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看得出來程妄對你只是一種競爭心理吧,他如果喜歡你,怎麼可能會有我的出現呢。」
「我勸你見好就收,自己識時務遠離程家,你這樣的人,應該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夠不夠資格攀上豪門吧。」
我挑眉看她,像是看著一條瀕死的魚,垂死掙扎。
「你覺得程妄喜歡你?」
唐詩琪昂起頭,莫名和我那個媽重疊。
我笑了。
「程妄身邊,你這樣的女人一年沒有100也有80,每一個都說自己是真愛,結果每個都是我給他擦屁股。」
「不信你去看看他手機,你的備註是京市唐詩琪1130不吃香菜,同樣備註的還有二百多個吧。」
「不是我不遠離,是你的心上人死皮賴臉蹭我熱度,像條狗一樣。」
「你說我不夠格,至少我名校畢業咖位一線,自己養得起自己,那你呢?離開程妄,能不能吃上飯呢?」
唐詩琪臉都氣白了。
我翻了個白眼:「你們倆鎖死,別來沾邊,你們倆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
程妄循聲而來,只看一眼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想要拉走唐詩琪,卻沒想到攝像老師先行一步,將我們二人的爭執拍了個全部。
微博爆了。
程妄無暇顧及直播影響,沉聲呵退聚在周圍的人群,拽著我離開。
我和程宴禮無聲對視,示意他不用管。
走到一個無人的河邊,程妄終於低下他高貴的頭。
「晚晚,你別離開我,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我搖搖頭。
「你跟他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認真思考了一下。
「你過生日那天,我想給你個驚喜,告訴你我沒時間,其實那天我去了,你和你的好朋友們歡聚一堂,為了哄唐詩琪開心,你當眾說向晚脫下衣服也就那麼回事,女明星也不比別人多點兒啥,沒滋沒味兒的。」
「有人說我跟著你沒名沒分的,如果有別人追我怎麼辦,另一個人在一邊搭茬,說程大少不要的破鞋撿來穿,也不怕得腳氣,當時你跟著他們一起笑,還不忘喂唐詩琪吃水果。」
我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卻不得不彎下腰深呼吸,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下。
儘管之前已經盡力說服自己:程妄本質不壞,他只是愛玩兒。
但真正聽到那些話,還是像帶著鉤子的釘子,一句一句往我心裡鑽,鑽的我鮮血淋漓。
那天我是哭著走的,經紀人打來電話,說有一場臨時的酒會,我沒辦法推脫,腫著一雙核桃眼就去了。
在那裡我遇到了程宴禮。
那時我已經破罐破摔了,既然註定是個物件兒,那就價高者得。
時間和新歡是最好的良藥,那段曾讓我肝腸寸斷的回憶,現在也能雲淡風輕說出來,平靜的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程妄身子猛地一顫,眸子裡是掩不住的後悔和慌亂。
「晚晚,對不起,我……」
他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忽然大力將我攬入懷裡,似乎這樣我們之間的隔閡能消失。
