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過年,走時鍋里還剩下兩根玉米。
我想著路上萬一餓有東西吃,就順手拿了一根。
卻被老公攔了下來:「玉蘭,別拿了吧,車上有泡麵,夠吃了。」
我笑了:「這是我媽家,我拿根玉米你怎麼害怕成這樣?在你眼裡我媽就這麼小氣啊?」
老公擺手:「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怕嫂子不高興。」
我無語:「一根玉米而已,怎麼還扯上我嫂子了?我嫂子是那么小氣的人嗎?」
「再說了,就算做嫂子的真小氣,也不會小氣到連根玉米都不讓我拿吧。」退一萬步說,我嫂子要是真因為一根玉米就敢說我,我媽也不會讓。我可是她親女兒!」
可老公還是不肯讓我拿:「不是,老婆,你現在嫁人了,跟沒出嫁前不一樣了,你現在拿的玉米可不只是你媽的,還是你嫂子的。」
我懶得理他:「我們家可沒有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那一套,我媽媽說過我永遠是她的女兒,家裡永遠會給我留間房。」
可說完,我忽然愣住了。
我突然想起今年回來,我媽說我那間房子有點漏水,委屈我住雜物間。
難道房間漏水是假的?
就在這個時候,嫂子突然進來了。
她看見我手裡的玉米,本來喜笑顏開的臉一下子陰沉了下來。
1、
老家今年種了很多玉米。
自己家種的玉米,沒有打藥,不僅吃起來健康,最重要的是又糯又甜。
走的時候,我擔心高速路上餓,就跟我媽說想帶幾根在路上吃。
我媽說:「那行啊,廚房裡還有一大鍋呢,媽還要忙著招呼客人。
你自己去拿。」
今天嫂子家裡的親戚也過來了不少,我也沒麻煩我媽,自己鑽進廚房。
廚房的三層蒸鍋里,還蒸了十來把玉米。
我想了想,車上還有泡麵,老公又不愛吃玉米,於是就只拿了一把。
就在我揭開蓋子把玉米拿出來的時候,老公程緯掀開帘子進來了。
「老婆,幹啥呢?」
他說著就情不自禁地來抱我。
我和程緯今年剛結婚,還處於膩歪期。
我推了推他:「家裡這麼多人呢,被看見了多不好。」
程緯捏了我一把:「我們是合法夫妻,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說著就在我臉上親了一口。
我紅了紅臉,轉移話題:「我帶了一根玉米準備在車上吃,你要不要?要的話我給你也拿一根。」
一聽我是進來拿玉米的,程緯臉色變了變,小聲說:「不好吧?咱們車上有泡麵,兩個人一人吃一盒,再買點火腿加進去,夠了呀?路上也就八九個小時。」
說著,就要把我手裡的玉米放回去。
我莫名其妙摁住他手:「程緯,你不是吧?拿了娘家一根玉米而已你至於害怕成這樣嗎?在你眼裡我媽就這麼小氣啊?」
老公連連擺手:「不是,老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怕嫂子不高興。」
我有點無語:「做嫂子的再小氣,也不會小氣到連根玉米都不讓我拿吧。」再說,我嫂子要是因為一根玉米就敢說我,我媽也不會讓。我可是她親女兒!」
可老公還是不肯讓我拿:「不是,老婆,你現在嫁人了,跟沒出嫁前不一樣了,你現在拿的玉米可不只是你媽的,還是你嫂子的。你這個思想要轉變過來,不然以後肯定要鬧矛盾的。」
我真是服了程緯的腦迴路了,懟了他一句:「你愛吃不吃,反正我要吃。」
說著拿起手裡的玉米推開程緯就要走,就在我掀開帘子的時候,迎面撞上來一個人。
定睛一看,正是我的嫂子宋莉娟。
見是我,嫂子笑眯眯的:「我當是誰在廚房裡呢,原來是妹妹啊,今天吃得還好吧?聽媽說你們回去的路上得五六個小時呢,吃的夠不夠啊?」
我笑了笑:「謝謝嫂子關心,路上水和泡麵都有,但就是怕堵車。」
嫂子應和道:「是!這可是返程高峰,大家都趕著回去上班呢,你和程緯可得把東西帶足了,別到時候堵車在路上餓著。」
我說:「是!我也是怕不夠,所以來廚房拿了根玉米!以防萬一,萬一泡麵不夠,還能有根玉米墊著。」
本來臉上一直掛著笑的嫂子,一聽我拿了根玉米,臉色突然就變了。
但好在她也沒說什麼,只對我笑了笑,說自己想起外面還有事,轉身就走了。
嫂子走後,我晃著手裡的玉米對著一旁的程緯諷刺道:「看到了吧?一根玉米而已,嫂子也沒說什麼啊!雖然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嫂子再小氣也不至於一根玉米也不讓做女兒的拿吧?」
說著,我伸出手指戳了戳程緯的腦門:「你呀!真是看不出來你封建思想那麼嚴重。一個大男人比女人心眼還細。」
說完就催他趕緊去搬行李:「好了,咱倆別在這耗著了,趕緊去跟爸媽還有哥哥嫂嫂說一下,高速路過了十二點可就要收費了,咱們得抓緊時間出發了。」
程緯也挺搞笑的,給我做了一個立正,敬了個禮道:「收到!領導!小程馬上出發!」
正當我咧著嘴笑的特別開心的時候,我媽突然進來了。
「媽!」我趕緊迎上去。
「我和程緯正準備去跟你和爸說一下呢,我們要趕高速,晚飯就不吃了,車上有泡麵,我也帶了根玉米,程緯不愛吃,就沒給他拿了!」
說完就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紅包:「這是我和程緯給你和爸的過節費,去年經濟條件不好,只給了你們一人一千,今年條件好點了,給你和爸一人封了 5000,您和爸不要嫌棄。」
我媽捏著手裡的紅包,嘴裡說著:「不少了!不少了!就是···媽有個事要跟你說···」
但支支吾吾半天就是沒說出是什麼事。
我看著有點著急:「媽?你是不是嫌我和程緯給的少不好意思說啊?」
心裡卻想,這筆錢也不少了啊。
我們村裡大多數嫁出去的女兒一年也就給 2000 左右一個人。
我給 5000 一個人,不算特別多,但肯定也不少了。
但我媽還是支支吾吾:「那個··媽想跟你說···」
我急死了:「媽,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我看見我媽視線落在我手裡的玉米上。
心裡突然一緊。
不會真是我老公說的那樣吧?
