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雙生姐姐是個啞巴,卻因救下老侯爺一命,得以嫁入侯府。
所有人都說她往後是要去享福的。
可出嫁不到半年,她卻被夫君的白月光陷害,無力辯解,失足墜崖,沒了蹤影。
後來侯府少夫人渾身帶血出現在侯府門口,還突然會開口說話了。
侯府小公子盯著我紅了眼:
「青黛,我就知道你沒死。」
我學著姐姐的模樣,柔柔一笑:
「夫君,我是從地獄爬回來的。」
他們不知道我是天生壞種。
這一次我是來帶所有人一起下地獄的。
1
我穿著姐姐的雪色長衫踉踉蹌蹌行至侯府門口時,門口的護院都呆住了。
「少……少夫人!」
緊接著侯府里爆發出一聲喊叫,驚動了在屋檐底下築巢的鳥:
「少夫人回來了!少夫人還活著!」
「快去稟報小公子,少夫人回來了。」
很快,侯府那懸掛著黑檀雕金牌匾的大門裡飛快走出一道人影。
謝雲辭朝我奔來,他原本淡漠的眼底在看到我渾身帶血的長衫時,迅速泛起一絲心疼。
「青黛……
「我就知道你沒死,你終於回來了。」
我被謝雲辭擁入懷中,他力道之大,仿若要將我融入他的骨血。
聽著謝雲辭嘶啞的呢喃,我打心裡泛起一陣噁心。
他表現得如此深情,好似忘了,姐姐為何會墜崖。
如果不是他不分青紅皂白,在姐姐遭人誣陷的時候,幾次三番維護別的女人,我那溫柔純良的姐姐怎麼可能會被氣到離府出走?
若姐姐沒有出走,也不會被謝雲辭的白月光害得失足墜崖,一屍兩命。
眼前的男人看似情真意切,卻是害死姐姐的幫凶。
我看著他頸間因情緒激動微微暴起的青筋,忍不住讚嘆:真是一具完美的屍體。
若是我現在一口咬下去,撕裂他的皮肉,啃碎他的筋骨,飲下他噴涌而出的熱血,一定會很暢快。
可是我不能,讓一個人痛苦的方式,絕不是一招斃命。
姐姐受過的那些苦楚,我要一樣一樣地從謝雲辭身上討回來。
我以姐姐的身份回到侯府,便是這場凌遲的開始。
「青黛,這麼多天你去了哪裡?
「府中下人說看到你墜崖了,我讓人去崖底找了一圈,都沒能找到你的身影。」
謝雲辭還在自說自話。
我從他懷中退了出來,學著姐姐的模樣,柔柔一笑:
「夫君,我是從地獄爬回來的。」
因為提前服下藥物,我的聲音沙啞至極。
謝雲辭聽到我開口說話,身子一震,眼睛裡竟泛起了一絲絲驚喜:
「青黛,你……你能說話了?」
姐姐雖是妙手仁醫,卻是個啞巴。
我低垂著眼瞼,用仿若馬車軲轆碾過沙礫般嘶啞的聲音輕聲回答:
「你不是問我這兩天去哪裡了嗎?
