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琪琪很想要錢啊,這棟別墅幾個億買下來的,給你好不好?喜歡嗎?」
「唔,看錶情是不喜歡。」
「那——金銀珠寶?皮包首飾?」
他推開一間門。
琳琅滿目的奢侈品,寶石折射的光刺得我睜不開眼。
「或者,喜歡現金?」
他又打開另一個房間。
鈔票一疊一疊摞整齊,堆得密不透風,幾乎成了山。
我震驚不已,瞠目結舌。
白良將我攬進懷裡,垂頭用臉頰蹭著我的髮絲,過分親昵。
「我說過要讓琪琪過上好日子,就一定會踐諾。」
「不像某個小騙子,說好給我過生日,卻偷偷逃跑了……」
他語氣比從前還要溫柔,就像泡在糖罐子裡腌久了,甜到發膩,滲出兩分病態扭曲來。
抱著我的力道也愈發大。
像是要把我活活勒死在懷裡、融進他的骨血。
「別這樣……」
我下意識想要掙脫。
卻刺激到了他。
他紅了眼圈,把我按在數不清的鈔票上,發了狠地吻。
牙尖撕破我的唇,濃重的血腥氣蔓延開。
「什麼樣?你告訴我,什麼樣?」
「我已經把我能給的都給你了,為什麼還要騙我,為什麼還要離開我!就這麼喜歡錢嗎?現在我有錢了,你要多少我有多少,全是你的!還不夠嗎!」
我吃痛,卻忍不住抱住他。
低聲哀求:「痛……」
「痛才對!」
他在我肩頭咬出一個血印,宣洩著憤怒與恨意:「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你,你不拿我當人,沈玉琪,你真的壞透了!」
他搜集腦海中所有恨意的詞來罵我,卻仍顯得毫無攻擊力。
尤其罵完又渴求的細細地吻上來,暴露出恨意之下的貪婪和病態慾望。
「琪琪,乖乖……」
「求你了,我離不開你。」
「別丟下我……我會死的。」
10
我第一次感覺到這樣荒謬。
以為白良會忘記我,他沒有;以為他恨不得讓我嘗盡苦頭,他也沒有。
他像個瘋子。
失去理智,語無倫次,斯文掃地。
徹底的……從內部腐爛,溫柔的瘋子。
我最愛的哥哥可憐地瘋掉了。
11
李瑞對我不能繼續做導遊表示很遺憾。
白良給她安排了合適的翻譯,甚至包了她的出行費用,很快收買人心。
然後不聲不響地囚禁我。
七年前。
系統說白良黑化會弄死我,我相信。
可現在的白良沒這樣做,也沒成為男主公司的技術人員。說明系統預知出的未來並不準確。
金屬環的顯示點亮起紅光。
我被迫從花園回到別墅內,問白良:「這是用來檢測我位置的?」
他合上電腦:「嗯。」
「什麼材質的?銀質?」
「比銀硬,剪不斷,」他說,「是專門為你打造的。」
「那怎麼取下來?」
「取下來做什麼?你又想跑?」
他摩挲著虎口,控制情緒,用儘量平穩的聲音說:「我不知道你用什麼方式換了個身份,躲過一遍遍的搜找……沈玉琪,你既然回來了,我就不可能放你走。」
我心下一動。
走過去握住男人的手。
「我不走——哥哥,你還記得嗎,我小時候特別喜歡按你手背上的血管。」
「不用跟我懷舊,我清楚你什麼德行。」
白良繃著臉抽出手。
又被我握住。
笑吟吟地在他掌心畫圈:「哥哥,你這樣,顯得昨天那個吻像我想你想到昏了頭做的夢。」
他手指蜷縮起來,呼吸一窒。
狼狽地別過頭。
「想我?我看是想跑吧!七年前用這種把戲騙我,說去買蠟燭,結果徹底消失,現在還想故技重施……我不會上當!」
「你這麼有錢,我還跑什麼?」
我裝乖,刻意放軟了聲音。
他卻不看我。
我有些失望:「你現在態度好硬,以前從來不這樣的……你看看我嘛?」
白良睫毛顫抖,眼尾染上薄粉,被激怒到忍無可忍,掐住我的腰身將我按坐在腿上,按著我的後頸用力親我。
「唔!」
「沈玉琪你最好小心些……我現在不止態度硬。」
我被硌得一驚,慌張想逃,討巧地求饒:「哥哥,我錯了,我不該撩你……」
他將我拎下去,去了浴室。
警告說:「不要叫我哥哥!」
我摸著自己發燙的臉頰,想到鋪墊一通目的卻沒達到,十分懊惱。
晚餐時。
一桌山珍海味,我卻如同嚼蠟。
白良頓住筷子:「怎麼,是在國外吃得太好,瞧不上這些?」
我叉子戳著盤中的牛肉。
「我今天上國內網站看了資料,七年前你開始創業時是池家大小姐幫忙拉的投資,她是你的恩人……你沒報答她嗎?」
