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林婉再說什麼,他只叮囑了一句「好好休息」就離開了她的房間。
林婉一怔,低下了頭,看不清表情,僅余蒼白的手指緊緊揪著被角。
江斯年坐在沙發上,沉思了許久,才來到我的房間,卻發現我已經不在裡面了。
保姆調了監控,說我拿著行李箱離開了。
「先生,其實剛才有個搬鋼琴的工人看見了,林小姐是自己摔倒的。」
江斯年沒有感到意外,他點點頭,淡然道:
「我知道,淺淺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她是什麼樣的性子,我最清楚。」
「那您剛才為什麼要那樣對待小姐……」
江斯年微微嘆了口氣,語氣有些無奈,又含著一絲不易察的微怒。
「她今天不該和周家的那個小子玩這麼晚,給她一點小教訓。」
保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小姐又不是只和周少爺一起玩,不是還有其他的朋友嗎。」
江斯年一頓,良久才說:
「算了,我去接她回來,你重新幫我預定一台鋼琴,明天就要送來,新的琴房也按她原來那間去布置吧。」
保姆這才笑著點了點頭:「小姐最好哄了,明天又是她的生日,她回來看到新鋼琴一定高興。」
江斯年微皺的眉頭才漸漸舒展開,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意。
我回了我和哥哥之前的房子,打算先住一晚上。
可我沒想到,我剛上樓沒多久,後腳江斯年就開車跟到了樓下。
他靠在車旁,指尖閃爍著一點猩紅,我下來之後,他就把煙掐滅了。
「淺淺,剛才的事就算了,時間已經不早了,跟我回去。」
我冷淡道:「你算了,我可沒算,我又沒錯,我既然搬出來了,就不會回去。」
江斯年皺了皺眉,隨後又鬆了眉眼,語氣帶了幾分安撫:「好,你沒錯,先跟我回去吧。」
我冷眼看著他,沒有動。
先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
只對以前那個愛他至深的傻姑娘有用,對現在的我沒用。
我轉身欲走,江斯年向來穩重的神情有些松怔,下意識拉住了我的手腕。
他想說些什麼,懷裡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看他的表情,我知道是林婉打來的。
「斯年,我的傷口發炎了,好痛,你回來看看好不好?」
江斯年猶豫著沒有說話。
「斯年……」
「好,我馬上回去。」
6、
江斯年看向我,語氣無奈中帶了絲寵溺。
「淺淺,既然你今晚不肯跟我一起回去,就在這裡住一晚吧,我明天再來接你。」
手腕的力道鬆了松,我趁機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江斯年抬腳欲跟上,想了想,還是緩緩收回了腳步,目送我上了樓。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樓下汽車啟動的聲音。
第二天,江斯年一早起來就記掛著今天要接我回來。
他吩咐保姆:「把家裡按照我說的布置好,中午的菜色也按照淺淺喜歡的來安排,晚上生日宴會的名單一會等她回來再跟她確定吧。」
保姆滿臉笑意地點頭:「先生想得周到,小姐最聽先生的話,一會回來看到先生布置好的一切,肯定什麼氣也沒有了。」
江斯年眉眼舒展,出門前還去新布置好的琴房看了一眼,琴房中間擺放著一台新的白色鋼琴,跟原來的布置一模一樣。
想起從前我坐在鋼琴前彈琴的樣子,他的嘴角露出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笑意。
可是等他開車來我的樓下時,卻發現我並沒有在家等著他來接。
我在候機大廳,江斯年的電話打了過來。
「淺淺,去哪兒了,怎麼沒等我來接你。」
航班再過不久就會起飛,有些事情,我還是跟他說清楚比較好。
「我不會跟你回去的,永遠都不會。」
候機大廳響起登機提示,通過手機傳到了江斯年的耳中。
他停頓了片刻,才緩緩說道:「你在機場?要去哪裡?為什麼沒有提前跟我說。」
「今天是你生日,我給你準備了——」
我平淡地打斷了他,「斯年哥,雖然你是為了林婉才把我這個附屬品也接到了你家,但我還是感謝你這些年對我的照顧。」
「我要去邊疆支教了,就算將來回來了,也不會再去你家打擾你和林婉。」
江斯年的嗓音低啞,失了以往的從容:「那天,你都聽到了?所以你才……」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但我知道他說的是我突然改變主意沒有跟他告白那件事。
我釋然一笑,「是啊,還好我沒有繼續表白,不然斯年哥還要繼續裝作愛我的樣子,未免太累了。」
「我今後,再也不要做誰的附屬品了。」
他明明另有所愛,還要裝作喜歡我的樣子,是對我這段感情的最大褻瀆。
所以這段感情我不要了。
我只想遠離他,去探尋屬於我自己的人生。
7、
「淺淺,你從來不是附屬品!」
他的語氣第一次這樣急促。
「你別走,我還有話要跟你說,淺淺,再等一等,我馬上過去找你。」
聽筒里傳來汽車的轟鳴聲,伴著他急促的呼吸聲。
我抬眸看了眼時刻表,釋然一笑:「要登機了,希望我們,再也不見。」
我沒有繼續聽他說了什麼,手指輕輕一按,掛了電話。
江斯年一邊開著車在路上疾馳,一邊繼續撥打我的電話,可惜裡面只傳來了冰冷的關機提示。
「嘭」的一聲,江斯年的手狠狠地砸在方向盤上。
打理整齊的髮絲也垂在鬢邊,早已失了往日的成熟穩重。
他無比清晰地認識到,我是真的決心不再愛他了。
偏偏,就在他意識到他也已經愛上我的時候。
自從他昨晚拒絕了林婉之後,他才知道,在他心裡,我的位置早就已經遠遠超過了林婉。
與其說他喜歡林婉,不如說是他習慣了自己喜歡林婉。
但習慣不代表愛。
寧願為了一個人打破原有的習慣才是愛。
讓江斯年打破喜歡林婉的習慣的那個人就是我。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但他想,他應該還有挽回的餘地。
江斯年急躁地按了按喇叭,他只知道,這次他決不能錯過我。
他立刻給助理打了電話幫他預訂下一班機票,可是快到機場時他才發現後面有輛車一直跟著他。
他急著來找我,並沒有多做理會。
卻沒想到下一刻,那輛車猛地加速撞上了他的車。
江斯年車禍昏迷了整整一個月。
醒來之後,病床邊陪伴的人沒有我,只有林婉。
林婉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也沒了往日清冷的樣子,她小心地說:「斯年,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叫醫生再來給你檢查一下嗎?」
她不知道,她一心虛,話就會特別多。
江斯年想起發生車禍前,一直跟在他後面的那輛車。
他冷冷地盯著林婉,仿佛已經看穿了一切。
林婉被他看得惴惴不安,勉強笑了笑,「斯年,你怎麼這樣看著我?」
江斯年沒有說話,打開手機當著林婉的面打電話給助理:「撞我的那輛車,仔仔細細給我查清楚。」
林婉本就蒼白的臉色瞬間失去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