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上還有一個芭比娃娃藏在抱枕後。
幾天的時間,白冉冉的身影似乎無處不在。
看著這些東西,我就能想到,當我心裡無限苦楚的時候,白硯正在我們家哄著別人的女兒。
不過我沒有任何反應。
我不是胡攪蠻纏的人。
在這件事上白硯已經做了讓步,我又何必咄咄逼人。
這些東西慢慢地總會消失。
我以為。
可是意外卻總是來的那麼猝不及防。
十、
白冉冉摔斷胳膊住進了醫院。
今天是白硯送走白冉冉的第七天。
他像往常一樣來車接我下班,路上他問我今天想吃什麼。
可是還沒等我回答,他的手機就響了。
看到來電提醒,他的眉頭緊鎖,快速地接起了電話。
「怎麼了?」他問。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白硯猛踩剎車。
「你們怎麼帶的孩子?
「不用說了,我馬上就到。」
白硯看向我:「柚柚,我得去一趟醫院,我先送你回家好不好?」
他說打來電話的是夏之懷的母親,她說白冉冉摔斷了胳膊,可是卻不讓醫生治療,她沒有辦法,只能跟白硯打電話。
女人就是那麼奇怪,當他第一時間考慮到我的時候,我就沒那麼介意了。
我說:「我陪你一起去吧。」
白硯驚訝地看著我,隨後他一把握住我的手:「柚柚,你真好。」
我跟白硯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醫院。
剛走近就聽到一聲尖銳的尖叫。
白硯腳步一頓,接著快步跑上前。
病房裡站著很多人,有醫生、護士,還有一對老夫妻。
在他們對面是精神緊繃的白冉冉,她小小的身軀貼著牆,整個人仿佛陷入了備戰狀態。
一旦有人試圖靠近,她就會失聲尖叫。
直到白硯推開人群,他輕聲喚道:「冉冉。」
白冉冉猛地看向白硯,她的嘴唇動了動,接著雙眼一閉,昏了過去。
她是在喊「爸爸」。
白硯趕緊接住她,醫生、護士也連忙上前。
醫生說白冉冉是長期睡眠不足,昏睡了過去。
至於她的手,骨折,加上她一直掙扎,直接錯位了,必須做手術。
很快她就被推進了手術室。
白硯沉著臉質問夏之懷的父母,「冉冉怎麼會受傷?」
夏之懷的母親目光閃躲,她說:「這孩子不聽話,自己爬到桌子上,摔了下來。」
「那睡眠不足呢?」
「我怎麼知道,她自己晚上不睡覺,我有什麼辦法。」
說著她瞪向白硯:「你不是說她不是你的種嗎?既然你不願意養她,管那麼多幹嘛?行了,你可以走了。」
夏之懷的父親終於開了口:「好了好了別說了,他要是走了,一會兒冉冉又鬧怎麼辦?你能安撫她?」
夏之懷的母親翻了個白眼:「養不熟的白眼狼。」
這話不光是白硯聽了,就連我聽了都生氣。
白硯冷冷地收回目光,不願和他們多言。
他問我要不要先送我回去。
我拒絕了,和他一起等在手術室外。
兩個半小時後,白冉冉被推了出來。
她雙眼緊閉,還在昏睡中。
見我和白硯守在這,夏之懷的父母直接離開了,說要回家吃晚飯。
沒忍住,我問她:「你就一點也不擔心孩子嗎?」
她理所當然地說:「你們不是在這嗎?你們如果要走,給她請個護工。」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以為這已經是最糟糕的了,可是等到白冉冉醒來,我才知道,事情比我想像的還要壞。
白冉冉說她之所以會去爬桌子是因為她餓了。
家裡沒有任何吃的,只有放在柜子上的一盒餅乾。
至於睡眠不足。
她說每天晚上她都是一個人在家,她害怕。
夏之懷的父母沒有穩定的工作,他們靠著拆遷款和房租過日子。
每天晚上他們都會出去打牌,早的話十一二點就能回來,晚的話就是通宵。
白冉冉抓著白硯的手,她低聲祈求:「爸爸,你可以跟你一起生活嗎?」
白硯手一僵,他轉頭看向我,目光祈求。
白冉冉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她低下頭鬆開了白硯的手。
我心軟了。
我甚至開始質疑自己當初的決定。
