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妹妹來我家坐月子,婆婆燉了我養了十年的柯爾鴨。
當晚,一位鴨子仙人出現在我面前。
「你的鴨鴨還剩兩年陽壽。」
「送你一次復活機會,在這裡寫上鴨鴨的名字,它就可以再活兩年。」
我想起那鍋熱氣騰騰的滋補鴨湯。
在復活姓名欄寫下了「楊發娣」。
那是老公奶奶的名字。
「來,靜顏吃肉。」
婆婆熱情的給我碗里夾了一塊肉。
這肉燉的軟爛,一絲一絲的,看不出是什麼肉。
「謝謝媽。」
看婆婆溫和的給我夾菜,我還有點欣喜。
我的老公盧展澤是名海員,常年出海。
結婚不到半年,婆婆就以『照顧起居』的名義從鄉下搬來了我家。
剛開始的時候,婆婆還和藹可親,但是時間一長,她就開始對我各種約束使喚。
後來沒過多久,老公妹妹盧佳文生了個女兒。
據說婆家不待見,三天兩頭和她吵架。
婆婆自作主張,將母女一起接了過來。
自此之後這家裡更是一切都優先小姑子和外甥女。
她把我平時吃的用的幾乎都扔了,說是不衛生,影響小姑子坐月子。
最讓她看不順眼的,是我養的柯爾鴨。
但那個是我媽媽去世前送我的,我已經養了十年,我說什麼也不可能丟掉。
今天下班,一向板著臉的婆婆突然轉了性子。
在餐桌上對我尤其熱情。
「來,再喝口湯。」她將一個湯碗放到我面前。
身旁的盧佳文端著碗,嘴裡大聲吸溜著湯水,看樣子鮮美的不得了。
「嫂子,你快喝點,可鮮了!」
「嗯,好的。」
我剛剛將肉放進嘴裡,就聽她接著說。
「這老鴨肉也緊實,媽都咬不動。」
「!!」
我慌忙將剛進嘴的肉吐了出來。
「這是鴨肉?」
我驚疑的看著婆婆,婆婆假裝沒聽見。
見我把肉吐了,盧佳文有點不高興,「嫂子,就算我媽做飯不合你胃口,你也不能這樣啊。」
「不是,我不吃鴨肉……」
盧佳文眼神奇怪,「你不吃鴨肉?那你養鴨子幹啥?」
「……鴨鴨是我的寵物。」
我沒敢說是家庭成員,我婆婆聽不了這個。
盧佳文樂了,像看傻子一樣看我。
「你們城裡人真是有錢沒處花,在我們老家,看家的狗老了都要宰來吃肉的。」
我不想跟她爭論,朝著陽台拍了拍手。
往常,只要我一拍手,就會有一隻雪白的柯爾鴨扭著身子『噠噠噠噠』跑出來。
但今天安靜異常。
我餘光看見婆婆嘴角浮出一絲幸災樂禍的笑。
心中一緊,趕快跑到了陽台。
鴨鴨的窩裡是空的。
我抱著一絲僥倖,慌張來到廚房,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廚房的垃圾桶里,丟著一顆小小的鴨頭,鴨頭上還戴著一頂小帽子。
「鴨鴨!」
我崩潰大哭,它是媽媽去世之前送我的啊。
她們居然把鴨鴨殺了,燉湯吃。
「哎呦,要命哦,我一把年紀可受不了你這麼吵!」
婆婆終於開口,恢復了平時的刻薄模樣。
「文文想吃老鴨,城市裡哪有老鴨賣?你這隻養了十年,不吃都浪費了。」
「你喜歡就去菜市場買幾隻崽崽,再養嘛。」
盧佳文沒想到我反應能這麼大,她是真嚇了一跳,大氣不敢出。
「文文吃飯!這裡是媽家,你怕啥?膽子這麼小!」
