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作驚訝:「啊,原來你知道你是我親媽啊,一點親媽的樣子都沒有,我尋思你不知道呢。」
我媽氣得直發抖:「苗微微!」
「這麼中氣十足,趕緊出院得了。」
我無所謂道:「我已經買好後天的車票了,這醫院你想住就住著,費用呢你自己出。」
撂下這話,我就打算離開。
剛打開病房門,見賀昇躊躇地站在外面。
這幾天我們經常在走廊里碰見,但沒說過話。
他扭扭捏捏道:「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苗微微。」我朝他微笑。
他撓撓頭髮,又搓搓手:「苗微微,你,你好。」
然後看向我身後:「阿姨。」
我媽黑著臉,一把把我拽走:「你怎麼老是騷擾我女兒?」
賀昇使勁搖著頭:「不不不,我沒有,沒有騷擾,我就是想和微微認識一下。」
「微微是你叫的嗎?你誰啊你!」我媽咄咄逼人。
我實在頭疼:「你差不多得了!」
「好啊,你為了這男的吼我?」
我媽說著就又要哭爹喊娘:「你真是不孝,不孝啊!」
賀昇明顯被嚇到,張著嘴巴手足無措。
我媽還沒停:「苗微微!你就是看人家富二代,上趕著倒貼是吧!你這樣子哪裡能配得上人家!」
什麼富二代,什麼倒貼的,她腦子沒事吧?
我吼道:「你說話能不能別這麼難聽!」
「哎喲喂,你這死丫頭,為了個男人對你媽大呼小叫的啊!」
說著說著,她突然又喊著頭暈。
又裝又裝,裝起病來沒完沒了了啊!
我懶得搭理她,但這是在醫院,很快就有醫生護士過來了。
7
經驗豐富的醫生給她量了血壓。
好傢夥高壓直接飆到了一百五。
我媽哭哭啼啼:「你這個不孝女啊,我都這樣了,你還惦記著走呢!」
醫生在一旁直說:「血壓升高是情緒激動引起的,沒有大礙。」
我冷笑:「聽到了嗎,你這是被自己氣的。」
「我是被你氣的!」她吼了一聲,目光看向門外。
賀昇還在那裡。
剛剛我順手查了一下。
牛逼哄哄的和盛集團是他家的。
在我們這個小地方很有名。
怪不得反應這麼大呢,人家確實是個富二代。
我轉頭去找他。
聽到我媽在背後氣得倒吸氣。
我關上門,沒讓她再聽我們的對話。
「不好意思啊,我媽她人就那樣,我沒辦法。」我抱歉地說。
賀昇急忙搖搖頭:「沒事沒事,我,我不在乎。」
他看著我,輕咳一聲:「所以,我們可以……」
「不必了。」我說,「你也看到了,我和我媽關係不好,我這些年都在外面,以後也幾乎不會回來。」
賀昇臉上划過失落。
「阿昇啊。」
一個老太太緩步走來,身旁還跟著一個中年女人。
這女人那天就在急救室門口盯著我看。
後來我才知道她是賀昇家的保姆。
賀昇向我介紹:「這是我奶奶。」
我禮貌地喊了聲賀奶奶,老太太很慈祥。
但旁邊的保姆卻又不友善地盯著我。
我明明不認識她,她怎麼一開始就好像對我有意見一樣?
我面不改色,也朝她微微頷首。
然後回了病房。
我媽意外地語氣平靜:「走之前再陪陪我吧。」
她側躺在床上,拿著手機不知道在和誰聊天。
事出反常必有妖。
還沒五分鐘,怎麼就突然轉性了?
我保持著警惕,晚上睡覺都不敢睡得沉。
隔日我早早醒來,窗外的陽光正好灑進來。
vlog 博主的雷達發動,我打開錄像錄著外面的美景。
這時一個男人提著果籃來了。
我媽熱情地招呼他,叫他「小王」。
我放下手機,轉身。
那小王身材矮小,體態微胖,笑起來臉上的肉堆在一起。
他進門就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起我:
「你就是苗微微吧?長得挺好看,聽說你還是個網紅?
「我不喜歡女人在外面拋頭露面啊,這個你得改。」
8
我頭頂飄過無數個問號。
「你誰啊?我幹嘛要你喜歡?你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的?」
我媽身輕如燕地下了床:「你這丫頭好好說話,小王多好一孩子,他可是在國企工作的。」
孩子?
