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在賀墨白後面跑的第六年。
我又一次因為吃醋,跟他的秘書安妤吵了起來,被她推了一把撞到頭。
在醫院醒來後,我失憶了。
而賀墨白卻以為我是裝的,將我丟棄在了醫院。
任由我被自稱是我未婚夫的江溫言帶走。
1
「病人傷到腦部,顳葉部位有血腫,是有可能會像現在這樣出現失憶的情況。」
「那她什麼時候能恢復記憶?」
「這個很難說,快的話幾天,慢的話,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恢復。」
「醫生,她頭上的傷看著也不嚴重,有沒有可能她是裝失憶?」
「這個......不太可能。」
「可是......」
「安妤,別說了,謝謝醫生,她的情況我們知道。」
我在病床上坐著,難受地捂著發疼的頭,聽著我面前一女兩男的對話。
眼神卻不受控制地一直往左邊那個臉色很差的男人看去。
醫生走後,男人一張臉徹底冷了下來。
2
「雲初姐,你又在耍什麼把戲?你該不會以為裝失憶了就可以賴上墨白哥了吧?」
被叫做安妤的女人在醫生走後,立刻變了臉色。
她臉上沒有了剛才的溫和,背對著賀墨白的她,表情憤怒又嫌惡地瞪著我。
不知為何,面對她的質問,我卻是第一時間看向賀墨白。
他同樣厭惡的態度讓我的心抽痛了一下。
我本能地開口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失憶的。」
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明明沒有裝失憶,卻還要跟他道歉。
而我的道歉,沒有換來賀墨白的包容,反而讓陸安妤更加篤定我就是在裝的了。
「你承認你是裝的是吧?我就知道,只不過是摔了一跤磕到頭,怎麼可能就失憶了。」
我搖頭,慌忙解釋:「對不起,我沒有裝,我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看向臉色更差的賀墨白,「你別生氣好不好?我有點怕。」
說著,我的手忍不住伸向他的衣擺。
仿佛這個動作,我之前做過很多回一樣。
陸安妤卻更快一步地擋在賀墨白的面前,將我的手甩開。
「別裝了,你以為你裝失憶,就能逼墨白哥照顧你?」
「你還是那麼任性,一點都不體諒墨白哥管理公司有多辛苦,只會耍這些小手段博取關注。」
他們怎麼就不相信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呢?
看著被陸安妤擋在身後的賀墨白,一想到他會誤會我,我心裡莫名地很焦急。
想解釋的話剛要脫口而出,門口傳來另一道陌生男人的聲音:「我的未婚妻,自然有我這個未婚夫照顧,無需你們。」
3
我順著聲音望去,一個西裝革履、氣場強大的高大男人站在病房門口。
他跨步走進病房,一舉一動都散發著上位者的從容,步行至到賀墨白面前,向他伸手:「你好,江溫言。」
聽到這個名字,賀墨白眼神閃爍了一下,臉上浮現複雜之色。
他垂眸看著對方的手,半晌後,還是回握住:「賀墨白。」
而我也是呆愣愣地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
我費力地消化著他剛才說的話。
他說自己是我的未婚夫?
真的嗎?
為什麼我看到他,沒有像看到這個對我很兇的男人一樣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未婚夫已經走到我面前。
他語氣充滿歉意地對我說:「抱歉,我來晚了,有什麼問題都交給我,別怕。」
我愣愣地看著他。
難道他真的是我的未婚夫?