為了一根玉米?
2、
我媽有點為難的拉著我的手:「玉蘭啊,怪媽數沒點好,之前你大伯說要帶十把回去,我把這事給忘了。」
說著,她就要把我手裡的玉米拿回鍋里。
但被我摁住了。
我抬了抬下巴:「媽,大伯大伯母一家車剛走,看來他們跟你一樣把玉米的事給忘了。」
我媽看著坐在車上跟她揮手的大伯和大伯母,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過了一會兒,又一拍腦門:「瞧我這記性,是你姑姑,你姑姑說要拿玉米回去給你堂姐嘗嘗。」
我死死摁住玉米,指著門帘外剛踏上 SUV 的姑姑。
「媽,看來姑姑也把拿玉米的事情給忘了?要不我現在給鍋里的玉米裝袋給姑姑她們送過去?」
說完我就從牆上扯了一個塑料袋,揭開鍋子就往裡面騰玉米。
我媽這下終於急了:「哎,我怎麼跟你說呢!是你嫂子想吃玉米!」
我心裡冷笑。
還真是嫂子不讓拿。
看了一眼旁邊的程緯,他一副你看被我說中了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猜中的。
這是一根玉米,不是一車玉米。
至於嗎?
程緯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湊到我耳邊:「你忘記我跟你提過我二姐新婚那年了?她那年帶著老公回來過年,走的時候覺得家裡的花生好吃,就多抓了一把,直接被我大嫂說是要留給她娘家人的。我媽怕得罪大嫂,硬是讓我二姐把花生還了回去,後來還是我偷偷抓了一袋給二姐,替媽跟二姐道了歉。那個時候起我就知道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了,大哥娶了老婆,這家裡的東西就是大哥大嫂的了。」
我撇了撇嘴。
這事我以前是聽程緯說過,她二姐現在都跟她媽不對付。
過年都很少回來。
但是我一直以為我們家和程緯家不一樣。
他媽在他二姐沒出嫁之前就挺偏心的。
家裡吃雞腿,永遠沒有二姐的份。
程緯大哥永遠是心安理得的吃掉一隻雞腿,但程緯心疼二姐,總是會把雞腿撕開,姐弟兩一人一半。
程緯大哥結婚的時候,他大嫂一進門就說要把二姐的房子拆了做嬰兒房,程緯他媽居然沒反對。
那個時候程緯二姐才剛畢業一年。
是程緯跟她媽還有大哥大嫂大吵了一架,這事才作罷。
後來程緯二姐的房間雖然留住了,不過程緯二姐和他大哥大嫂的關係也沒那麼親近了。
我為什麼知道這件事呢?
因為那年我和程緯剛大四畢業,他帶我回老家沒想到正好撞上這件事。
也是這件事,讓我覺得程緯這個人還不錯。
不像他大哥,心安理得的成為家裡的既得利益者。
婚後,我和程緯也沒有在農村老家呆著,而是靠我們自己的努力在市裡買了一套公寓自住。
因為跟婆婆家那邊沒什麼過密來往,所以結婚這一年算是相安無事。
可我萬萬沒想到,跟婆婆那邊沒鬧出什麼么蛾子,回了一趟娘家卻因為一根玉米生出了嫌隙。
我看著站在廚房局促不安的我媽,問她:「是嫂子讓你來跟我說的?」
我媽不安地絞著手:「你也別怪嫂子,是我忘了她跟我說過了,她要把鍋里的玉米給她娘家兄弟帶回去。」
我看了一眼鍋里的玉米:「這裡面還有十幾根玉米,少我這一根嫂子她兄弟會餓死嗎?」
我這話說得有點重,而且又是大過年的,不太吉利。
程緯站一旁悄悄拉了拉我的袖子。
我沒管。
今天我媽要是非站在嫂子那邊,把我手裡的玉米要回去,那這個娘家以後也沒什麼必要回了。
3、
我媽聽了我這句話也不舒服,瞪了我一眼:「玉蘭,怎麼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