如果不是因為我,這孩子也不至於遭這麼大的罪。
我說:「好。」
白硯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柚柚,謝謝你。」
白硯溫柔地對白冉冉說,「冉冉,以後你就可以跟爸爸一起住了,開不開心?」
白冉冉蒼白的臉上浮現出大大的笑容,她重重地點點頭,然後響亮地「嗯」了聲。
「冉冉,謝謝媽媽。」
一句話,我和白冉冉都沉默了。
看著白冉冉明顯抗拒的樣子,我連忙開口:「不用,叫阿姨就可以了。」
白冉冉看向我,她害羞地笑了下:「謝謝阿姨。」
白硯辦事效率很快,他不僅說服了夏之懷的父母,還直接給白冉冉落了戶。
而在這期間,我一直在醫院陪著白冉冉。
白冉冉很乖巧,所有的醫生護士都喜歡她。
她對我的態度很好,甚至帶著討好。
曾經那樣憎惡的目光再也沒有出現。
這其實讓我心裡挺五味雜陳的,我想也許是我對這個孩子的偏見太大的。
在醫院住了一個半月,白冉冉恢復得很快。
在這個過程中,照顧她更多的是白硯和護工。
我偶爾會去,每次她都會給我一個大蘋果。
後來白硯說,這個蘋果是她特意給我留的,最大、最紅的。
我承認我有被感動到。
白硯摟著我,他說:「等寶寶一出生就能有一個姐姐了,多好。」
十一、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孕期到了第三個月。
在白冉冉出院前,白硯陪我去做了三個月的第一個產檢。
我們做了 B 超,驗了血,還有其他常規檢查。
一切正常。
所有的事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我對白硯說:「我懷孕的事先不要告訴冉冉,等她適應一段時間再說。」
就像白硯曾經說的,白冉冉確實很沒有安全感。
這從她對我的討好就看得出來。
如果在這個時候告訴她我懷孕了,她心裡應該會挺不好受吧。
白硯也想到了這一點,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跟我說。
現在由我提出,他明顯鬆了口氣。
他說:「柚柚,謝謝你。」
「不用這麼客氣,既然我決定了收養她,就會對她好,你不用擔心。」
我是真的想要對白冉冉好的。
我給她布置了粉色的房間,買好了一年四季的衣服,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按小女生的喜好買的。
包括她上學的事,我委託給了媽媽。
他們在這個時候才知道了白冉冉的事。
媽媽不太同意,但是被爸爸攔下了。
爸爸說:「養一個孩子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容易,而且她還和白硯之間有這樣的淵源,尤其現在你還懷了孕。如果你們做好了決定,就要承擔起責任。」
我自問已經做好了決定,也能承擔起責任。
可是很快我就發現不對勁了。
因為白冉冉的手還沒有完全恢復,我和白硯又要工作,我們就特意請了個保姆照顧她。
一開始很好,平平靜靜、和和美美。
我有每天睡前一個小時喝牛奶的習慣,這麼多年一直保持。
那是白冉冉住進家裡半個月的時候,我如往常一樣去廚房沖牛奶。
可是一腳剛邁進去,卻突然腳底一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
我眼疾手快堵住了門框,這才穩住了身體,沒有摔下去。
可即使如此,我還是一陣心驚肉跳。
我大聲叫來了白硯。
他也嚇壞了,直接將我打橫抱起,放到了沙發上。
等到他去廚房查看,卻發現地上有一層油污,它就是導致我摔倒的罪魁禍首。
我們的臉色都很難看。
白硯當即給保姆打電話,質問她是怎麼做事的。
可是保姆一再解釋,說她絕對收拾乾淨了,她說她不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可是這個油是從哪裡來的呢?
