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沒有停留。
我反反覆復地做夢。
夢見我們的曾經,夢見我們相愛,夢見我們計劃的未來。
直到最後,每次閉上眼睛,都是他那句冷漠的。
「戒指還給我,開個價吧。」
我看著天花板,眼淚流了半宿。
終於在第四天的早上推門而出。
對著客廳不停刷著手機了解資訊的祁彥開口。
「你幫我做三件事,我就將戒指還給你。」
祁彥站起身。
明明我們之間只隔了三米。
卻好像隔了深深的天塹。
他盯著我眼下的青黑,良久。
說好。
07
第一件事情,我帶著祁彥去了 a 市最有名的醫院看腦科。
祁彥的臉色很臭,但還是耐著性子做著一項項檢查。
我在病房外面等他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嬌俏的聲音。
「哼,哥哥就知道笑我,如果那個女人不主動招惹我的話,我怎麼會讓你把她開除嘛,我朋友說了,這種人有窮人病的,留下來不知道還會幹什么小偷小摸的事情呢。」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幾乎渾身發抖。
我轉身面朝病房門,祈禱著栩栩不要看過來,不要認出我來。
我貪心地想。
哪怕再讓祁彥晚一天認回栩栩。
也許一切都還會有轉機。
可是命運弄人,往往是怕什麼來什麼。
栩栩的聲音明明都已經遠去了,可下一秒,高跟鞋的聲音響起。
我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栩栩湊到我的面前,她眨巴著精心刷好的睫毛,驚喜道:
「宋知,真的是你啊!」
她上下打量著我,目光在看到我手中挎著的普通帆布包一滯,才終於情真意切地笑了起來。
「你怎麼在這?這家醫院收費可是很貴的。」
她瞥了眼病房門,又笑道:
「你是有家人來看病吧,那你怎麼不和我說一聲,我哥哥是這裡的院長誒,你想要哪位主治醫生,我都能幫你安排的。」
我感到心慌,手抖。
難以描述的恐慌席捲了我。
我的指甲掐進肉里,強行鎮靜又冷淡道:
「不必了。一點小問題。」
栩栩微笑著盯著我幾秒。
才終於鬆開我的手。
對我招招手。
抬腳離開。
我狠狠鬆了一口氣。
剛好,面前的病房門被打開。
祁彥臭著臉從裡面走出來。
我還沒來得及慰問他。
祁彥臉色忽然一變,與此同時身後響起一道聲音。
栩栩溫柔地對我們打著招呼。
「好久不見啊,祁彥,宋知。」
我呆呆地看著剛剛還消失在角落的栩栩。
祁彥也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栩栩親密地將手放在我的腰上攬著,腦袋磕放在我的肩膀上,輕笑兩聲,低聲道:
「宋知,原來這就是你迫不及待讓我離開的理由啊。
「唔......終於將祁彥勾搭到手,你很得意吧?宋知。」
08
我近乎條件性反射地一把將栩栩推開。
栩栩穿著高跟鞋的腳不穩,連帶著一聲嬌呼跌落在地上。
祁彥立刻衝上去,將栩栩扶了起來。
關切地問道:
「你沒事吧?」
栩栩借著祁彥的力道靠在他懷裡,又在站穩後立刻推開他。
「你先關注關注你女朋友吧,她看著情緒不太穩定的樣子。」
祁彥下意識地反駁:
「宋知不是......算了,她沒事。」
他到底是心善地顧念到我還在旁邊,沒有直接對栩栩表明愛意。
他跳過這個話題,關心道:
「你怎麼樣,要不要我帶你去看看醫生?」
栩栩擺擺手。
「我沒事,你還當我像大學那會兒嬌氣啊,那時候我稍微扭了下腳,你就非要背著我從食堂跑到北門的醫務室去。」
祁彥的眼神溫柔了一些。
「是南門。」
空氣凝滯了一下。
栩栩飛快地瞥了我一眼,忽然道:「好久不見,我請你們吃個飯怎麼樣?」
「不行。」
「好啊。」
我和祁彥的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
祁彥皺了皺眉,他想說什麼。
卻在看到我近乎哀求的眼神時一頓。
栩栩來回看了看我們,聳了聳肩膀。
「宋知不願意就算了,那就改日再聚咯。咱們加個聯繫方式吧。」
她調出手機二維碼。
我僵硬著身子,跟在急切的祁彥後面掃了一遍。
栩栩收回手機,笑著對我道:
「宋知,你真該放鬆一點,不要那麼緊繃。沒有人會惦記你的東西,尤其是你該得到的東西。」
她的目光又瞥向我手指上的戒指。
「很漂亮,我很喜歡這個款式。」
說這話的時候,她看向的是祁彥。
祁彥的眼神一亮。
栩栩終於離開。
我渾身散了力,癱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
背後大汗淋漓。
祁彥走過來,面對著我,臉色陰沉。