「我們以後再也不提了,我們公開,我們好好的。」
我奮力掙開,用盡全力扇了他一個巴掌。
「滾開,別碰我。」
程妄愣住了,眼底閃過一絲惱怒。
「我已經道歉了,你還要我怎樣?」
我不說話,他繼續發力。
「我們畢竟多年情誼,程宴禮跟你就是一時新鮮,你別犯傻,丟了西瓜揀芝麻。」
我笑出聲。
「程妄,你知道我最慶幸的事情是什麼嗎?」
他不解的看著我。
「我最慶幸那天去了酒會,睡了你二叔,他比你帥,比你有錢,比你體力好,最重要的是,他比你會做人。」
「該說的話也說清了,我們就這樣吧,互相留點兒體面。」
12
我是個聖母心,總想著好聚好散,但往往事與願違。
#唐詩琪小三#這種詞條在熱搜掛了沒兩天,#向晚假名媛、#向晚原生家庭、#向晚支教老師的詞條就榮登熱搜。
圖文並茂,不僅標明了事件起因過程結果,還貼心附上一張當時的照片。
但從那個角度來看,拍攝者正坐在程家的車裡。
也許是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沒看過這種熱鬧,也許是發給兄弟們一起吃瓜的。
於是程妄舉起手機拍下這張照片。
我最狼狽的一刻,我和程妄初遇的那一刻,至今不願回憶的那一刻。
明晃晃被掛在網上。
程宴禮第一時間撤掉熱搜,根據發帖人地址搜尋。
但營銷號轉發過多,加之評論區水軍有條不紊引導,想依靠資本的力量,根本無法遏制輿論走向。
一時間我的風評急轉直下,眾多代言紛紛解約,新劇的導演直接將我踢出工作群,綜藝也宣布暫停。
生物學上的母親對著相機涕泗橫流。
「我們當家長的,哪個不是為了孩子好,向晚從小就不老實,我們實在是沒辦法。」
「她從小就是這樣的,一心想攀高枝,我們打過罵過都不管用啊。」
我的帳號沉寂了三天,第四天發布回應視頻。
程妄想毀掉我,我偏不如他的意。
這些年的摸爬滾打,逆境求生,我早就不是那個烈日下手足無措的姑娘。
這三天的時間,我前往那個學校,尋找當年的同學和發小。
他們還對當年發生的種種記憶猶新,也願意為我作證。
我也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爸媽。
這些年他們過的貌似還不錯,拿著賣閨女的錢給兒子買了房買了車。
兒子也還算是爭氣,考上了大學,馬上就要工作了。
他們並不意外我的到來,我媽冷哼一聲就進了屋。
「你個死丫頭還知道回來,別以為掙了錢就高我們一等,什麼時候我們也是你爸媽,敢不養我們,讓你身敗名裂。」
「你弟弟馬上大學畢業了,你當姐姐的有錢,給你弟在上海買套房,再找個工作,以後我們老兩口就跟著你生活了,也算我們沒白養你一場。」
我平靜的點頭,打了個響指。
十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呼啦啦進門,將屋子裡砸的稀巴爛。
我爸臉色漲紅,捂著心口喊報警。
下一秒他的手機被打落在地,再狠狠踩上一腳。
他們從驚愕,到暴怒,再到哀求。
我順手點燃一支香煙,饒有興味看著我爸媽哭爹喊娘。
但是沒用,大家砸的興奮,他們的哀求沒人搭理,被粗暴的推搡開。
很快他們就跪在我面前,哭著求我高抬貴手。
我吸完最後一口香煙,噴薄的煙霧打在他們臉上。
「當年你們跟程家簽的協議,拿出來。」
「我記得你兒子在上海念書吧。」
兒子是他們的命門,聽出我赤裸裸的威脅,我媽臉色瞬間慘白,跌跌撞撞跑進臥室,不多時捧著一份文件跪在我面前。