不得而知。
我們只能當是保姆不小心。
這只是一個意外。
一個很快就被我們遺忘的意外。
過了一周,一次我跟白硯一起去臨市參加朋友的婚宴。
當天去,第二天才回。
我們到家的時候白冉冉很開心,飛奔過來就想抱我們。
她像個小炮仗一樣直挺挺地朝我衝來。
她的架勢就好像要用她的頭去撞什麼。
我嚇壞了,連忙護住自己的肚子。
還好白硯出手攔住了她。
可即使如此,她的身體還是往前一衝,可見她的力氣有多大。
白硯臉色也有點兒僵硬,他說:「冉冉,以後要小心點,不能這樣去撞阿姨。」
白冉冉「哦」了聲,她懵懂地看著我,然後點點頭,乖巧地說:「我知道了。」
我心裡一度有懷疑,白冉冉是不是知道我懷孕了,她是不是故意想撞我。
但是這個揣度有點惡毒,很快就被我壓下去了。
這件事有驚無險,也就平靜無波地過去了。
而真正讓我介懷的是那天晚上。
那是一個雷雨交加的晚上,白冉冉敲響了我們的房門。
她說她害怕,想跟我們一起睡。
白硯徵求我的看法,我同意了。
白冉冉很開心地躺在了我們中間。
說了幾句話,我們都昏昏欲睡了。
突然一個驚雷,白冉冉大叫了一聲,同時一腳踹在了我的肚子上。
一陣尖銳的疼痛傳來,我失聲大叫:「白硯。」
十二、
白冉冉的一腳直接把我踹進了醫院。
雖然沒有見紅,但腹痛不止。
一系列檢查後,醫生說有先兆流產的症狀,建議我住院進行保胎治療。
就這樣我在醫院住了下來。
醫生很嚴肅地說:「懷孕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脆弱,小磕小碰不會造成很大的影響。但你被踹的這一腳卻用了很大的力氣。
「如果是有人故意為之,你可以選擇報警。」
說著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白硯一眼。
白硯哭笑不得,他說:「是家裡的孩子晚上睡覺驚著了,不小心踹到的。」
醫生恍然大悟,她叮囑道:「如果是這樣,以後就要注意避著孩子了。
「不過這孩子腳勁兒真大。」
醫生說者無心,我卻聽了進去。
白硯時不時地拿出手機,好像在回復消息。
我問他怎麼了?
他說白冉冉狀態不太好。
因為我腹痛不止,白硯和我都被嚇到了。
而那時候白冉冉也情緒激動,一直抱著白硯哭。
白硯沒有辦法,只能暫時把她交給了我們鄰居的一對夫妻。
然後趕緊帶我來到了醫院。
「他們說冉冉一直在哭,也不讓他們靠近,精神狀態似乎有點不好。」
「所以呢?」我語氣冷淡地反問他。
白硯一怔:「什麼?」
他皺著眉看著我:「柚柚,你怎麼了?」
我問白硯:「我懷孕的事你有告訴給冉冉嗎?」
我話中的言下之意太明顯了,白硯像刺蝟一樣,瞬間豎起了身上的尖刺。
「許柚,你什麼意思?你懷疑冉冉是故意的?她只有八歲,你怎麼能這麼想她?」
他話語中的攻擊性太強了,但我還是強忍火氣跟他分析。
「醫生說了,這一腳的力氣很大,她甚至懷疑是你故意為之,可見……」
我話還沒說完,白硯就打斷了我。
「冉冉是因為打雷受到了驚嚇,她怎麼可能是故意的?你沒看到她哭得有多厲害?」
我說:「她說她害怕打雷,可是在到我們房間之前,她也沒有大喊大叫。反而是在我們兩個大人的保護下鬧出這麼大的反應,你覺得正常嗎?」
我繼續說:「她是平躺的,如果她受到驚嚇,應該是兩隻腳同時踹出去,你被他踹到了嗎?」
白硯脫口而出:「踹到了。」
「你撒謊。」
我心裡是憋著一口氣的。
我儘量平心靜氣地跟他解釋,是為了他能理性地面對這件事。
可是很顯然,他沒有。
一時間我的整顆心往下一沉。
我失望地看著白硯,他的目光閃躲。
就在這時,白硯的手機響了。
白冉冉的哭聲傳了過來。
從偶爾漏出的隻言片語,我能推斷出白冉冉是在認錯,而認錯的目的是求白硯不要丟下她。
白硯溫聲安慰著。
在一聲聲的安慰不見效後,他的神情明顯焦灼了起來。
「冉冉,不怕,爸爸馬上回來。」
掛斷電話,白硯遲疑地看著我。
他說:「柚柚,我給你請個護工,可以嗎?」
我是真的沒想到白硯會說出這樣的話的。
我們的孩子差點兒流產,我必須躺在床上保胎,而他卻要離開。
我的手緊緊攥緊:「你走吧。」
這是氣話,我希望他聽得出我語氣中的賭氣,然後心疼、妥協留下來,並為他的行為跟我道歉。
可是他卻真的離開了。
聽到關門聲,我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母親經常說我太過剛硬。
她說我每次吵架都跟白硯爭鋒相對,卻在事後自己躲著哭,一點用都沒有。
她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要哭就當著白硯的面,這樣他才會心疼。
可是她不明白,我哭從來不是為了讓他心疼,我只是難過。
我和白硯這麼多年走來,我在他身上是投入了巨大的感情成本的,所以我希望得到的是對等的感情回報。
而不是通過算計、手段得到的憐惜。
這是作踐我,也是作踐我們的感情。
我搖搖頭,把自己從思緒中抽離,隨即我開始思考白冉冉的事。
一件事,發生第一次可能是巧合,可是一而再,再而三,那就絕對是故意的了。
二十天,三次,意外已經不足以讓我信服。
尤其是第一次。
我認真回憶著,在保姆收拾完離開後,我有進過廚房,那時候沒有油污。
而在我第二次去就有了。
這明顯跟保姆沒有關係。
所以,還能是誰?
