
做好筆記,我滿意地點點頭。
傅菀瞄了半天,伸頭過來想看我的筆記本,被我眼疾手快躲開。
「什麼啊,想看你每天寫寫寫了啥,這麼防著我嗎?」
我把她推出去幹活,「是是是我的錯,快去生火吧您。」
8
傅菀,一款很標準的魔童。
我教她用固體酒精爐煮速凍餃子。
她水沒開就把餃子全倒進去,然後跑去上廁所忘了這茬。
最後差點把廚房炸了。
我讓她給小型發電機加油。
一轉身的功夫就聽見發電機發出慘叫。
我衝過去一看,她手裡拿著食用油瓶子往裡倒。
我尖銳爆鳴,奪過瓶子。
「這是炒菜的,不是發電的!你想讓機器直接報廢嗎?!」
傅菀看著冒黑煙的發電機哆哆嗦嗦。
我把筆記本收好,深吸一口氣,開始收拾殘局。
晚上吃飯時,她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低著頭時不時瞟我一眼。
我又不忍心了,把熱騰騰的酸菜豬肉燉粉條往她面前一遞。
她傻眼了。
「就這一碗,你給我了自己吃什麼?」
「我不餓,你吃你吃。」
傅菀看著那碗賣相樸實無華的燉菜,猶豫了幾秒,小心翼翼地嘗了一口。
然後眼睛一亮,開始狼吞虎咽。
「真香……比牛排鵝肝魚子醬好吃……」
夜晚溫度更低,炕有點燒不熱,傅莞抖成篩子。
我被她的動靜搞得沒辦法,一把把她扯進我的被子,兩個人的體溫讓炕迅速溫暖起來。
傅莞的眼睛亮亮的,黑夜裡跟探照燈似的。
「我還是第一次跟別人睡,從小就是豪華嬰兒床,豪華兒童床,豪華公主房,爸媽從來不讓我進他們臥室。」
「林沁,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打了個哈欠,輕輕開口。
「我小時候有一個朋友,她五歲的時候被拐了,她爸媽為了找她又出意外去世……而她會走丟,是因為跟我搶一顆糖賭氣。」
「你跟她很像,我就讓著你,好像她又平安無事地跟我玩被面的我耍了。」
說著說著,我就睡著了,她抱著我說了句什麼。
「我其實看了你的筆記本……」
我沒說話,感覺脖子有點濕意。
這人真是愛哭。
9
那晚之後,傅菀像是突然開竅,會燒火做飯了,還會縫衣服,甚至會做陷阱了。
偶爾鄰居大爺來串門,她也能應付自如,甚至還能用一斤豬肉跟人家換一兩杯啤酒。
反倒是我這個 i 人有點適應不了她的轉變。
但她今天突然又接了個電話。
是的,這個時候信號塔還沒有報廢。
我知道是她便宜父母打來的,正想迴避。
傅菀手一伸,又抓住了我的衣角,然後開了免提。
「姐姐,你在外面過得如何啊?」
我皺皺眉,這似乎是那個真千金的聲音。
但聽起來不像傅菀嘴裡粗鄙的鄉巴佬,反而有種老錢人的茶里茶氣。
傅菀聲音冰冷。
「你想幹什麼?我都把你家還你了。」
「我都知道了,你帶人偷了我們訂的煤,害得我們儲備不夠,你說我想幹什麼?」
「這樣吧,你告訴我你和那個同伴的住址,等我們去把資源收集了,你再給我跪下道個歉,自扇幾巴掌,我可以考慮在爸媽面前為你求求情,讓你回來繼續當個大小姐。」
「這種事你以前不是經常做嗎?雖然都鬧笑話了哈哈哈哈……」
傅沁掛掉電話,把手機扔一邊,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聲音乾澀地開口。
「你想回去嗎?」
她瞪著我,眼淚大顆掉下來。
「什麼意思,你這就想趕我走了?!」
「我告訴你林沁,你撿了我,就要對我負責,休想趕我走!」
她搶劫似的奪過我手裡的鍋鏟,哼哧哼哧地炒菜。
她會炒菜了!昨天還被油星子嚇得跳兩米高!