翻看了一眼,嗯,我爸媽全都簽了字,還按了手印。
我站起身,拿著文件揚長而去。
這份文件成了我最有力的證據。
我有條不紊羅列出從出生到現在的人生歷程。
從幼時被忽視被虐待。
到程妄如何通過團隊給我打造人設。
再到一次次給程妄解決桃花債。
回應的最後,我說:「這一路走來,許多不容易,太多不得已,我不會因為這次事件退出娛樂圈,但我從此可以做我自己了。」
13
我的過往引發了廣泛共情,尤其是女性。
大家開始為我發聲,自發對抗水軍。
那部劇的導演來找我,親自將女一號的劇本遞到我手中。
程宴禮也查出了幕後推手。
我不解。
「為什麼幫我?」
「因為你是我公司的藝人,不想賠錢。」
「從一開始不就知道是他做的嗎?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折?」
程宴禮意味深長的笑:「等著吧,還沒到這部鬧劇的高潮呢。」
他讓我搬進他的別墅,美其名曰保護我,怕程妄狗急跳牆。
我看著成套的護膚品化妝品和品牌嶄新的裙子,心裡泛酸。
「挺齊全啊,床搭子打卡地嗎?」
程宴禮大笑:「沒看出來還是個醋精。」
那幾天應該是我過的最舒服的幾天,沒有工作,沒有學習,也沒有往日半夜程妄喝醉酒的電話。
程宴禮早出晚歸,我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平靜的日子在第七天被打破。
微博爆搜:#程妄被趕出程家,或非親生#
我目瞪口呆。
程宴禮告訴我,程妄確實不是程家親生的孫子。
他是被領養的。
豪門最講究後代,可惜程宴禮大哥大嫂英年早逝,膝下無一兒半女。
程家老爺子不忍老大一支絕後,從福利院領養了不滿一歲的程妄。
對外說是程家老大留下的孤兒。
這些年程家將他如珠如寶的養大,如果不是程宴禮回國發現他背著程家乾了這麼多髒事,程妄或許能這樣瀟洒風光過完一生。
我為自己自證的時候,程宴禮也沒閒著,將程妄在外的所作所為整理成冊,包括他和唐詩琪的艷照害的公司股價下跌,硬是給老爺子氣的犯了心臟病。
畢竟多年養育,程家老爺子心裡還是捨不得。
「以後管嚴點兒,送國外去,程妄這孩子本質不壞,就是沒爹媽教育。」
程宴禮無語,只能拿出一個帳本。
「這是這些年程家做公益的支出,那個女演員向晚,當時校長向我推薦資助的,結果我臨時出國了就把這件事情交給程妄來負責,向晚的爹媽要六十萬,程妄給我報的一百萬,還不算後續每個月的費用。」
「還想看別的嗎?那時程妄才多大,十七歲,你們給的零花錢不夠他風光,他就開始另闢蹊徑了。」
「心疼程妄也要考慮一下程家的聲譽吧?程家養出這樣的子孫,奸懶讒猾,說出去不被人笑死。」
程家老爺子再也沒法護著,他們不是不知道,只是一味覺得掀不起什麼風浪,就眼盲心瞎慣著程妄,任由他越來越過分。
程宴禮一錘定音,將程妄移出戶口本和族譜,宣布程妄非程家親生。
失了依靠的程妄在娛樂圈徹底沒有立足之地。
憋了一肚子火的程家老爺子只能拿唐詩琪撒氣。
她被從程妄借給她的房子裡趕出,一隻名牌包都沒來得及拿走,網友將她扒的底掉,全行業被封殺,打螺絲的工作都找不到。
消息傳來時我正在研究劇本,一遍遍揣摩人物內心。
程宴禮坐在一邊剝橘子。
他好像很喜歡投喂我,尤其是剝皮的吃食。
聽完後我搖搖頭,一臉唏噓。
「現在程妄和唐詩琪終於門當戶對了,希望鎖死。」
「那我們呢?」
程宴禮直視著我,目光灼灼。
我愣住了,耳後慢一拍的燒起來,突然不敢看他。
「別開玩笑了。」
你自小生活在陽光下,我如何與你相配?