「紅葉集團的股份,我給了她百分之五。」
「除此之外呢?」我慢吞吞的說,「那麼溫暖耀眼的人,你不喜歡嗎……」
12
白良那天沒答的話,池伊答了。
她來做客,見到我後一點也不驚訝。雖然我們只在宴會上見過一面,她卻像看過我無數遍。
聊起天來自來熟。
「琪琪??2,你這幾年去哪裡了?聽說在國外?白良為了找你頭髮都白了。」
我笑著說:「池伊姐真會開玩笑。」
她搖搖頭,看向我的目光複雜。
「不是玩笑。」
「當年你消失後他急得發瘋,報警、四處求人,求到我這裡時頭髮白了大半。」
她停頓片刻,嘆氣。
「你看他現在挺好?都是染的。」
「我和乘風說你可能去世了,白良怎麼都不信,沒日沒夜拼了命地工作、找你……非說你只是在躲他,只要站得夠高你就能看到他、就會回來。」
我眼眶酸澀。
如果我有的選,不會那樣刻薄地對自己最愛的人,更不會不聲不響離開他。
池伊說:「當年你讓乘風帶你去宴會,就是為了氣他吧?我還以為你是仗勢欺人,後來聽他解釋你們是青梅竹馬,才知道自己誤會了。」
我不可置信。
白良對池伊說我是他的青梅竹馬,也就是說……他並沒有愛上她。
這是我帶來的改變嗎?
池伊說話時看到了我手腕的金屬環,面色震驚。
「這個是——怎麼會戴在你的手上?白良他、他在關著你!」
接著緊張地問我:「琪琪,你現在安全嗎?」
我回答安全。
她見我神情堅定,這才放心下來。
「這個金屬環是傅氏的產品,最初設計是為了防止失憶老人走丟。因為強制性高不適用市場,就停止研發。你手上這款是改裝的,沒有對應的感應片取不下來。」
說著,她用紙筆畫出磁片的樣子。
我的心被觸動。
池伊真的很善良,明知道告訴我可能會得罪白良,卻還是幫了我。
被她感動是件容易的事。
幾天後。
我開始在別墅尋找磁片。
不巧被白良看見,他警惕地問我:「你最近在找什麼?」
「哦,一個喜歡的耳釘……」
我心驚肉跳。
好在瞞了過去。
趁著白良上班,我偷偷進入他的房間,從書房的抽屜里找到了磁片。
把金屬環摘下來。
鬆了一口氣。
「終於弄下來了。」
雖然我很享受白良把我困在這裡,滿足從小就想獨占他的隱秘癖好,但我不喜歡戴上這種東西。
勾起嘴角,準備離開。
轉身,卻對上一雙漆黑冷沉的眼。
心陡然一跳。
13
「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臉色發白。
白良不答,盯著我手中握著的金屬環,一步一步走過來。
「讓我猜猜……琪琪這幾天都在找打開它的方法,又想逃走,對麼?」
「不,我只是不喜歡戴著這個東西,像是狗脖子上的項圈……呃!」
我的話沒說完,就被他逼到跌靠在書桌上。
他握著我的肩膀,神情是山雨欲來前的隱晦壓抑,聲音很輕:「你說,總撒謊的孩子該怎麼懲罰呢?」
看到我眼中慌張不安,他深吸一口氣,鬆開我。
去裡面的柜子找什麼。
我大口大口喘氣。
趁機趕緊跑出書房。
就在握上臥室門把手那一瞬,身後覆上一具寬闊的身軀。滾燙呼吸噴洒在耳後,激起後腰一片麻:「真是不乖啊,轉眼就又跑了。」
我身體一僵。
白良吻得很重,帶著我推開門。
將我壓在嵌牆式鏡子前。
從後攥住我的腰身,掐住我的下巴,眸子猩紅,眼底笑意陰冷病態,瘋子似的一字一句呢喃。
「為什麼要跑呢,為什麼在顫抖呢……不是喜歡錢嗎?哥哥有很多錢。」
「乖乖,吃下去。」
「全都?ü?是你的。??3」
他已經很久沒有自稱哥哥,卻在這個時候……
邊……
邊貼住我耳垂一句一句逼問。
「還跑嗎?」
我說不出話,手撐著鏡面,滾燙的吐息把鏡中映出的臥室弄得霧蒙蒙。
一塌糊塗。
失焦的眸子被淚模糊,鏡子中面色潮紅,腿軟得幾次要滑下去。
腰被撈緊,掐得發紅。
咬緊嘴唇,喉嚨溢出顫抖的字音:「哥哥……」
白良抓住我一隻手,貪婪地十指相扣,喑啞的聲音偏執扭曲。
「好想好想……就這樣死去,跟你死在一起……」
這一夜。
我的意識很不清醒。
感覺像夢。
是年少偷偷抱著他襯衫深嗅時空虛幻想的夢,是被迫完成任務一次次傷害他時愧疚的夢,是這七年來每個思念他的夜裡慾壑難填的夢……
如果不是夢,記憶中那個溫柔的哥哥怎麼會緊緊抱著我?怎麼會一遍一遍說愛我?