「我在崖底找到了治療啞疾的草藥,這幾天一直在山谷里研究藥方。
「如今我回來了,夫君歡迎嗎?」
謝雲辭伸手擦了擦我臉上早已乾涸的血跡,喉結輕滾:
「這是你的家,回來了就好。
「往後別再任性出走了……」
他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一道甜甜女聲:
「阿辭,是姐姐回來了嗎?」
2
我回過頭便見一個嬌小的身影站在晚霞的光影里。
她那張明艷的臉在看到我時,一點點浮現出莫名詭異的陰狠和驚慌。
雖轉瞬即逝,卻輕易被我捕捉到了。
「姐姐,你回來了便好,你若是當真出了事,我真是要自責死了。」
姜菀菀捏著一方絲帕,手指輕輕攪動著,好似格外不安。
我冷眼看著姜菀菀,冷笑:
「你有什麼好自責的,若不是因為你,我也不至於出走,不是嗎?」
姜菀菀沒想到我竟會說話了,身子顫了顫,臉色瞬間有些難看。
「姐姐的啞疾終於好了,妹妹真替姐姐高興。」
我冷嗤:
「沒事不要姐姐長妹妹短,我和你不是在一個娘胎里出生的。」
她沒有反駁,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氤氳著薄霧,看向謝雲辭時,眼淚輕而易舉地滑落:
「阿辭,原來這麼久了,姐姐還是容不下我……
「要不……要不你還是送我走吧。」
我在心裡冷笑,難怪姐姐與我寫信時,總說謝雲辭的心上人是個聰明人。
她何止聰明,簡直就是天生的戲子。
我看著她那張虛偽的皮子,恨不得立刻將她生吞活剝了。
可我忍住了。
謝雲辭根本見不得姜菀菀受委屈,看美人落淚,他連連上前安慰:
「你哪裡也不許去,不管是誰都無法動搖你在我心裡的位置。
「你就在侯府安心待著,我會護著你的。」
姜菀菀遞給我一個得意的眼神,隨後裝模作樣輕咳了兩聲。
謝雲辭瞬間緊張了:
「是不是染了風寒?
「入秋了,風大,我去給你拿一件披風。」
我看著謝雲辭匆匆離去的身影,只覺得諷刺。
方才還擁我入懷,滿眼深情,轉瞬卻為了別的女人拋下渾身帶血的我。
「真噁心……」
我忍不住低喃出聲。
姜菀菀卻突然拽住我的手腕,輕蔑一笑:
「噁心的是你!
「你既然已經決定離開了,還回來做什麼?
「你到現在還看不清嗎?阿辭喜歡的是我。
「強扭的瓜不甜,何必呢。」
我勾著唇一點一點掰開姜菀菀的手指,趁她不備伸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強扭的瓜就算不甜,我也要扭下來試試。
「我好歹是侯府明媒正娶的少夫人,你又算什麼東西?」
我用足了力氣,姜菀菀的臉因為失去空氣慢慢漲紅。
她驚恐地看著我,像在看待一個怪物。
姜菀菀的貼身侍女春桃被我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連忙出手想要阻止我,卻被我一腳踹中了腹部,跌倒在地。
我欣賞著姜菀菀發自內心的恐懼表情,只覺得暢快。
「放……放手……
「阿辭……阿辭不會放過你的。」
姜菀菀掙扎著發出絲絲低啞的求救,我卻絲毫沒有理會。
「不放過便不放過,同歸於盡也挺不錯的。」
她果然慌了。
人只有在接近死亡的時候,才會服軟。
姜菀菀或許永遠都想不到,以前那個軟弱可欺的女人,有一天會不顧一切想要弄死她。
那嘶啞低沉伴隨著恐慌的聲音,好似某種美妙的樂曲,讓我的血液都滾動起來。
在她即將暈厥那刻,我突然鬆了手。
姜菀菀滑落在地,劇烈地咳嗽起來,她捂著自己的脖子,眼底迸發出惡狠狠的光:
「楚青黛,你瘋了?
