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荒謬的「驚喜」與沉默的幫凶
「吃飯?」孫薇幾乎是咬著牙重複這兩個字,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顫,「林浩,你覺得我現在還有心情吃飯嗎?
你不覺得,你首先需要給我一個解釋嗎?」
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林浩,然後緩緩掃過婆婆那張堆笑的臉,以及旁邊看熱鬧的二姑和二姑父。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我們家會變成這樣?
這些人為什麼會在這裡?
還有媽,」她最終將視線定格在婆婆身上,「您為什麼從我的主臥室里出來?」
婆婆張蘭娟被孫薇毫不客氣的質問弄得臉色有些難看,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都是為了你們好」的表情。
她走上前,試圖去拉孫薇的胳膊,被孫薇猛地甩開。
「薇薇,你看你,別生氣嘛。
這哪是外人,都是自家人。
這是浩兒他二姑、二姑父,那是你小侄子亮亮。
咱們老家那邊房子年頭久了,下雨漏得厲害,牆體都裂了,住著實在不安全。
我就想著,反正你們這房子大,房間多,空著也是空著,就讓他們先過來住段時間,互相有個照應。
」
她說得輕描淡寫,仿佛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仿佛孫薇的憤怒是那麼的不近人情。
「住段時間?」孫薇簡直要氣笑了,「所以,你們是趁我不在,擅自就把老家的人接來了?
還住進了我的主臥?」她看向林浩,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林浩,這也是你的意思?
你同意他們這樣做的?」
林浩的頭垂得更低了,雙手緊張地搓著。
在母親強勢的目光和妻子凌厲的質問下,他顯得無比窘迫。
他嘴唇囁嚅了幾下,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媽……媽也是好心。
老家房子確實不能住了……我本來想等你回來商量,但媽說給你個驚喜……」
「驚喜?」孫薇拔高了聲音,打斷了他的話,胸腔劇烈起伏著,「這真是我這輩子收到過的最大的『驚喜』!驚喜到把我家變成了菜市場!驚喜到我的臥室成了別人的房間!驚喜到我回自己家,反而像個外人需要被盤問!」
她指著玄關那些陌生的鞋,指著沙發上的紅蓋巾,指著餐廳的狼藉,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水裡撈出來的一樣:「這就是你和你媽商量好的?
不經我允許,讓這麼多人闖入我們的私人空間,把家裡弄得一團糟?
林浩,這是我們兩個人的家!不是你們林家的招待所!」
婆婆見兒子被訓得抬不起頭,頓時不樂意了。
她板起臉,語氣也生硬起來:「孫薇,你這話說的可就難聽了。
什麼叫闖入?
什麼叫招待所?
我是林浩的親媽!我兒子家,不就是我家?
我讓自己的親戚過來住幾天,怎麼了?
有什麼問題嗎?
你這當媳婦的,怎麼一點人情味都不講?
難道要看著我們老家親戚流落街頭你就高興了?」
「您兒子家?」孫薇捕捉到這個詞,心頭的火更旺,「這房子首付我出了一半,貸款是我們兩人一起還,房產證上寫的是我們兩個人的名字!怎麼就成了您兒子一個人的家?
就算您是林浩的母親,也沒有權利在不經過我同意的情況下,擅自決定讓這麼多人住進來,甚至還占用了主臥!」
她再次逼視林浩:「林浩,你說話!你告訴你媽,這房子她有沒有權利這麼做?
你有沒有同意他們住主臥?」
林浩被夾在中間,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看看盛怒的妻子,又看看一臉理所當然的母親,最終選擇了逃避。
他小聲嘟囔著:「媽……媽也是看主臥帶衛生間,方便……薇薇,你別生氣了,事已至此,先冷靜一下,有話好好說……」
「冷靜?
我怎麼冷靜?」孫薇看著丈夫這副懦弱的樣子,心底一片冰涼。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出差期間他的信息那麼少,為什麼遲遲不回復她回家的消息。
他根本就是心虛!他早知道會發生什麼,卻選擇了隱瞞和妥協,甚至可能是幫凶!