記得最初……
他是把我當妹妹的啊。
呆坐失神的空檔,自動窗簾已經打開,清晨的陽光刺到我的眼睛。
抬手去遮。
卻發現手腕並沒有重新戴上金屬環。
白良穿著居家栗棕高領羊毛衫,端過來蜂蜜柚子水,溫柔神情與昨夜的瘋狂判若兩人。
「喝一點吧。」
昨晚睡前他也是這樣說的:「喝完水再睡,不然明天嗓子會痛。」
我雙手捧著杯子。
卻沒喝。
怔了一會兒才抬頭說:「七年過去,你都不問我有沒有丈夫嗎?」
白良如遭重創,臉上的血色在一瞬間退盡:「……你結婚了?」
沒一會兒, 他緩過來。
語氣變得理智冷靜:「你丈夫不會比我有錢,琪琪,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而他不能。跟他離婚,行嗎?」
「我可以安排律師出面跟他協商,讓他開條件, 你不用擔心難辦……」
「或者你在國內用沈玉琪的身份跟我結婚, 與在國外艾米斯的婚姻不衝突……只要你不回去……」
他不停地說著。
直到發現我一聲不吭。
忽然聲音顫抖,哽咽住:「琪琪, 你不要告訴我你愛他、只要他……我死也不接受!」
我把水放在床頭櫃, 伸手想握他的手。
他卻像迫切渴求主人撫摸的狗, 竟彎腰將臉遞過來。
「啪!」
我輕輕扇了他一下。
「連我有沒有家室都不知道, 就敢跟我上床,還讓我國內一個國外一個。白良, 你現在變得好無恥啊。」
他第一反應是握著我, 依戀地.將我的手貼在臉上。
「對,我無恥……琪琪,再扇我一下,只要你還願意看看我。」
我忍不住笑了。
笑得眼淚都流出來。
「白良, 我沒結婚, 而且——我愛你。」
他僵成木頭。
「你說什麼……是又想騙我?」
「你沒有發現嗎,那枚袖扣上的圖案是比翼鳥。」
看著他很少的呆滯表情,我忍俊不禁地開玩笑:「你好笨啊, 是沒吃藥嗎?」
白良一瞬慌亂。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吃藥?」
「誰告訴你的?」
「我明明讓管家不要說……」
這下輪到我僵住了,笑容瞬間消失。
「你在吃什麼藥?」
14
書房中。
我看著內部柜子里大大小小的藥瓶, 心臟像被密密麻麻的針扎, 淚珠在眼眶打轉。
喹硫平, 碳酸鋰, 鹽酸氯丙嗪……
我問他:「你是不是特別恨我?」
他合上櫃門。
「恨, 每天都恨你。」
「這些年我總是反覆崩潰,想不通怎麼會有你這麼狠心的人。」
「為了錢拋下我,一聲不吭就離開……」
我聲音哽咽。
「對不起, 對不起……我錯了,都是我的錯……可我真的沒辦法,對不起。」
他不問我為什麼說沒辦法。
只是嘆息。
「琪琪,還記得你走的那天嗎?我問你那個袖扣是不是給我的, 卻捂住你的嘴沒讓你回答。」
「我其實知道是送給我的。」
「你每次罵我、嘲諷我的時候,我都看到你的眼睛在哭……我的琪琪。」
我聽到這句話鼻子一酸,再也無法忍住,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
抱著他嚎啕大哭。
他安撫我,吻掉我的淚。
「我們從小就生活在一起, 我看過你愉快的樣子無數次, 怎麼會察覺不到你是異常情緒?那一年你總是笑, 可卻不開心。我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想問都會被你尖銳的語言刺傷, 只好不停地滿足你的要求, 企圖讓你開心一點……」
「我一直恨自己……如果當年我能有錢,或許你就不會離開了。」
我沒說系統的存在,也沒說出他的命運。
因為珍惜得之不易的團聚。
所以含淚圓了拜金的謊言。
「對。」
「你現在有錢了, 所以我回來了。」
「你會不會討厭我拜金?」
白良緊緊抱住我,像絲蘿病態地纏繞在喬木上。失而復得的喜悅笑容中,壓抑著瘋狂的占有欲。
「拚命掙錢。」
「就是為了有一天你能回到我身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