「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我彎下腰,湊到她耳邊,低聲道:
「就憑我知道,前兩日懸崖邊突然出現的飛蛾,是你放的……」
3
我與姐姐出生在偏僻的村落,村子裡的人都信奉雙生子是妖物,會給家裡帶來不幸,更何況我們還是女嬰。
那裡沒人願意接納我們,包括我們的親生娘親。
爹娘將我們姐妹關在鐵籠里,丟進深山老林,打算以此獻祭山神,保佑他們來年能夠生個帶把的。
好在師傅廖青山路過救下了我們。
他將我們帶回師門,撫養我們長大,還傳授我們醫術。
我自小與姐姐相依為命,自她嫁入侯府,我多有不慣。
雖然她總會給我寫信,但我仍覺得孤單。
姐姐曾邀我去侯府同住,可我又怕自己孤僻怪異的性子會讓她在侯府難做人。
所以我索性瞞著她偷偷進京,在侯府附近的小巷子裡租了一間小院。
我每日研究完蠱毒便會偷偷翻過侯府的圍牆,悄悄看姐姐兩眼。
只要確認她平安開心,我便又偷偷摸摸折回自己的地盤。
可是前兩天我去侯府尋她,卻發現她不見了,滿侯府的下人都在找她。
這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情況。
為了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趁守衛不注意,給姜菀菀的貼身侍女下了真言蠱。
我從春桃口中得知了姐姐這半年來在侯府的真實生活,還有前一日春桃奉姜菀菀之命誣陷姐姐偷簪子的事情。
那日謝雲辭剛回府,春桃就衝到他面前哭哭啼啼:
「昨日少夫人去了小姐院中,她一離開小姐的發簪就不見了。
「我們小姐心地善良,性格溫軟,若是尋常簪子小姐自是不會計較的。
「可那簪子是我家夫人的遺物,還請小公子為我家小姐做主啊。」
可真實的情況卻是姜菀菀主動邀請姐姐去她的小院喝茶,並將那簪子送給姐姐,說想要與姐姐做一輩子的好姐妹。
謝雲辭聽罷大怒,他衝進院子,果真看到了姜菀菀的那支簪子。
他將姐姐拖了出來,要姐姐給姜菀菀下跪道歉。
「當初你嫁入侯府的時候,我便與爹爹說過,你不過是山里來的女醫,恐會壞了侯府的風氣。
「沒想到你入府不過半年,如今已這般囂張了。
「若我不好好懲治你,往後如何做這侯府的家主?」
姐姐揮舞著手焦急地比畫著,想要替自己辯解,可她終究是吃了不會說話的虧。
謝雲辭也根本沒有那個耐心去看姐姐寫下的字條。
他命令下人把姐姐押入牢房,侯府的廚娘突然站了出來:
「公子,您誤會少夫人了,少夫人不是那樣的人。
「昨日奴婢路過姜姑娘的小院,親耳聽到姜姑娘說要把那簪子送給少夫人的。」
我知道那廚娘,姐姐曾在給我的信件中提到,她在侯府遇上了一位身患喘疾的大娘。
她花了半個月的時間為大娘調理,終於將她的喘疾治好了。
她還與那廚娘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可謝雲辭根本不相信廚娘的話,他甚至認為廚娘是在包庇姐姐,命下人將廚娘一同押入牢房。
姐姐攔下要再次為她出頭的廚娘,趁謝雲辭不注意朝著侯府老爺書房奔去。
因為有侯府老爺撐腰,姐姐才得以喘息,她將事情一一道明,廚娘更是在侯府老爺面前發下毒誓,說自己要是撒謊天打雷劈。
春桃的謊言被拆穿了,姜菀菀卻突然匆匆趕來,不問緣由,揚起手扇了春桃一巴掌:
「春桃,我沒想到你如今竟膽大到這種程度。
「我知道你與少夫人之間有些過節,可你也不能誣陷侯府少夫人啊?」
春桃不敢辯駁,紅著眼背下這口黑鍋:
「小姐,春桃知道錯了,請小姐不要趕我走。
「誣陷少夫人是我不對,誰叫她總是高高在上,給我臉色看。」
主僕倆一唱一和,把姜菀菀從這件事情中摘得一乾二淨。
所有人都知道其中有貓膩,唯有謝雲辭瞎了眼。
侯府老爺要將春桃發賣,姜菀菀痛哭流涕,下跪求情。
謝雲辭完全不管姐姐在這件事情中受了什麼委屈,只一心擔憂姜菀菀沒了春桃伺候,在侯府會過得不舒心。
所以他就算頂著壓力與侯府老爺對抗也要保下春桃,這徹底激怒了姐姐。
姐姐進屋寫下和離兩個字,丟給謝雲辭之後憤怒出走。
姜菀菀和春桃趁機跟了出去。
她們比侯府的護衛更快找到姐姐,可是她們不是去勸姐姐回家的。
姜菀菀躲在暗處,朝站在懸崖邊發獃的姐姐丟過去一個木盒。
那木盒砸在姐姐背上,墜落在地,裡面數十隻飛蛾撲扇著翅膀全都撲到了姐姐臉上。
姐姐最怕的便是飛蛾。
她因為慌亂一腳踩空,直接墜落懸崖,生死未卜。
在知道姐姐墜崖那一刻,我整個腦子都空了。
我顧不得找姜菀菀和春桃的麻煩,發了瘋似的往崖底奔去,邊跑邊祈禱上天能夠看在姐姐行醫濟世的份上,讓她活命。
可是,我在那野獸橫行,瘴氣重重的崖底找了一天一夜,找到的卻是姐姐渾身帶血的屍體。
她雙腿骨頭盡碎,身上還有被野獸啃咬的痕跡。
我將姐姐送給我的價值千金的生息丸全都塞進她的嘴裡,卻還是沒能換回她的一絲生機。
憑什麼?