婆婆指桑罵槐,試圖壓制我。
我胃裡翻江倒海,沖回衛生間就吐了。
我哭著拿起電話,但最終也沒打給盧展澤,怕他分心,在船上出危險。
房門沒關嚴,婆婆和盧佳文的聲音傳來。
「媽,她咋了啊?」
「矯情病!別管她,看她作妖作到什麼時候!吃,把鴨肉都吃了!」
「要不要給嫂子留點菜?」
婆婆嗔怪,「你管她幹嘛!你多吃,以前媽坐月子就沒補好,現在渾身是病。」
「鴨湯給她留著,我看她餓了吃不吃!」
「這死丫頭仗著讀過些書就瞧不起人,看我怎麼收拾她。」
對他我沒有任何隱瞞
盧佳文不再說話,只聽見她悶頭扒飯的聲音。
我眼淚又開始不爭氣的流,不知不覺竟然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半夜,我突然被一道耀眼白光驚醒。
只見半空中漂浮著一隻巨型的柯爾鴨。
「鴨鴨?」
「我不是鴨鴨,我是鴨子仙人。」
柯爾鴨開口,聲音是個老頭,仔細看,它還穿著衣服,下巴上有一撮鬍子。
「因為你們人鴨情深,感動鴨界,我特來見你。」
「鴨鴨橫死家中,但陽壽未盡,它還剩兩年陽壽。」
說著,鴨子仙人翅膀一扇,我面前出現一個半透明的對話框。
「寫下鴨鴨的名字,獻上一滴你的眼淚。」
「我可以助你將它復活。」
我盯著對話框看了一會,「只能選擇復活鴨鴨嗎?」
「呃……」鴨子仙人愣了一下,用翅膀搓著鬍鬚,「理論上任何人都可以,但你不想再見到鴨鴨嗎?」
我搖搖頭,「我希望它儘快投胎,如果不能做人,就做一塊石頭,一棵樹,它復活也還是鴨子,成天還會被人惦記。」
鴨子仙人思考片刻,也點點頭,「你說的沒錯……那你是想復活你的母親?」
「不是。」我立刻否定,「我承受不了再次失去她。」
「我要復活另一個人。」
我抬手在對話框里寫下了一個名字。
「楊發娣?」
「對,她是我老公的奶奶。」
在我滴上眼淚的一刻,屋中金光大盛。
婆婆和盧佳文也跑出屋門來看。
只見一個瘦小的老太太從金光中走出,出現在客廳里。
婆婆指著她,聲音打顫。
「媽……怎麼是你?!你不是死了嗎!」
楊發娣稀疏的頭髮在腦後紮成一個小揪,皮膚黝黑布滿皺紋,纏足小腳只有巴掌大。
嘴巴里的牙齒只剩一半,但一雙三角眼裡卻透著精光。
她抬手就拿拐棍抽了婆婆一棍子。
「劉賤妹,你個敗家婆娘,你這麼盼著老娘死啊?!」
「老娘是神仙送回來的,神仙看我吃了一輩子苦,送我回來享福的!」
她三角眼划過我們眾人的臉,最後落在我身上。
「這丫頭是誰?」
婆婆和盧佳文兩個人還在發愣,只有我毫不慌張。
「奶奶,我是肖靜顏,是展澤的媳婦兒。」
「哎呦!哎呦!」老太太突然就激動了,小腳磨蹭著朝我走來,眼睛裡都是淚。
「好啊!我金孫兒都娶上媳婦了,結婚多久了?生娃了沒?」
我將老太太扶到沙發上坐下,將我和盧展澤認識到結婚的事情簡單跟老太太講了一遍。
「奶奶,我跟展澤結婚還不到一年,他一直在外面,還沒機會生呢。」
我臉上帶著點羞怯,看得老太太更喜歡了。
「好啊,我們展澤出息,能娶上市裡幹部的閨女,不要緊,等展澤回來我給你個偏方,一準當天就懷上。」