可我的眼神還是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個對我很兇的男人,忍不住問出聲:「他是我的未婚夫,那你又是我的誰呢?」
賀墨白被我的話問得面色鐵青。
我一瞬間就意識到我又一次惹他生氣了。
可我真的,只是想知道,他是我的什麼人。
他咬牙切齒地回答我:「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他語氣中的厭惡嫌棄簡直要溢出來了。
聽得我心裡泛起委屈,鼻尖發酸,很是難受。
可我覺得他在說謊,依舊固執地追問:「我們沒有關係的話,你怎麼還送我到醫院來?」
陸安妤搶在他面前回答我:「因為我們是個好心的路人,你受傷了我們送你來醫院。」
我不信,我定定地看著賀墨白,「她說的是真的嗎?」
賀墨白被我問得眼底閃過一絲掙扎,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被陸安妤抱住手臂。
她踮起腳尖在賀墨白的耳邊小聲說著什麼。
才幾句話,賀墨白看我的眼神就變得冷漠幾分。
他對著我點頭,冷冷道:「嗯,我跟你沒關係,我只是個路人。」
陸安妤的眼神挑釁地在我和江溫言之間來回打量,語氣陰陽怪氣地說:「既然你的未婚夫來了,那我們可以走了。這位未婚夫,以後管好你的未婚妻,別再讓她認錯對象了。」
說完,安妤就拉著有些欲言又止的賀墨白要走。
自稱是我未婚夫的男人卻在這時冷冷開口:「兩位好心的路人,雲初是我的未婚妻,不是所有男人她都看得上的,你們不必過多擔心。」
賀墨白和陸安妤聽了這話,臉色頓時如調色盤般精彩。
賀墨白張口想反駁,卻被陸安妤阻止。
「墨白哥,他是江家的人,我們得罪不起。」
「既然他說自己是穆雲初的未婚夫,哪裡還用得著我們操心。」
「真想不到她平時在你面前裝得一副非你不可的深情樣,背地裡卻跟別的男人訂婚了。」
「墨白哥,這種女人不值得你心軟,我們別管她了,走吧。」
聽了安妤的話,原本還想說什麼的賀墨白,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隨即毫不猶豫地跟著陸安妤離開了。
4
見狀,我心裡一慌,本能地想下床跟他一起走。
江溫言卻輕輕按著我的肩膀,將我按回床上。
「我不認識你,你放開我。」
我急了,掙扎著想要起身。
「我不信他只是個送我來醫院的路人。」
心底深處仿佛有一道聲音在不停地催促我追上去,追上那個男人。
可江溫言的動作看似輕柔,卻相當強勢地將我扣在病床上無法掙脫。
江溫言:「你現在不宜情緒激動,冷靜點,先把傷養好了再說。」
我卻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依舊拚命掙扎。
賀墨白還沒走出病房。
他分明聽到我的話,卻依舊頭也不回。
心底的恐懼越發被放大。
被江溫言攔著的我,只能朝著賀墨白的背影哭求著:「回來,你回來,別留我一個人在這裡,求你了。」
回應我的,卻是病房的門被用力關上,發出好大一聲「砰」的動靜。
而我也因為情緒太激動,腦袋上的傷口傳來劇痛,不由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5
再次醒來,卻發現已經換了新地方。
這裡不是醫院。
看著陌生的房間,我腦海里想起在醫院昏迷之前發生的事。
我被那個賀墨白丟在醫院,他不管我了。
這個事實在我腦子裡揮之不去。
只要一想到那抹頭也不回的背影,我的心就疼痛難忍,難以忽略。
我捂著胸口,不明白為什麼我會那麼在意賀墨白。
可我又覺得,我的性格不該是這樣的。
至少低聲下氣的卑微,跟優柔寡斷的怯懦,都不應該出現在我身上才對。
腦子裡仿佛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冷酷強勢的小人在說讓我不要再想著那個把我丟下的男人。
既然都失憶了,那就當我的人生重啟了一次。
我現在更重要的是想辦法,利用身邊能抓住的一切機會,重新開始新的人生。
一個膽小懦弱的小人卻在哭著反駁,說失ƭű₇憶後身邊沒有一個熟悉的人的感覺太可怕了。