巨大的失望和背叛感淹沒了她。
她原本期待的溫馨重逢,變成了一場荒誕鬧劇和正面衝突。
那個口口聲聲說愛她、要保護她的男人,在她最需要他站出來維護這個家、維護他們共同權益的時候,卻縮在了母親的羽翼之下,成了沉默的幫凶。
第四章:裂痕與僵持
客廳里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電視里還在喧鬧地放著電視劇,但此刻卻顯得格外刺耳。
小男孩亮亮似乎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停止了敲打碗筷,怯生生地看著大人們。
二姑和二姑父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尷尬和一絲不滿,似乎覺得孫薇這個女主人太過厲害,不給他們面子。
婆婆張蘭娟的臉色更是難看至極,胸膛起伏著,顯然被孫薇一連串的質問頂得下不來台。
「好啊,好啊,林浩,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婦!」婆婆把矛頭轉向了兒子,聲音帶著哭腔和指責,「我這當媽的含辛茹苦把你養大,現在老了,不中用了,連在自己兒子家做個主都不行了?
還要被兒媳婦指著鼻子罵?
這日子沒法過了!」
林浩頓時慌了手腳,連忙去安撫母親:「媽,您別這麼說,薇薇她不是那個意思……她就是剛回來,有點被嚇到了……」
「嚇到?
我看她是根本沒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裡!」張蘭娟甩開兒子的手,哭嚎起來,「我真是命苦啊……」
孫薇冷眼看著婆婆的表演,心頭的怒火漸漸被一種深切的疲憊和悲哀所取代。
她終於清楚地認識到,她和林浩之間的問題,遠不止是這一次的擅自做主。
更深層次的,是林浩對他母親無原則的順從,以及婆婆對他們小家庭界限的肆意踐踏。
今天可以是老家的親戚,明天呢?
是不是婆婆就可以永久地住下來,徹底接管這個家?
而林浩,永遠只會和稀泥,或者站在他母親那邊。
這個家,已經不再是她想像中的那個溫暖港灣了。
她深吸一口氣,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知道,繼續和婆婆爭吵毫無意義,根源在林浩身上。
她不再看哭鬧的婆婆和尷尬的親戚,目光直直地鎖定林浩,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林浩,我不想跟你媽吵架。
但現在,請你明確地告訴我,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林浩看著妻子冰冷的目光,又看看哭天抹淚的母親,陷入了極大的痛苦和為難。
他支支吾吾地說:「薇薇,你看……人都已經來了,天也這麼晚了,總不能現在就把他們趕出去吧?
要不……你先將就一晚,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商量,行不行?」
「將就?」孫薇重複著這個詞,心徹底沉了下去。
他果然還是選擇了妥協。
她環視這個變得陌生無比的家,這裡已經沒有她的立錐之地。
主臥被占了,次臥估計也安排了親戚,難道要她去睡沙發?
或者打地鋪?
在她自己的家裡?
荒謬感再次襲來。
她冷笑一聲,那笑聲里充滿了無盡的失望和嘲諷。
她拉起一直立在門邊的行李箱,轉身就往外走。
「薇薇!你去哪兒?」林浩見狀,急忙想要追上來。
「別碰我!」孫薇猛地甩開他試圖拉住她的手,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再無半分溫度,「林浩,這個家,有他們沒我,有我沒他們。
在你做出明確的選擇之前,我不會回來。
」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臉色各異的眾人,最後落在婆婆那張寫滿不滿的臉上,一字一句地說道:「還有,在我同意之前,誰也別想動我的任何東西。
否則,別怪我報警處理非法入侵。
」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拉開房門,拖著行李箱,決絕地走進了電梯。
身後傳來婆婆提高了音調的哭嚷聲和林浩焦急的呼喚,但她充耳不聞。
電梯門緩緩合上,隔絕了那片令人窒息的混亂。
冰冷的金屬壁映出她蒼白而堅毅的臉。
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不是因為軟弱,而是因為憤怒和背叛。
她拿出手機,直接關機。
現在,她需要徹底靜一靜,需要遠離這一切荒唐。
夜風吹拂著她滾燙的臉頰。
站在小區門口,望著萬家燈火,她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和無家可歸。
那個她曾經無比眷戀的家,已經被人鳩占鵲巢。
而那個曾許諾守護她的男人,在她最需要的時候,選擇了站在她的對立面。
我出差回家開門,婆家竟搬進我的婚房,老公,你鬧夠沒?
孫薇站在清冷的街頭,回頭望向那扇熟悉的、此刻卻令她窒息的窗戶。
她知道,今晚的決絕離開只是開始,這場圍繞著她婚姻和家庭的戰爭,剛剛拉開序幕。
林浩,你會怎麼做?
是繼續做你媽聽話的兒子,還是選擇做我並肩的丈夫?
從那天起,我的世界,徹底顛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