當初我因為對白冉冉有偏見,而沒有收養她,這件事讓我後悔。
現在,我卻又因為收養了白冉冉而後悔。
我向來對後悔一事嗤之以鼻,事情已經發生,承受後果並解決就好,後悔是最沒用的。
可是白冉冉卻打破了我多年的價值觀。
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但是不管怎麼樣,我首先需要跟白硯好好聊聊,至少在白冉冉的事情上我們得達成共識。
可是讓我沒想到的是,白硯自從那天晚上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
沒有一個電話,沒有一句交代,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一開始我很生氣。
我硬著脾氣單方面和他對峙。
既然他不聯繫我,那我也不會聯繫他。
可是等到第三天,我就開始擔心了。
我擔心他出了什麼事兒或者發生了什麼意外。
終於忍不住,我撥通了他的電話。
第一個電話沒有人接聽。
我的心裡咯噔一下。
隨即又撥打了第二個電話。
就在我以為第二個電話也不會被接起的時候,白硯疲憊而嘶啞的聲音傳了過來。
「柚柚?」
「你在哪兒?」我問。
白硯說:「醫院。」
他說白冉冉的精神狀態出現了問題,現在他們在精神科。
白硯還沒有把話說清楚,對面就傳來了白冉冉惶恐的尖叫聲。
下一秒,電話直接掛斷。
我茫然地坐在床上,心裡五味雜陳。
白硯就在醫院,和我在同一家醫院。
只不過在不同的住院樓。
可即使如此,也不過是五分鐘的路程。
而他竟然一次都沒有來看我。
我的心底一片冰冷。
這一刻我心裡叫囂的只有一個想法:離婚。
十三、
我的身體已經基本恢復,可以下床行走。
我穿上外套直接去了精神科。
沒費多少工夫,我就找到了白冉冉的病房。
透過玻璃窗往裡看,白冉冉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有一種奄奄一息的破碎感。
白硯坐在床邊,他一隻手握著白冉冉的手,一隻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他臉色憔悴,頭髮凌亂,好像嚴重睡眠不足。
護士說白冉冉的情況很不好,她明顯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不僅失眠驚懼,還會尖叫傷人,甚至有自閉的傾向。
除了白硯沒有人能靠近她,任何靠近她的人都被被她抓撓甚至撕咬。
而是她很敏感,白硯只能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一旦他試圖離開,她就會驚醒大鬧。
所以這些天不管是白冉冉還是白硯,都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
我問護士:「她有可能是裝的嗎?」
護士驚訝地看著我,同時眼中出現遲疑:「你真的是孩子的母親?」
我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護士原本和善的態度有了微妙地改變。
她說:「這麼小的孩子,怎麼可能?而且不睡覺,換你,你也受不了啊!孩子出現問題,做家長的還是需要理解。」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想在她心裡我應該是個十惡不赦的母親吧。
沒有見白硯,我直接離開了。
隨即我辦理了出院手續,獨自一人離開了醫院。
出院的第一時間,我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夏之懷父母那兒。
我敲門,沒人應。
又敲了幾下,對門打開了。
一個中年婦女走出來,她說:「別敲了,你要找老夏家的就去下面的麻將館。」
我跟她道了謝,順著她的指引找到了麻將館。
夏之懷的父母都在麻將桌上。
看到我,夏之懷的母親愣了下,隨即漫不經心地說:「怎麼,又養不好了要給我們送回來?我告訴你,我可不收。」
我說:「我想跟您聊聊。」
她說:「我可沒空。」
「那我等您。」
說著我就坐在了她旁邊。
牌桌上的人都好奇地打量我,並跟她八卦我是誰。
夏之懷的母親沒好氣地把他們懟了回去,又嚷嚷著趕我走。
而她的父親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好像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最後還是她母親受不了了,牌一推就走了出去。