賀墨白是我唯一能帶給我安全感的人,就算他對我態度不好,就算他無情拋下我離開了。
但待在他身邊我心裡就能不那麼害怕,我應該想想辦法去找到他,然後死纏爛打也要留在他的身邊。
兩個小人在我腦子裡吵得不可開交。
我的頭越來越痛,忍不住喊道:「別吵了,你們都給我安靜。」
可那兩個小人依舊沒有放過我。
強烈的頭疼讓我眼前一黑又一黑,痛得我忍不住拿頭撞牆,試圖用這種方式將腦子裡的兩個小人撞出來。
在我撞了不知道第幾下頭,疼痛不但沒有緩解,反而更加劇烈後,一股力量從我身後將我抱住,將我帶離已經沾上血跡的雪白牆面。
「穆雲初!」驚怒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你是瘋了嗎?」
奇蹟般的,男人的聲音一出現,一直在我腦子裡吵得我頭疼的兩道聲音消失了。
我抬頭想看清抱著我的人是誰,開口想告訴他我不是瘋了。
結果下一秒,我渾身一泄力,又一次失去了意識。
6
再一次醒來。
這次沒有再換一個新的地方。
還是剛才的房間。
但房間多了一個人。
我顧不得這人,口渴得我喉嚨疼痛,看到旁邊床頭柜上有水壺,我爬起身。
聽到動靜,原本面朝著我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胸垂頭閉眼不知是不是睡著了的男人,立刻抬起頭朝我看來,眼神犀利冰冷。
我這才看清他的臉,是自稱是我未婚夫的江溫言。
我被他這個眼神嚇得心臟漏一拍,忍不住撇開視線Ṱů⁹,不敢跟他對視。
等我緩了些,再次抬眸時,他已經走到我面前,手裡不知何時還多了杯水,還親自喂到我嘴邊。
對上江溫言淡薄的眼神,沒有剛才那麼的嚇人,我鬆了一口氣。
但我還是感覺尷尬,不好意思被他親自喂水喝,伸手從他手裡接過水杯。
好在他也沒有堅持硬要喂我。
我渴得厲害,一杯水很快見了底。
「還要嗎?」他手裡拿著水壺,準備隨時給我添水。
其實我還想再來一杯。
但瞥了眼他冰冷得像是在問我敢不敢要的臉色,我搖頭了。
見狀,他將水壺放回床頭柜上,順便將我手裡的空水杯也取走。
做完這一切,他開口了:「關於你失憶,還有我們的婚約,我們聊聊。」
7
「所以,其實賀墨白是我追了六年還沒追到的對象。
「而你這個未婚夫,我之前一直都不知道,醫院那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我不可思議地對著江溫言叫起來。
腦子嗡嗡作響,實在是被這個真相衝擊得懷疑人生。
我就說嘛,怎麼我對賀墨白那麼莫名其妙的在意,原來我追了人家六年。
而對江溫言這個未婚夫,卻毫無感覺。
我忍不住皺眉,對江溫言沒了好臉色:「那你其實是從頭到尾都在騙我,你不但讓人趕走賀墨白,還把我從醫院帶走,你是想對我幹什麼?」
「對不起,我確實是騙了你。」
江溫言沒有絲毫猶豫地果斷道歉,絲滑的程度讓我都震驚了。
但我還是不打算就這麼輕易原諒他。
我冷著臉:「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我也不承認你是我的未婚夫,你自己也說了,我失憶之前就不知道你的存在。」
面對我的不滿,江溫言沒有惱怒,而是平靜地跟我解釋。
「我們的婚約是我們的奶奶定下的,你父母去世後,奶奶曾派人想把你接到身邊照顧,但那時賀家也提出願意照顧你,你選擇留在賀家。這些年奶奶一直派人暗中關注你,知道你喜歡賀墨白,就沒有提我們婚約的事,我也只比你早知道一天而已。」
聽完他的話,我才知道,我錯怪他了。
突然,我反應過來,不確定地問:「你剛才說,我父母去世後,這些年我住在賀家?就是賀墨白的家?」
江溫言點頭。
我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如果是這樣,那賀墨白把我直接丟在醫院的行為,性質就顯得格外惡劣。
失憶的人是我。
他又沒有失憶。
他肯定清楚我對江溫言這個冒出來的未婚夫不熟悉、不認識,甚至是陌生人的程度。
他居然就這麼把我丟給江溫言,不擔心我出事。
這一刻,我無比懷疑失憶前的自己,到底是什麼眼光。
我怎麼會喜歡一個脾氣差就算了,人品也沒好到哪裡去的人。
8
從江溫言的口中,我還知道這些年來,我追賀墨白乾了多少蠢事。