說著,老太太擼起袖子,將手腕上一根鉛筆粗的金鐲子退了下來。
「顏顏,這是奶奶給你的見面禮,你收著。」
「奶奶,這太貴重了,不合適。」
老太太佯裝瞪眼,「唉!你不收奶奶可要生氣了。」
我推辭了兩下,最後將金鐲子揣進了口袋。
這時,老太太扭頭看向婆婆。
就一眼,瞪得婆婆渾身一個激靈,這是被支配的恐懼。
老太太盯著她看了挺久,最後才緩緩說,「還行,展澤不在,你知道過來伺候孫媳婦兒,算你長進了。」
她說完,嫌棄的瞥了盧佳文一眼。
「你咋在這?還沒嫁出去?!想讓家裡養你到啥時候!」
「奶奶……」盧佳文聲音像蚊子一樣,她求助看向婆婆。
「媽,佳文結婚了,都生娃了,現在是過來坐月子。」
「生的是個啥?」
「女娃。」
「噫!是女娃還不如生個阿貓阿狗!還有臉跑這來坐月子?!」
老太太眼珠子一轉,立刻想明白了,「好哇,你是被婆家攆出來的吧!」
她眼神像是要吃人,嘴巴里開始像念咒一樣嘟嘟囔囔。
我連忙拉著老太太的手,關心道,「奶奶,你剛回來餓不餓,我去煮點東西給你吃。」
老太太摸了摸乾癟的肚子,看來是餓的。
「賤妹,去給我煮點飯!」
她使喚婆婆下廚,婆婆心裡不情願,但也不敢惹她這死了又活過來的人,生怕一會不樂意給她帶走。
老太太看著碗里肥呼呼的臘肉和米飯,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她牙口不好,只能細嚼慢咽。
吃著,眼睛瞥見餐桌旁的垃圾桶,看見裡面都是雞鴨豬的骨頭。
老太太頓時就火了。
「你們這兩個賠錢貨,賤皮子!嘴怎麼這麼饞?!」
「我兒和我孫兒都不在這,你倆兩個婆娘吃這麼些肉乾啥!?」
正好我也沒吃,我盛了一碗米飯,也坐在了老太太旁邊。
我將自己碗里的臘肉夾給老太太,自己則用醬油拌了飯。
老太太看我這樣,可心疼壞了。
「顏顏啊,你可不能吃這麼少,得把身子養好,我們老盧家的香火可攥在你手裡呢!」
「奶奶,我今晚聞了噁心的東西,吃不下。」
老太太皺眉,「你聞啥了,你噁心的東西以後家裡咱不買了。」
「鴨湯,我不吃鴨肉,跟婆婆說過,婆婆可能忘了。」
「忘了?」
老太太惡狠狠的瞪向婆婆。
「她記性可好呢!她坐月子我少給她一顆雞蛋,我死前她還念叨呢!我看她就是故意使壞!這劉賤妹,心眼子壞得很!」
婆婆被罵的又怕又恨,忍不住沖我發脾氣,「肖靜顏,你說話也要長良心,我是你婆婆,我能害你嘛。」
我害怕的放下碗筷,低頭不說話。
「天殺的你個劉賤妹!你嚇我孫媳婦幹啥?!」
「吃!顏顏,你吃你的,今天太晚了,明天奶奶帶你去買大魚大肉。」
我這才委屈巴巴的點點頭,繼續小口扒飯。
就當婆婆以為今晚要消停的時候,我弱弱的說了一句。
「奶奶,其實冰箱裡還有吃的。」
「有啥?」
「有燕窩呢。」
「雁?那是大雁的肉?」
老太太不懂,但立刻讓婆婆煮給我吃。
婆婆苦著臉,磨磨蹭蹭去了廚房,我知道,那燕窩是她舞伴送的,她自己都捨不得吃,現在給我吃,跟割肉放血沒區別。
老太太看她就來氣,對著我婆婆後背指指點點,嘴裡又開始念咒。