我跟在她身後走了出來。
「你找我到底幹嘛?」
我問她:「白冉冉究竟是怎麼摔到的胳膊?」
她說:「不是都告訴你們了,她自己爬桌上摔的。」
「她不是一個調皮的孩子,為什麼要往桌子上爬?」
女人一瞪眼:「你什麼意思?懷疑我們虐待她?你不會是想訛我們錢吧?我告訴你,沒門兒。」
我沒在意她的話,而是繼續說:「冉冉說在你們那兒一直餓肚子。」
一聽這話女人騰地站起身:「我就說她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跟她媽一樣。」
說完她轉身就要離開。
我連忙攔住她:「我知道不是你們的問題。我最近也發現了冉冉的一些事情,我們都想幫她,她現在還小,改還來得及,但我們首先要知道問題所在。」
從女人說話顫抖的語氣和通紅的眼睛就看得出,她並不是對夏之懷和白冉冉毫無感情。
我的話讓她遲疑了,最終她把一切都告訴給了我。
她說白冉冉拒絕吃他們做的任何食物,不管是葷還是素,不管是清淡還是辛辣,她一律拒絕。
而在拒絕進食後她又會偷偷地去拿餅乾填肚子。
一開始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次數多了,他們就受不了了,想要改掉她的壞毛病,就逼著她吃飯,並把家裡所有的零食放在了高處。
可是她還是不吃,並爬上桌子要去拿餅乾。
被他們發現了,他們讓她下來,結果她直接跳了下來。
這是她胳膊摔斷的真相。
至於睡眠。
他們老兩口確實有打牌的習慣,但是自從白冉冉過來了他們就再也沒有兩個人一起出去過,總會留一個人在家守著孩子。
他們真不知道白冉冉不睡覺,因為白冉冉拒絕跟他們住一間房,一定要一個人睡。
最後她說:「她媽我們沒教育好,從小就心術不正,後來偷了我們的錢出國,一走那麼多年,連個電話都沒有。現在死了,又留下這麼個小的,跟她媽一模一樣。我們,教不好。你們……看著辦吧。」
看著她的背影,我發現她比之前更瘦了,甚至整個背都佝僂了下來。
有時候我們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我關閉了手機的錄音鍵,將音頻好好地保存了下來。
隨後我回了家,在家靜候他們的回來。
第三天,白硯帶著白冉冉回了家。
兩天前白硯跟我通過電話,他解釋說他也想去看我,可是白冉冉離不得人,幾乎是他剛走到電梯口她就醒了,然後就會哭鬧。
聽了這些話我只淡淡地「嗯」了聲。
白硯察覺到了我語氣中的異常,沉默了一會兒他說:「柚柚,我知道你心裡有氣,等冉冉出院了,你想怎麼樣出氣都行。這幾天在家,你照顧好自己。」
對此我也只是「嗯」了聲,隨後就掛斷了電話。
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早就過了耳聽愛情的年紀。
不是他說幾句動聽的話我就會感動,我需要的是實實在在的陪伴和照顧。
而他現在顯然給不了我。
白冉冉越發瘦小了,整個人好像縮了個水,就連曾經白皙的臉頰現在都一片蠟黃。
白硯的樣子也好不到哪裡去,整個人頹廢得不行。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從哪個鬧饑荒的地方逃回來的。
白硯對我說:「柚柚,這次的事是冉冉不對,她也受了教訓,我代她向你道歉,你就原諒她這一回。」
我對白硯的話置若罔聞,而是看著白冉冉。
她也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麻木有些呆滯,不過很快她就躲閃地往白硯身後藏。
我說:「你要跟我道歉嗎?那你應該自己開口。」
白冉冉嘴中泄出一聲哭腔,隨即她抓緊白硯的衣角,整個人顫抖了起來。
白硯一步上前,擋在了白冉冉面前。
「柚柚,夠了。」
他的聲音裡帶著警告,他的眼神裡帶著戒備。
我看著白硯,語氣平靜地說:「在家裡你都不能讓她為自己犯下的錯誤承擔後果,以後長大了,所有的對不起都要你替她說嗎?白硯,你過了。」
我獨自一人回了房間,白硯到了十點才進來。
我關上手中的書:「我們談談。」
白硯疲憊地躺在床上,他嘆了口氣:「明天,可以嗎?我太累了。」
「白硯,我不是永遠有耐心等你的。」
我的話讓白硯睜開了眼睛,他強撐著坐起身。
他是確實很疲憊,這個時候並不是說話的時機,但我不在乎。
我把夏之懷母親說的話放給了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