憑什麼我溫柔善良的姐姐要這般慘死在崖底,而罪魁禍首卻能好似無事發生一般回到侯府繼續去過她衣食無憂的好生活。
不,我不允許。
我要將害死姐姐的人通通拉下地獄。
4
姜菀菀根本想不到,我早就從春桃口中得到了真相。
她聽到我的話,身子一震,驚慌地扭頭看向我,宛若驚弓之鳥一般。
但她很快便鎮定了下來:
「是我放的又如何?
「你這不是沒死嗎?」
我用手指輕輕划過姜菀菀的臉,冷笑:
「我只是想提醒你,最近最好乖一點,否則我就將你放飛蛾害我墜崖的事告訴謝雲辭。
「你說有上次誣陷我偷東西的事在前,如今你又害我墜崖,謝雲辭還會不會和以前一樣信任你呢?」
姜菀菀聽罷瞳孔驟縮,她果然在害怕。
可是她很快便輕笑出聲:
「你以為你說的,阿辭就會信嗎?
「所有人都只會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
我還沒想明白她話里的意思,便見姜菀菀勾著唇揚起手朝著自己的臉狠狠抽了下去。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
她用了很大的力道,不過一瞬,她的臉便紅腫起來。
緊接著她以最快的速度跪倒在我面前,淚流滿面:
「姐姐,我知道你容不下我,可我是真心喜歡阿辭的,也是真的想要和你做好姐妹的。
「你怎麼能冤枉我聯合春桃一起陷害你偷東西呢?
「甚至……甚至還出手打我……」
我嗤笑一聲,知道這女人演這一出定不是給我看的。
一抬眸,果真看到謝雲辭手拿披風,黑著臉朝我們奔過來:
「楚青黛,你有什麼事直接沖我來。
「你怎麼能對菀菀下手?」
謝雲辭匆匆上前,將跪倒在地的姜菀菀拉了起來,護在懷中:
「前兩日在府中不是已經弄清楚真相了嗎?
「是你不懂為人處世,得罪了春桃,春桃才會記恨於你,從而陷害你。
「你怎麼能將這件事怪罪到菀菀身上?」
姜菀菀從謝雲辭懷中探出頭來,朝我揚了揚眉。
她動了動唇,好似在嘲諷我。
「阿辭,你不能這麼怪姐姐,春桃畢竟是我的侍女,是我管教無方。
「姐姐會將怨氣撒在我身上,也是能夠理解的。
「這一巴掌打了便打了,是菀菀該得的。」
謝雲辭卻不這麼想。
他伸手扣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仿若要將裡面的骨頭捏碎:
「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楚青黛,你今天必須向菀菀道歉。」
因為常年搬運屍體,我有的是力氣,自然不可能被謝雲辭制住。
我手上輕輕一動,順利掙脫了謝雲辭的禁錮:
「你要這麼說了,我若是不打這一巴掌,還真是不痛快了。」
隨後我勾了勾唇,揚起手,在他們震驚的眼神中,啪啪啪連續扇了姜菀菀好幾巴掌。
因為手勁足夠大,最後一巴掌扇下去的時候,姜菀菀直接跌坐在地。
「這下好了,兩邊都腫了,連胭脂水粉都省了。」
姜菀菀捂著自己紅腫的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你……你打我?