我很冒昧地問了一句:「他多大了?」
「小王還年輕呢,才三十七。」
我剛準備笑,又聽到我媽說:「剛好比你大十歲,多般配。」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指指他,又指指我自己:「你說什麼?他,和我?」
「怎麼了,我聯繫了一晚上的媒人,好不容易給你找到一個這麼合適的!」我媽說。
合適?我冷笑。
老王撩了撩頭頂稀疏的毛髮,開口: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王承寬,是國企員工。
「你的條件呢,我都聽你媽說過了,還不錯,就是學歷太高了,不過也沒事,正好給我兩個孩子輔導功課。」
一股火在心頭壓著,我被氣得說不出話。
深吸了好幾口氣:「兩個孩子?」
我媽在一旁搭腔:「對啊,小王和前妻離婚好幾年了,有兩個小孩,一男一女,都已經上小學了,你跟了他啊,連孩子都不用生,兒女雙全!」
「你有病吧!」我實在忍不住,「你真的不是我親媽吧?我做了什麼孽,你要把這樣一個男人介紹給我?」
王承寬怒了,朝我走過來:「臭婊子你還看不起我?就你這樣的網絡擦邊女,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睡過了!我願意要你,是你的榮幸!」
老男人個子還沒我高呢。
我直接身高壓制,俯視他:「有種,你再把這話說一遍。」
「怎麼著?我還怕了你不成?!」
話這麼說,身體卻很誠實地後退著,退到了門口。
我嗤笑一聲,幾步上前一腳踹上他的胸口:「不怕你跑什麼?弱雞。」
王承寬踉蹌著往後倒。
正好醫生來查房,一開門,他結結實實地摔倒在走廊的地板上。
9
慘叫聲不絕於耳,引得路過的人都駐足觀看。
「死媽的玩意兒,你敢跟老子動手?」
王承寬扯著嗓子喊。
我扭頭看我媽:「聽見了沒,他在咒你。」
我媽也氣得大喘氣:「苗微微!你怎麼這麼惡毒!」
幾位醫護人員試圖勸架:「這位先生,這裡是醫院,住的都是病人,您……」
「滾蛋!」王承寬爬起來,「臭婊子,我跟你拼了!」
在他衝上來時,我再一次踹了過去。
就這戰鬥力?
「你這死丫頭髮什麼瘋!」我媽要去扶他。
王承寬手腳並用地再次爬起來。
但是立馬就被人一腳踩著胸口按在地上。
賀昇?
我媽剛走到跟前,看到他不顧死活地踩著人,尖叫道:
「好啊又是你!你和苗微微這對狗男女,這對渣男賤女啊!殺人了啊,殺人了!」
我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
是我媽,是我親媽。
居然能對親生女兒說出這樣的話。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我對賀昇說:「放開他吧。」
王承寬掙脫束縛,捂著胸口咳嗽不停。
「微微。」賀昇輕聲喊我。
我媽尖叫不停:「死丫頭就跟沒見過男人似的,才認識幾天啊就這樣!」
「阿姨您別太過分!」賀昇這個時候了還怪有禮貌,「我承認我是對微微一見鍾情,我想認識她想和她發展,但是她已經拒絕我了,現在是我一廂情願,您是她媽媽,怎麼能怎麼說她?」
「你對她一見鍾情?眼瞎了吧你。」我媽沖我翻了個白眼。
10
我深呼口氣,沒讓眼淚留下來。
賀昇還想繼續說什麼,我攔住他。
定神看著扶著王承寬的我媽:「在你心裡,我就這麼不堪嗎?」
她沒說話。
「從小到大,你處處看不慣我,我一開心你就發火,我一難過你恨不得放個煙花慶祝。
「高考讓我拿清北的分數去報普通師範,我在那邊那麼高的年薪你逼我回來去便利店上班,身邊剛出現一個條件好的男人,你立馬找了一個二婚帶倆娃的老男人來噁心我。
「我到底哪裡惹到了你,你是不是我媽,你是不是人啊!」
周邊寂靜得很。
所有病人所有家屬所有醫護都來這裡看起了熱鬧。
我待不下去,撥開人群就要走。
卻聽到我媽在後面喊道:
「我遇到你爸那樣的男人,你憑什麼配得上人家富二代!我受了那麼多苦,你憑什麼能過得這麼好!」
總算把真心話說出來了。
「所以你就見不得我好?可是你的苦是我造成的嗎?」
我問她:「是我讓你遇到我爸的?是我讓你不顧全家反對嫁給我爸的?還是我讓我爸出軌的?」
她紅著眼睛:「如果沒有你,我會過得比現在好!」
我死死盯著她:
「我知道你苦,媽,我知道你苦!所以我只想努力賺錢,讓你過上好日子啊。
「現在我有能力了,我能讓你過一個舒心的日子了,你幹嘛還要和我對著干啊!」
她偏過頭,只說了一句:「我不稀罕跟你過好日子。」
「好,好。」我點點頭,「既然你不稀罕,那我以後不會管你了,你就當沒我這個女兒吧。」
走前,我從她頭上薅了一把頭髮。
我一定要去確認一下。
她到底是不是我親媽。
11
離開這個地方,我心情都舒服了很多。
親子鑑定我做了加急,很快就出來了結果。
蠻失落的,她居然真是我親媽。
也蠻可笑的。
我深嘆口氣,回到我正常的生活中。
反正無論如何,我不會再管她了。
一周後,網上認識的小姐妹突然火急火燎地聯繫我:
「微微,你快看這個,底下評論都在說你,你要不要澄清一下啊?」
她給我發來一個連結。
是一個爆料,稱有位網紅在飛黃騰達之後棄親媽於不顧。
還說了很多特徵,都和我對得上。
評論里也都說是我。
爆料迅速發酵,我的評論區也很快淪陷。
緊接著,又有人爆出一條視頻。
視頻里,我一腳踹倒王承寬。
沖我媽喊:「你是不是人啊!」
然後我冷冰冰地說:「我以後不會管你了,你就當沒我這個女兒吧。」
最後是我媽蹲在地上哭。
網友炸開了鍋,紛紛給我留言。
【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什麼高材生成功女士啊,原來是個暴力狂,不孝女!】
【嘖嘖嘖,對親媽都這樣,噁心!】
這不是明晃晃的針對我,汙衊我嗎?
我立馬聯繫平台,請求下架視頻。
並報警立案。
但是視頻已經傳得滿天飛了,根本舉報不完。
私信里也全是不堪入目的辱罵。
我高居熱搜榜首,每一條視頻的評論區都充滿了造謠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