「你剛剛不該推栩栩。你該認清我們之間的關係。」
我沉默地盯著我的腳尖。
視線被眼淚氤氳。
驀然想起剛進祁彥公司的時候。
那時候我是走後門進來的謠言傳得風生水起。
我趕著去會議,有個同事卻端著茶水刻意撞到我身上。
滾燙的茶水潑了我一身。
同事還譏諷我走路不看路。
這時祁彥從會議室走了出來,當場將那個同事開除。
他說,他就是我背後的關係戶,有誰對我有意見,只管沖他來。
那時候,他也像現在這樣護著栩栩一樣護著我。
我不說話,祁彥就站在我面前和我無聲地對峙。
好一會兒,我小聲道:
「對不起。」
09
客廳里安靜得像一根針。
二十五歲的祁彥不願意離開,誰也帶不走。
栩栩看了眼手錶,給了我們一個時間。
「晚上八點,我再來接他。」
說完,她就乾脆利落地離開,臨走前,給了我一個別有深意的眼神。
她走後,我才將過去三年的事情慢慢講給祁彥聽。
第一件事情講完,我已經疲憊不堪。
過去三年里,這段記憶被我來回審視。
每一次回想,都是對我的又一次傷害。
給自己Ťū́₃倒了一杯水,潤潤嗓子。
聽我說話的時候,祁彥一直低垂著頭。
好久,他小聲道:「對不起,可是,那不是我。」
我站起來,牆上掛著的時鐘已經來到了七點五十。
栩栩應該已經到樓下了。
「你先跟栩栩回家吧,剩下的事情我後面再講給你聽。」
想走,手腕卻被祁彥一把抓住。
他帶著近乎哀求的眼神看著我。
「我不走,這裡就是我家,求你,別趕我離開。」
我沉默了一會兒。
將手抽了回來。
冷淡道:
「你跟她回去,不然我會帶著朵朵連夜搬家,更何況,你家裡還有孩子在等你。」
他和我僵持許久。
直到敲門聲再度響起,我也快沒了耐心。
祁彥最後還是鬆了手。
他用力咬了下後槽牙。
「我會回來的,知知。」
10
祁彥離開後,我去廚房給朵朵做明天的午餐。
切土豆的時候,手機忽然彈出來一條消息。
我點開看,是栩栩發過來的一張照片。
照片里,祁彥將一個酷似他長相的小男孩抱在懷裡,看向他的目光溫柔又錯愕。
栩栩就在旁邊,笑著看向他們。
他們的身後,是明亮寬敞的大別墅,和我所在的破舊出租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祁彥說得不錯,這些年我過得實在不好。
被祁氏集團和栩栩的家裡輪番打壓,沒人能在這個城市立足。
我想過帶著朵朵一走了之,可我生了重病。
沒有錢付醫ṱŭ⁺藥費,是栩栩給我出了錢,聯繫了醫生。
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讓我看著她和祁彥幸福。
很羞辱人。
可我有孩子,我還不能死。
我也不是會為了男人尋死覓活的人。
我需要栩栩的錢。
於是我在這個城市一留就是三年。
叮咚——
手機又彈出一條消息。
【繼續保持,讓祁彥死心,我會給你足夠的錢讓你帶著孩子出國,國外那邊的醫生我也已經聯繫好了。】
我盯著那條消息良久。
才回了句好。
11
讓祁彥死心其實很容易。
十八歲的祁彥有多愛栩栩。
二十五歲的祁彥就有多愛我。
只需要將過去的事情給祁彥講一遍。
他自然就會死心。
祁彥因為他和栩栩兒子發燒的事情忙了好幾天。
再一次見面,是一周後,我給祁彥發了咖啡館的地址。
他來得有些慢。
三年過去,世界變化太大了。
就連出行方式也變得多樣了起來。
我點開他的朋友圈。
與以往全是闔家出行旅遊的動態不同。
他將朋友圈設置為僅三天可見。
只是背景依舊是他和栩栩兒子的合照。
我抿了口咖啡,很苦。
醫生讓我戒糖。
祁彥來的時候,他那份咖啡也被送了上來。
祁彥的眼裡布滿了紅血絲,一看昨天晚上就沒睡好。
他坐在我的對面,急切地問我。
「我昨天想了很久,就算是十八歲的祁彥,你也應該有機會讓他喜歡上你的,畢竟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同一個人,我想問問你,你有試過嗎?」
端著咖啡杯的手一頓。
門口懸掛的風鈴被吹響,帶起一陣清脆的鈴音。
「有過,當然有過。」
12
第二件事,我要十八歲的祁彥陪我去打羽毛球。
車上,祁彥確認道:
「就這麼簡單?」
我摸著微微凸起的肚子發獃,一邊點頭。
「嗯,就這麼簡單。」
他不再說話,只是繼續在手機上敲打。
我不用看也知道,他在和栩栩聊天。
十八歲的祁彥,正是對感情單純熱烈的時候。
他喜歡上一個人,藏也藏不住。
不和栩栩公開我們之間關係的真相,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
到了體育館,祁彥放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