我驚奇地靠近,就聽到她哭得抽抽,嘴裡嘟囔著什麼。
「不就是過苦日子嗎?誰不會啊!」
「你嫌我笨,嫌我沒常識,我學還不行嗎!為什麼聽她說了幾句就動搖了!」
我無奈,不知道怎麼才能安撫她。
「好好好,我永遠不會趕你走,除非你自己想走,行了吧?」
「你又敷衍我!」
她利落地炒了幾盤菜,也不接受我的遷讓了,瞪著我把菜吃完。
傅沁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可以把我當成那個玩伴。」
「因為你是真的在對我好,我來這裡的半個月很開心充實,我想和你一起度過這個極寒天氣。」
「我不介意你把我當替身!」
我目瞪口呆。
「能不能少看點洋柿子小說?」
10
沒多久,城市電力耗盡,發電機開電視太奢侈,我們只能用老式收音機接觸外界。
不出意外又搜到了首富。
他們在向外徵集物資。
「各位好心市民,我們家族儲備不足,為了共渡時艱,現向廣大市民徵集燃料和藥品,我們承諾,末日結束後,必將對伸出援手的義士重賞,回饋社會。」
傅菀這次不同於以往的恍惚,狠狠呸了一聲。
「什麼儲備不夠!明明是兩個老登鋪張浪費作沒了,還見不得別人手裡也有好東西!」
「他們想把所有人的資源都搜刮到自己手裡!先不說這鬼天氣會不會結束,就算結束了,他們養了二十年的女兒都能說扔就扔,平民的帳他們會認?」
……你變得那麼聰明讓我有些不習慣。
這些小插曲雖然沒給我們帶來什麼影響,但也傳遞了一些信息。
她的首富父母和真千金過得沒有上一世那麼遊刃有餘了,至少是需要到處搜刮資源的。
而且周圍的鄰居人也越來越少,往更多人聚集的地方轉移。
只有我們不動如山,實在有些可疑。
我們需要更低調才行。
煤炭要節約著用,還剩八九十多噸,怎麼著也能過一年。
12
隨著溫度越來越低,我不小心感冒了。
傅菀急得上躥下跳,想背著我去醫院。
我有氣無力地敲她腦子。
「交通都癱瘓了,路上都沒車了,你怎麼帶我去,一起凍死在路上嗎?」
於是她又焦頭爛額地到處找鄰居換藥。
這次她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手機換出去了。
我很詫異,好像刷新了對傅菀的認知。
也是第一次意識到,我不是一個人在這末世里掙扎。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首富一家開著豪車,找到了我們的安全屋。
他們穿著光鮮亮麗的皮草,雖然臉色不太好,但還是比普通人風光不少。
而傅菀滿臉煤灰裹成粽子,在屋子裡烤紅薯給我吃。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傅首富看到傅菀的行頭,臉上閃過一絲嫌惡,又努力擠出慈愛的笑容。
「菀菀,你真是讓我們好找,在外面鬧夠了,該回家了吧?」
「你妹妹說這裡有不少煤,只要你拿來將功贖罪,你就可以回家,我們一家人沒有隔夜仇。」
「至於你這位……朋友……」旁邊的貴婦人像看髒東西一樣瞥了我一眼。
「我們會給她十萬做報酬的,畢竟我們是體面人,不想多做糾纏。」
我和傅莞對視一眼,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操蛋。
你爹媽在末日用錢打發人?
那不是我爹媽,晦氣。
而那位被傅菀蛐蛐成粗鄙鄉巴佬的真千金,此時一身奢牌,滿臉勝利地看著傅菀。
「姐姐,聽爸爸的話,他可心疼你了,知道你和這種鄉巴佬混一起,每天覺都只能睡九個小時……」
傅菀操起腳邊的痰盂朝他們潑去。
「不准叫她鄉巴佬,你們這些萬惡的資本階級!」
13
三人被不明液體潑了個正著。
首富一家從體面人變成了有味道的人。
傅首富精心打理的頭髮耷拉下來,傅母那身昂貴的皮草更是重災區。
真千金傅薇安最慘,她站得最近,精心描繪的妝容都花了。
「傅菀,你這個瘋婆子!」
她向傅菀撲上去。
三人本來杵在門口,形成一種壓迫感,但傅薇安一動,平衡瞬間被打破。
然後她就被屋子裡亂七八糟的雜物絆倒。
我仿佛看到了傅菀惡毒女配時候。
門外的兩位父母始終嫌棄屋子裡髒亂,沒有上前一步。
更吊軌的是,他們看到傅薇安摔倒了也只是象徵性擔心了兩句,然後又自顧自給自己整理狼藉。
看來對孩子的關愛上,首富家是平等的沒有心。
傅菀艱難站起身,才感受到一屋子溫暖的熱氣,和豐富充足的資源,和外面看來破敗貧窮的樣子完全不同。
她憤恨地瞪著傅菀。
「你憑什麼……」
我知道她想說什麼。
憑什麼傅菀還活得好好的。
明明已經被她踩進泥里了,憑什麼還能活得有滋有味,還收穫了一個無條件收留她的朋友。
紅薯的香氣此刻都像是對她最大的嘲諷。
傅薇安還想上前搞事,傅首富看到我們已經拿起了武器準備迎戰,終於臉色鐵青地拉住她。
「走,今天我們不受歡迎,但她會想通的。」
他憤怒地瞟了我們一眼,帶著兩人離開了。
14
第二天,我就知道傅首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他們居然利用傅家殘存的一點影響力,在還能訪問的本地論壇和聊天群里散布謠言。
【傅家養女傅菀,捲走家族大量現金與關鍵物資叛逃,致養父母深陷饑寒,良心何在!】
傅莞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