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不聽勸，非要收養兇手兒子完整後續

奶奶還是瞪著我和我媽。

這次，是繼父將我們擋在了身後。

他知道我家情況，倒不是怕奶奶，而是怕彤彤跟過來發瘋。

但這次彤彤沒來，奶奶也沒鬧事。

她看著很疲倦，只是語氣沉沉的往地上扔了一個塑料袋。

「王秀娟，我之前說你沒說錯吧。」

「你遲早得嫁人！」

「沒良心的。」

「這是你們留在家裡最後一點東西。」

「以後咱們老死不相往來！」

奶奶說完，朝著旁邊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轉身走了。

我們三個人對看了一眼，最後還是繼父上前把塑料袋打開了。

裡面放著幾本相冊和一些雜物。

有一本是我爸媽的結婚照，大部分都是我們的生活照。

看到結婚照，繼父愣了一下，見我媽眉頭緊鎖，趕忙先表態。

「娟兒，我不要緊，都是過去的事了。」

我媽沒說話，而是蹲下來將塑料袋裡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

除了相冊，還有兩條嬰兒用的口水巾，很舊，但洗的白凈。

「媽，這是我小時候用過的東西？」

「嗯。」我媽表情有些奇怪。

兩條口水巾裡面似乎包著什麼東西，她解開，一個紅色信封夾在其中。

我媽顫抖著手將信封打開，裡面是一個很薄的硬紙本子。

是定期存摺。

翻開存摺，我媽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她嘴唇顫抖，突然爬起來，哭著朝酒店外追了出去。