父母在我十六歲的時候在一場車禍中雙雙離世。
賀墨白的媽媽跟我媽媽是閨蜜,兩家還互認乾親。
我爸媽出事後,賀母就以乾媽的身份,跟我那群關係一般的親戚打官司爭奪我的撫養權。
在我的堅持下,法官最終將我的撫養權判給賀家。
這些年我在賀家的照顧下,也確實過得很不錯。
賀父賀母待我如親女,將我照顧得很好。
前兩年我跟賀墨白的關係很好,他處處照顧我,我們每天都出雙入對的,走到哪身邊都有對方的身影。
但自從貧困生陸安妤的出現,賀墨白就對我日漸疏遠。
我接受不了這種落差,更是在這種疏離中意識到,我對賀墨白的感情不只是把他當成鄰家哥哥,而是對一個男人的喜歡。
那之後我就瘋魔般地追求起賀墨白。
為了接近賀墨白,考上他同一所大學,在學校里對他死纏爛打,沒臉沒皮地高調示愛。
就連畢業後,賀墨白接管賀家公司,將陸安妤帶在身邊當秘書。
我也吵著鬧著要做他的秘書,卻被賀墨白拒絕。
無論賀父賀母怎麼給他施壓,他都不鬆口。
他說我嬌生慣養,情緒不穩定,做他的秘書只會給他添亂。
而我還有更傻的,每年父母留下的穆氏集團的分紅前腳打到我的帳戶里,後腳我就各種給賀墨白買買買。
賀墨白厭煩我的追求,卻對我送的禮物照單全收。
江溫言跟我說這些的時候,我剛好看到半年前為了給他準備生日驚喜,提前訂的限量款定製跑車的資料。
我一看,那輛跑車要 1.8 億,還是美金。
我頓時就倒吸一口涼氣。
再一檢查自己的餘額,只有可憐兮兮的五位數。
這一刻,我恨上了賀墨白。
該死的軟飯男。
跑車退是退不了的。
我讓江溫言安排人把車送到這邊來。
我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再給賀墨白當傻逼冤大頭。
9
得知這些年來我乾的所有蠢事後......
我覺得失憶挺好的。
失憶後才能更看清賀墨白不是個良配。
我不理解,我智商也沒問題呀。
我看了我從小到大的資料,成績一直都是名列前茅,沒掉出過前三。
那失憶前的我怎麼會失智成那樣?
全天下的男人又不是死光了,怎麼非得賀墨白不可?
我居然上趕著去當破壞人家感情的小三?
雖然賀墨白和陸安妤沒有確定關係。
但賀墨白幾次三番地在我面前維護陸安妤,把陸安妤看得比我還重要。
這不就足以說明他倆有貓膩了嗎?
我憤怒不已。
但還是努力克制住情緒,對著江溫言道謝。
「謝謝你願意告訴我這些,我明天就找房子,我會儘快從這裡搬出去的。」
江溫言看在他奶奶的份上,願意告訴我這些已經仁至義盡。
我應該識相點,不能借著失憶的名義賴上他。
沒想到江溫言卻話鋒一轉,請求般地對我說:「穆小姐,我這次來找你,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10
江溫言說要帶我回江家見長輩。
他說的請我幫忙,是要我和他假扮情侶,哄騙病重的奶奶。
江奶奶這些年的身體狀態越發不行。
她的心裡一直有個心結。
當年江奶奶跟我奶奶同時懷孕,兩人約定等孩子出生後,若是一男一女就定娃娃親。
孩子出生後,我奶奶生了個女孩,也就是我那早逝的大姑。
而江奶奶生了個男孩,也就是江溫言的父親。
娃娃親就此定下,我大姑跟江溫言的父親從小一起長大,兩家關係也很親密。
兩人也一直處於友情以上、戀人未滿的狀態。
本以為兩人的婚事板上釘釘。
轉折就在兩人高中時期。
江溫言的父親喜歡上了別人,也就是江溫言的母親。
我大姑得知他喜歡上別人,並沒有過多糾纏,還很有成人之美地告訴雙方大人她並不喜歡江父。
並一再讓雙方父母不要責怪江父,也不要拆散他們。
但感情是騙不了人的,她的難過雙方長輩都看在眼裡。
尤其是她和江父江母他們都上同一所高中,又是同個班級的,我大姑天天看他們撒狗糧秀恩愛,這對我大姑而言實在太殘忍。
所以我爺爺奶奶做主安排我大姑出國留學去了。
結果我大姑在國外留學時因為種族歧視,長期遭受同學的霸凌,再加上情傷未愈,得了重度抑鬱症。
她怕我爺爺奶奶擔心,一直報喜不報憂。
等到我爺爺奶奶得知真相時,已經是她自殺的死訊從國外傳來的時候了。
我大姑的死,讓穆江兩家徹底交惡。
理智上知道我大姑的死不是江家人造成的。
但一見到江家人,尤其是江父江母,就會想到孤零零慘死在國外的大姑。
這讓我爺爺奶奶,還有跟大姑關係很好的我爸,如何能不恨江父?