剩下的半句話我沒說出口,成年人點到為止。
我是有自知之明的,程家的門檻太高,我進不去,也不想一試。
程宴禮微微勾起唇角,伸手將我散落的長髮綰到耳後。
唇畔貼著我的耳邊低低開口。
「你與我,最相配。」
14程妄番外
再踏入程家老宅時已是五年後。
不過五個春秋,漫長的卻像過完了一生。
那天程宴禮將我的行李丟出門外,冷冷開口。
「程家自視教子無方,將你養的沒了心肝,既然如此,那就回到你原本的人生吧。」
「永遠別想再打擾向晚,你應該清楚,程家黑白通吃。」
外面下著大雨,我拎著行李箱離開,落魄的像條喪家之犬。
恨過,也怨過。
程家老爺子被送到國外,切斷了和我的一切聯繫。
我想去找向晚,她那麼善良,永遠對我有求必應,一定不會坐視不管。
但我還沒來得及靠近她,就被程宴禮派來的保鏢攔住。
晚上我收到一條簡訊。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不然你知道後果。」
我徹底歇了心思。
本想著裝一段時間乖,希望程家看在多年親情的面子上幫我一把。
唐詩琪卻找到我,她懷孕了。
我們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醫生說她打胎後就再也不能懷孕了。
她父母像是燙手山芋一般將她丟給了我。
我們草草結婚,為了養孩子,我做過直播,跑過外賣,擺過地攤。
貧賤夫妻百事哀,我們的日子一地雞毛。
當時乖巧可人的女生,歇斯底里衝著我怒罵,將我撓的滿臉花。
短短五年,我蒼老了二十歲。
這次程老爺子過大壽,程宴禮為表孝心,特意允許我參加壽宴。
他也很虛偽,當時迫不及待將我趕走,如今程家的一切他都穩穩抓在手裡了,自然願意做些表面功夫。
我穿著淘寶百來塊的衣服,和宴會眾人格格不入。
程老爺子遠遠地看了我一眼就搖頭走開。
「老大當時走的時候也沒這麼老,孫子怎麼能比我兒子老呢?」
宴會上有一個小女孩,三四歲的樣子,粉雕玉琢。
五官像極了記憶里的一位故人。
她奶聲奶氣喊著爸爸媽媽,張大雙臂跌跌撞撞奔向樓梯。
我循聲望去,向晚穿著米白色絲綢長裙,一頭烏髮鬆散簪起,面容溫暖恬靜。
程宴禮跟在她身後,目光柔情似水,貼心地將胖胖的女兒從妻子懷裡接過。
如果我當年對她好一點,如果我不那麼混蛋。
這樣的生活應該是我的吧?
我們會有個兒子還是女兒?長得像我還是像她?
周圍是觥籌交錯的熱鬧,我轉身離開。
終於落下淚來。
15程宴禮番外
第一次見到向晚時,她才14歲。
那時她還不叫向晚,叫王招娣。
實地考察希望小學那天下了雨,山地泥濘,我們趕到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學校里空蕩蕩的,瀰漫著雨後空山的清香氣,校長跟在我身後,一嘴方言叭叭不停。
我聽不懂,也不想聽。
到時候他讓我資助誰我就資助誰就行,君子論跡不論心。
慢悠悠溜達一會兒,我忽然被角落一抹瘦瘦的身影吸引。
那小姑娘又黑又瘦,地上擺著個不鏽鋼飯盒,一隻小土貓湊在她身邊,她吃一口,貓吃一口。
看她吃的津津有味,我很好奇,走進了才看清飯盒裡是黑面窩頭。
她惶恐的站起身問好,低著頭匆匆離開。
她眼睛那麼明亮,我心頭一顫。
鬼使神差的,我主動問起校長。
「這姑娘看著很好,我們資助她。」
原打算下一次直接過來還能見到她,沒想到突然被派去國外。
我就將這件事交給了侄子程妄。
他辦的利落,離開的車上多了個小女生,還有她的貓。
那個姑娘的人生像是開了掛,一路扶搖直上,我在國外看著,也為她高興。
只是不知怎的,她和程妄糾纏不清,成了程妄身邊最具爭議的女人。
我只好暫時歇下心思。
後來家裡要我聯姻,我不願意,獨自回國,誰也沒告訴。
沒想到在一場酒會上再與她重逢。
心動過的人,再過多少年依然會心動,我知道我栽了。
那天之後我才知道,程妄對她那麼不好。
我偷偷調查程妄這些年的所作所為,終於一舉將他逐出家門。
後來我死皮賴臉纏在她身邊,隱姓埋名不是故意騙她,我是不得已。
幸好結局是好的。
那樣敏感的人,我終於溫暖了她,向晚願意和我試一試。
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