不久,婆婆端上來兩碗燕窩。
「媽,你也吃……」
老太太笑眯眯的把自己的碗推到我面前。
「顏顏,你多吃,奶奶不饞。」
「嗯,謝謝奶奶。」
我甜甜一笑,這燕窩品質很差,但看著婆婆那副肉痛的樣子,我吃的非常開心。
天還沒亮,睡在客房的奶奶就杵著拐棍敲響了婆婆和小姑子的房門。
「你們兩個好吃懶做東西!誰家媳婦天亮才起床!?」
「進城了就把自己當城裡人了?你們是那小姐的命嗎?!」
躺在襁褓中的小外甥女被她這一嗓子嚇醒,哇哇直哭。
「賠錢貨又生個賠錢貨,晦氣!」
「賤妹,快去拖地燒飯!家裡窗戶也要抹乾凈,人家外人看見家裡髒,要笑話我老盧家!」
自從老太太死後,婆婆就沒再起過大早,如今突然驚醒,手都在抖。
她心疼盧佳文,沒捨得讓女兒跟自己一起幹活。
不到六點,在老太太的監督下,婆婆已經把地拖完,開始擦窗了。
七點半的時候,我從房間走了出來。
昨晚我戴了降噪耳塞,這一覺睡得太香了。
「奶奶!」我甜甜的叫了一聲。
見我把金鐲子戴在手上,老太太很滿意。
「顏顏,你起這麼早做啥?去去去,快去再眯一會。」
「不了,我還要上班呢,不能遲到。」
昨天我跟老太太說了我的月薪,老太太聽說我一個月比她家一年賺的都多,驚得說不出話。
「好好好,那你快去上班吧,在單位里勤快點,單位里可不像家裡。」
她用粗糙的手慈祥的撫摸著我的後背。
轉頭,她就惡狠狠的瞪向在旁邊奶孩子的盧佳文。
「看看人家顏顏,城市女娃就是厲害,你書讀不來,肚子還不爭氣,一輩子就吃白飯!」
「還敢帶個拖油瓶回來,當初就應該掐死!」
盧佳文抱著女兒,聽見這話抽抽搭搭哭了,「奶奶!是我不想讀書嗎……還不是爸不讓……」
「你還敢頂嘴!」老太太揚手就要拿拐棍打。
婆婆趕緊從窗戶上爬下來攔著,「媽,你怎麼能說文文吃白飯呢,我倆哪個幹活干少了,她小小的就要出去割豬草……」
「割豬草也算幹活?!要不說你這個女兒就隨了你這個懶媽!」
她們在家吵著,我換好衣服就出門去上班了。
等到下午回來的時候,發現盧佳文正躺在臥室里痛苦的呻吟。
婆婆一邊照顧一邊發牢騷,「哎呦,你這孩子心眼也是小,你生什麼氣呢,你看看,不出奶了吧!」
只見盧佳文的胸部腫脹,有一個硬塊,疼得她滿頭大汗。
「顏顏回來啦!」老太太顫巍巍的從廚房裡出來,手裡端著個瓷碗。
「奶奶,我幫你。」
我端過那瓷碗,裡面像是巧克力牛奶,但有股濃濃的豆腥味,上面飄著一層油花。
成分未知,但色香味均是0。
「這死丫頭,中午就開始號喪,奶水出不來了。」
「快給她喂下去,喂下去就出奶了!」
我將那碗放在床頭柜上。
婆婆瞪了我一眼,問,「這是什麼東西?」
「還能是啥,是救命的方子!豆渣裡面放香油、醬油。」老太太跟過來,「以前農村母豬不下奶,都是這麼來的。」
盧佳文躺在床上,聽拿她和母豬比,又開始哭。
「哭哭哭!一天也不知道哪來的這麼多眼淚!家都讓你哭敗了!」
婆婆也聽說過這個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