江奶奶對我大姑的死愧疚不已,從那以後就不待見江父江母。
這些年她的身體不行後,她就越發回憶從前,卻又自覺沒臉出現在我家面前打擾我們。
所以她一直偷偷關注我們家。
在得知我爸媽出事,只剩下我一個人的時候,她比誰都著急。
在我堅持留在賀家後,她怕賀家不用心照顧我,還明里暗裡地幫賀家打通人脈擴展資源。
而江奶奶派來關注我的人,在看到賀父賀母對我無底線的寵愛,我每天都過得很開心的樣子,就放心了很多。
而我對賀墨白死心塌地的愛慕,也讓江奶奶歇了想撮合我和江溫言的心思。
畢竟我跟江溫言也有年齡差距,我們兩人之間差了十歲。
江奶奶打從心底覺得老男人江溫言配不上我。
但她心裡始終還是有遺憾。
遺憾兩家的關係再也回不到從前。
有生之年是見不到兩家重歸舊好了。
而這次聽說我受傷,那張我倒在血泊中的照片刺激到了有心臟病的江奶奶。
她一下子ẗù₆就住進了 ICU。
江父江母得知我出事的消息,江溫言又剛好在這邊出差,就讓他過來看看我的情況。
又擔心江溫言沒把這件事當一回事,讓助理代勞,就簡單地提了下兩家的恩怨跟婚事。
這也就有了江溫言趕到我病房時,聽到賀墨白和陸安妤對我說的那些刻薄的話。
又在看到我額頭包著紗布,小臉蒼白,無助地坐在病床上任由賀墨白欺負,他出於幫我撐腰的初衷,以未婚夫的身份站出來幫我。
聽完這段長輩的故事,我考慮了一個晚上,最後還是同意跟江溫言請求。
我並不是想代替穆家原諒。
我也沒有資格去原諒。
只是聽說這些年江奶奶在背後默默為我做的事。
這位長輩的關心,讓我硬不起心腸看著她帶著遺憾離開人世。
11
但在此之前,還需要我先將頭上的傷養好。
總不能頂著包成粽子的腦袋去見江奶奶吧。
那樣只會讓她老人家更加擔心我。
原本我還是想要從江溫言的住處搬出去,租個房子自己住的。
江溫言卻說如果我是介意他的存在,要走也是他走,他不能讓我一個失憶的人離開。
我倆一番互相謙讓推脫後,最後變成都留下。
好歹是個三百多平的房子,哪裡還能住不下兩個人。
但彼此不熟的兩個成年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相處起來就是彆扭。
今天一天接收了太多信息,對我從身到心都造成了極大的打擊,以至於我頭更暈乎了。
而且肚子還餓了。
可偌大的房子裡,只有我跟江溫言。
江溫言那身矜貴的氣質,怎麼看都不像是會下廚的人。
再說了,我們說開之後,他就一頭扎進書房,電話就沒有斷過,冷酷的聲音斷斷續續從書房傳出。
我完全不敢打擾到他。
可肚子不能總餓著,我腦袋暈乎乎地在屋子裡找吃的。
摸到廚房,冰箱一打開,裡面空空如也。
無奈,我小心翼翼地翻箱倒櫃了半天,也還是一點零食的影子都沒找到。
腦袋更暈了。
我不會餓死在江溫言家吧?
我坐在地上,扶著腦袋發愁,眼角瞥見桌子上的鈔票,忽然茅塞頓開。
對哦!屋子裡找不到吃的,我可以去外面買呀。
果然是失憶了,腦子就是變得不太好用。
我拿了一張紅色的鈔票就出門了。
殊不知,我前腳出門沒多久,後腳江溫言訂的餐就送到了。
等他到我房間叫我出來吃飯,發現我人不在後,以為我又受了什麼刺激跑了出去,生怕我在外面出了意外,嚇得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第一次失態地沖住在隔壁隨時待命的保鏢大發雷霆。
等查了里外的監控,發現我是肚子餓了,拿了錢出門買吃的後,江溫言這才鬆了一口氣。
再然後,他們順著路邊監控,一路找到被扣押在火鍋店的我。
12
見到江溫言出現在火鍋店的那一刻,我仿佛見到了救世主。
吃完火鍋,我才發現一張一百塊錢的鈔票不夠買單。
我被老闆兇巴巴地罵了好久,還被扣押下來到後廚去刷盤子。
在摔壞了第六個盤子後,後廚經理對我的罵聲也沒停過。
就在我以為我這輩子會被困死在這後廚里的時候,江溫言來了。
我再也克制不住心底的害怕,顧不得滿手的泡沫,哇哇大哭地撞進他的懷裡,還倒打一耙地問他:「你怎麼才來啊,我都嚇死了。」
滿腔訓言來不及發的江溫言,心口一軟,伸手在我後背拍了拍,輕聲哄道:「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他這麼慣著我,我反而不好意思了。
我雙頰發燙,「也......也不算來得很晚啦。」
從頭頂傳來一聲輕笑,一雙大手揉了揉我的發頂。
這人怎麼這樣?