「媽！！」

此時，我心中那種持續了多年的異樣感達到了頂峰。

我彎腰撿起來，存摺上面寫著。

『定期存款：1,796,031』

媽媽那天沒追上奶奶。

看著存摺上的數字，媽媽和我心裡都有了一種猜想。

……

我奶奶是個算盤精，眼睛看人毒的很。

我媽是傻大姐，我三歲的時候就能糊弄她。

這兩個人組合在一起，我媽大腦上有幾條溝，我奶奶都一清二楚。

她太了解我媽了！

媽媽的性格從小被壓得軟弱。

長大之後又遇到我爸這個頂梁的漢子，因此她想法非常天真。

如果將撫恤金全都交給媽媽，那這些錢很容易就被外公和舅舅一家惦記上。

哄幾句，騙幾句，就借光了。

奶奶拿著錢就不一樣。

就算他們惦記，也只能過去騷擾她，而不會為難我和我媽。

另一方面，如果當初這些錢在我媽手裡，以她溫吞自卑的性格，肯定要在家磨蹭一年半載才出去工作。

出去了，也會因為有退路，動不動就會打退堂鼓。

這樣的她沒辦法負擔起自己和我的人生。

將錢扣下，可能是奶奶在洞悉我媽的性格後，做出的無奈之舉吧。

至於為什麼要將我們趕走，我猜可能是想徹底斷了我媽對我爸的念想。

我媽那時不到四十，守著一個婆婆，就相當於要守一輩子寡。

媽媽的猜測和我大同小異。

但有一點我並不是很理解。

「媽，那奶奶為什麼非要收養彤彤？」

「……不會是為了賺錢吧？奶奶有這麼強的流量意識嗎？」

雖然我覺得這是奶奶能幹出來的事情，但還是太超前了。

媽媽苦笑一下，搖了搖頭。

她看看我，有些話她瞞了我很多年。

「小雨，這些話本來我不想跟你說。」

「因為……太殘忍了。」

「當初你爸爸遇害的過程，我和你奶奶都看了完整的監控。」

「但我們只告訴了你一部分。」

「我們跟你說，你爸爸是因為和乘客起口角，被乘客殺害的……」

「但是……」

她緩了很久，才終於將當年完完整整的事情跟我說了一個明白。

八年前，我爸劉大川為了兼顧家庭，將大貨車轉手，買了一輛轎車，開始在縣裡跑網約車。

那是他第一天上班。

乘客是一個帶著孩子的男人。

男人喝了酒，醉醺醺的躺在後排。

男孩坐在副駕駛。

我爸按照規定，提醒男孩繫上安全帶。

男孩不但不聽，還像挑刺一樣開始指揮我爸開車去往另一個目的地。

我爸很客氣的跟男孩說，這需要下單的人用手機更改定位。

男孩歲數不大，嘴裡卻開始說一些不乾不淨的話。

我爸作為大人，也作為司機，禮貌的提醒他不要說髒話。

結果這男孩沖我爸笑笑，讓他停車，說是要去後面找他爸爸的手機。

男孩摸到了后座上，附在醉酒男人的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

那醉酒男人罵罵咧咧的坐了起來。

開始質問我爸是不是罵了自己。

我爸很詫異，連忙解釋說沒有。

男人不信，發起了酒瘋，開始用力的踢駕駛位的靠背。

我爸不想和他們起衝突，打算下車報警。

可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男孩突然探身用安全帶勒住了我爸的脖子。

大聲喊著，「爸，這個xx敢罵你，我幫你按著他，你快攮x他！」

那個醉漢也起了凶性，從口袋裡掏出匕首就往我爸的胸口猛刺。

十八刀。

但凡他們父子當中有一個人尚存一絲人性，我爸都不至於死。

之後，那個醉漢因為故意殺人，且情節惡劣，被判處死刑。

而男孩卻因為未滿法定年齡，甚至都不會留下案底。

也就是說，這個煽動教唆，並協助殺害無辜司機的男孩，將來會悄無聲息的混入人群……

這個男孩，自然就是彤彤。

聽完這一切，我手腳冰涼，眼淚控制不住的流。

媽媽為了不讓我太過痛苦，這些年一直保守著這個秘密。

如今得知了爸爸的死因。

我心裡對那個男孩的恨意幾乎化成實質。

突然，我想到了奶奶。

那奶奶呢？

奶奶也看過視頻，她的恨意又有多少？

之後，媽媽和我輪流給奶奶打了無數個電話。

卻一直沒有人接。

心中不安，我們第二天便去了原來的家。

等我們趕到時，家門口竟然拉著警戒線。

我和我媽的頭皮都是一緊。

不會是奶奶出事了吧？！

我們稍作打聽，就得知了一個駭人的事情。

彤彤把那個同居的女人殺了！

起因只是簡單的口角，最終卻一發不可收拾。

不過讓我們稍感安心的是，奶奶沒事，奶奶似乎受了驚嚇，被送去了醫院。

我和媽媽又輾轉到了醫院，這才見到躺在病床上的奶奶。

僅僅一天多不見，似乎她又老了許多。

奶奶躺在床上，乾瘦的手腕上插著針頭。

皺巴巴的皮膚像紙一樣薄。

這些年的恨，也燒光了奶奶的精氣。

她看見我們兩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沒好氣的說。

「我又沒死，你們哭什麼喪，真晦氣！」

「媽！」

「奶奶！」我幾步跑過去，緊緊握住她冰涼的手。

這麼大歲數，搞什麼勾踐滅吳啊！

奶奶看著我們，渾濁的眼睛裡也蓄上了眼淚。

「行了，我不是沒事嗎，醫生說就是太累了，休息幾天就能出院了。

奶奶主動拉起了媽媽的手，用力握了握。

這一刻，似乎什麼都不用解釋，這八年的蹉跎，已經一筆勾銷。

三天後，奶奶出院了。

在這三天裡，奶奶和彤彤的事情又又又一次上了熱搜。

『被受害者收養的魔童再次犯案，殘殺女友！』

『據知情人透露，當年魔童竟是兇案主使。』

一時間，網友開始對彤彤的整個人生進行審視。

從小就喜歡折磨小動物。

在學校欺負同學，不尊敬老師。

縱火，盜竊，打架，謊話連篇。

一個如此品行惡劣的少年，卻因為他的『未成年』身份，受到了保護。

他變成了目擊兇案的無辜者，得到了一張免死金牌。

之後被慈祥善良的老人收養，卻依舊本性不改，在學校稱王稱霸。

早早輟學進入社會，又和同樣作惡多端的女友一拍即合。

最終不出意外的犯下了死罪。

至此，再也沒人為他發聲，每個網友都認為這個人不值得同情，不值得拯救。

在彤彤執行死刑的前一天。

奶奶去看了他。

他坐在鐵窗後面，惡狠狠的瞪著奶奶。

「都賴你，死老太婆！」

「我這樣都是你逼的！」

「誰叫你收養我？！」

「誰叫你天天管著我？！」

「要不是你跑得快，那天我就應該連你也殺了！」

獄警聽見都忍不住皺眉搖頭。

這是什麼畜生？

對好心收養自己的老人也能說出這種話？

明明就是自己殺人犯法，結果卻賴到家人身上。

真是死不足惜！

奶奶原本很平靜，聽到他這些話，卻突然笑了。

她說了很奇怪的話。

「你真覺得是奶奶害了你嗎？」

「那就好……那就好啊！」

「奶奶這些年沒白養你啊。」

……

清朗的周末，繼父開著車，帶著我，我媽，還有奶奶到了一處山上。

山坡上有幾座墳。

這裡埋著我爺爺和我爸爸。

奶奶在我和媽媽的攙扶下，慢慢走到了爸爸的墳前。

她抱著懷裡一個陶瓷罐子，朝著爸爸的墳墓鞠了三個躬。

「兒啊。」

「這些年，就算沒有媽幫襯，你媳婦也把小雨照顧的很好。」

「現在她找到了一個不錯的男人，你看開點，以後保佑他們一家平平安安。」

「兒啊。」

「媽懷裡這個，就是那個害你的小禍害。」

「當年他竟敢說，只是覺得好玩兒……」

「媽沒讓他跑了，媽把他送過去給你出氣了。」

「兒啊。」

「……」

奶奶說著，兩行濁淚終於淌了出來。

她轉身，用力將懷裡的罈子扔下了山坳。

那罈子在山坡上滾了兩圈碰到了一塊石頭。

嘭的一聲炸開幾片。

裡面的灰被風一卷，很快就化作了樹木花草的養料。

「媽，我們回家吧，我們還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是啊，奶奶，媽當時買房的時候，就留了你的房間。」

奶奶緊緊抓住我們的手。

「嗯，回家！回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