笑得這麼寵溺幹什麼?
13
江溫言在知道我是因為不好意思打擾到他,在家裡又找不到吃的,不得已才拿了錢出來找吃的之後。
他確定我身體沒有不舒服後,帶我到超市去大採購。
出門兩手空空,回來八大袋子。
看著擺滿柜子的各種零食,我再也不用擔心會餓肚子了。
江溫言說,每天的三餐固定時間都會有人送來。。
在三餐之外,我肚子餓了的話,就吃點零食墊墊。
或者想吃什麼,隨時都可以進書房叫他,我不用擔心會打擾到他。
他還擔心我會無聊,教我怎麼用手機跟平板打發時間。
我之前的手機不見了,他給我新辦了一張手機卡。
其實他有問過我要不要回賀家。
雖然賀墨白很不靠譜,但賀父賀母這些年對我卻是真心相待的。
如果我是生活在熟悉的環境,對我恢復記憶更有幫助。
只是很不湊巧的,近期賀父賀母沒在賀家,夫妻倆人在國外旅遊玩得正開心著呢。
要是我現在回賀家,面對的只有賀墨白,或許還要加個說話很尖酸刻薄的陸安妤。
這讓我光想就頭皮發麻。
我又不是以前的穆雲初了,上趕著當舔狗的事,我可不幹。
反正我也不急,養好傷還要跟江溫言假裝情侶見江奶奶,索性等他們回來後我再回賀家。
比起賀墨白,江溫言簡直不要太好。
結果沒幾天,發現我過於沉迷手Ṱűₗŧű⁾機後,江溫言他居然每隔一小時就沒收手機十分鐘。
甚至晚上睡覺前,時間一到,手機更是直接被收走了。
我要收回之前誇他好人的話。
這管得也太嚴格了吧?
他這麼做是為我好沒錯。
可是我看一半的劇,還是卡在最精彩的點,不讓我看到結局,我心心念念著劇情,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完全睡不著。
造孽啊!
我現在滿腦子都是男女主到底解開誤會了沒有,男主到底知不知道女主的孩子不是男二的,而是他的親生兒子。
啊啊啊啊啊......
不行了,忍不住。
我等不到明天,我現在就想知道後續。
14
夜黑風高夜,最適合偷偷摸摸幹壞事。
我趴在江溫言的臥室外,透過門縫確定裡面關著燈,並且一點動靜都沒有,斷定他應該是睡著了。
這才大著膽子壓下門把。
很好!沒有反鎖。
我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慢慢地將門一點一點地推開,又小心翼翼地將門重新關上,不讓外面走廊的光照進臥室弄醒江溫言。
隨後我貓著身子,摸黑悄悄地往江溫言的床邊走去。
我知道手機被他放在床頭櫃里。
我伸手在漆黑不見五指的房間裡朝著床的方向摸索。
這江溫言是真不怕黑呀。
房間一點亮光都沒有。
我有點怕黑,再加上畢竟是做壞事,一下子就更緊張了。
好不容易摸到床沿,我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為了追劇,我也真是拼了。
手順著床沿往前爬,突然碰到江溫言的手。
他的手還動了一下。
我:!!!
我火速收回手,嚇得用雙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叫出聲來。
緊張地僵在原地保持一個姿勢好一會,確定沒有把江溫言吵醒後,我這才吐出一口氣。
嚇死我了!
要是被他逮住我半夜來偷手機,恐怕要被他罰我明天一天都不能碰手機了。
這是他能幹得出來的事。
要小心再小心,絕對不能被發現。
老天保佑我偷手機成功,我只是個想要看完後續睡個好覺的可憐人。
我改為趴在地上,不敢發出一點聲響地朝床頭櫃的方向爬。
「砰」
好痛!我的頭!
我捂著撞到實木床頭櫃的頭,差點沒哭出聲來。
不知道是不是幻聽?
我聽到一聲嘆氣。
我憋住眼淚,屏息側耳聽動靜。
臥室里,除了我劇烈的心跳聲外,就是江溫言均勻的呼吸聲。
媽耶,剛才好險!
我拍了拍胸口,臉上露出一個得意的笑。
嘿嘿嘿,手機,我來了~
這次沒再有任何意外,我在床頭柜上摸到一台手機,立刻就原路爬出江溫言的房間。
等出來後,我激動地小跑回自己的房間。
結果拿出手機一看。
天塌了。
這黑色殼的手機不是我的呀......
合著我忙活了大半天,偷的是江溫言的手機?
我生無可戀地倒在床上。
現在已經不是我追不追劇的問題了。
而是這手機是燙手山芋,我得給江溫言還回去。
正當我沒得選擇,決定再去一趟江溫言臥室還手機時,門被敲響了。
15
江溫言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雲初,你拿錯我的手機了......」
我:!!!
原來偷錯手機不是最絕望的。
而是對方自始至終都醒著,還很給面子地沒當面拆穿我,結果我自己不爭氣,連手機都偷錯了。
不用照鏡子我都知道現在的臉絕對紅得能滴血。
真想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這樣就不用面對江溫言了。
可現實卻不容我逃避。
我只能硬著頭皮去開門,顫巍巍地雙手奉還手機。
江溫言見我這般模樣,估計是覺得太好笑了,他嘴角的弧度上揚著。
我暫時沒臉面對他,作勢就要關門......
他伸手擋住門,低沉的嗓音充滿蠱惑地開口:「既然都睡不著,那陪我看會電視?」
我呆愣地抬頭看他。
對上他含笑的眼眸,鬼使神差地點頭了。
看著江溫言打開客廳那被我無視掉的電視,從裡面搜索出我追的那部劇時。
我就知道,我又吃了失憶的虧。
我要是早知道這是電視,也同樣能追劇,我何至於半夜潛入江溫言的房間偷手機啊。
懷著滿腔悲憤的情緒,我暗自發誓以後都要半夜起來追劇看個過癮。
然而江溫言是個會讀心術的人。
等我心滿意足地看完這一集,正精神著,還想耍賴再看一集時,他沒得商量的趕我去睡覺。
這次我妥協得很快。
心想著等他回房間,我就偷偷來看電視。
結果我就看到,他把遙控器也收走了。
我:......
真的是!江溫言是把我當小孩子來管了吧?
我是失憶,不是失智啊。
彼時的我,還不知道電視有語音助手,不用遙控器也可以的。
16
日子在跟江溫言鬥智斗勇爭取多玩會手機中,一天天過去......
頭上的傷已經不用裹紗布。
傷口在額頭上方。
我對著鏡子看著被剃掉頭髮、有硬幣大小的傷口處,心情非常糟糕。
這也太醜了吧!
好像鬼剃頭。
這讓我還怎麼出門?
江溫言見我在意,在旁安慰我:「你要是介意的話,可以用假髮片遮住的。」
我一聽,心情立馬由陰轉晴,「居然還有假髮片這種東西,那你快帶我去買。」
說完我就迫不及待地拉著江溫言出門。
江溫言本想說可以讓人送上門的。
但見我興致勃勃的樣子,心想我是在屋子裡待了這麼多天都憋壞了,也就沒有掃興地帶我出了門。
17
既然都出門了,那當然是要逛個盡興。
戴上假髮片後,我被一家女裝店吸引住,拉著江溫言就要進去。
背後有人喊我的名字。
「穆雲初?」
我聞言轉身。
幾個靚男美女站在那,開口的是站在最前方的一個大波浪髮型的女人。
在我愣神之際,她已經走到我面前。
她的目光落在我拉著江溫言的手上,語氣滿是責怪:「這些天你就是跟這個野男人在一起?你知不知道賀墨白找你都快找瘋了?」
江溫言這就成野男人了?
我抱歉地看了眼江溫言,好好地他風評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