「你憑什麼打我?」
她死死盯著我的臉,目光好似蛇信子一般,神經質地反覆遊走。
我拍了拍手:
「打你全看我的心情,還需要理由嗎?」
這時站在一旁的謝雲辭終於反應了過來,他強行扣住我的胳膊,冷聲質問:
「楚青黛,你瘋了嗎?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般蠻橫無理了?」
我冷眼看他,在他想要動手之際,先他一步,揚起手,狠狠抽向他的臉。
謝雲辭愣住了。
我看向他被打偏的臉,冷聲質問:
「夫君,你怎麼可以將殺人兇手留在府中呢?
「我方才動手,不過是為了將姜姑娘扭送衙門。
「你誤會我了。」
謝雲辭回過神,看我的眼神中透著疑惑:
「什麼殺人兇手,你又在胡說什麼?」
我將跌坐在地,面色發白的姜菀菀拎了起來:
「前兩日我意外墜落懸崖,是因為姜菀菀朝我砸了一個木盒子。
「盒子裡裝著好多飛蛾,我是因為那些飛蛾才失足墜崖的。
「整個侯府上下都知道我害怕飛蛾,姜菀菀這麼做,不是蓄意謀殺是什麼?」
姜菀菀大約是沒想到,我竟會當著她的面這麼直白地挑破她在崖頂放飛蛾的事,一時竟有些慌亂。
「阿辭……阿辭,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
「那日姐姐負氣出走,我害怕姐姐出事便追了上去,卻看到姐姐的馬匹受了驚,帶著姐姐一起墜崖了。
「姐姐受傷,我也很傷心很難過。我實在想不明白,姐姐為什麼要將殺人兇手的帽子扣在我頭上?」
她用那方絲帕緊緊捂住眼睛,哭哭啼啼,好像受盡了委屈。
謝雲辭見不得姜菀菀落淚,他攬過她的肩膀,安撫著:
「你怎麼可能是殺人兇手呢?」
謝雲辭抬頭看向我,眼神中帶著幾分燥意:
「菀菀溫柔善良,平時連只小螞蟻都不願意傷害,怎麼可能會做這樣的事?
「你不要冤枉好人。」
我冷笑,快步上前,將躲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的春桃拽了出來:
「我墜崖的時候春桃就在現場,我相信,若是拉進牢里仔細審審的話,春桃肯定會說實話的。」
姜菀菀卻突然出聲:
「春桃做錯了什麼?姐姐要這麼針對她。
「我身邊只有春桃一個婢女,若是沒了春桃,我要怎麼辦?」
謝雲辭因為姜菀菀的話搖擺不定,我將春桃拽著就準備往老侯爺的院子走去:
「我是你的娘子,夫君覺得罔顧娘子生死,去維護一個外人,老侯爺會高興嗎?
「春桃若是清白,何懼牢房的人盤問呢?
「夫君若是不願意,那我只能去請老侯爺來處置了,可是萬一你的心上人真的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到時她還能不能留在府中,就不一定了。」
我的話讓謝雲辭的臉色變了變。
他很清楚,侯府老爺並不喜歡姜菀菀。
半年前姐姐在梧桐山附近意外救下侯府老爺,他在得知姐姐無父無母之後,為了報答姐姐的救命之恩,便讓謝雲辭娶姐姐做正妻。
謝雲辭素來聽話,雖與姐姐沒任何感情,可還是接受了侯府老爺的安排。
可是姐姐嫁入侯府一個月後,謝雲辭突然從外面帶回來一名女子。
這名女子就是姜菀菀。
謝雲辭說姜菀菀對他有救命之恩,他要娶她。
老侯爺不允,謝雲辭以死相逼,姐姐為了老侯爺的身體著想,主動退讓,讓姜菀菀住進了侯府。
姜菀菀雖是住了進來,謝雲辭卻因為老侯爺的阻止,一直沒能迎娶姜菀菀。
若是現在被老侯爺知道姜菀菀參與到姐姐墜崖的事件中去,極有可能直接被掃地出門。
因為我的話,謝雲辭終是鬆了口。
春桃被押入牢房那一刻,我看到了姜菀菀落在春桃身上,那凌厲且充滿殺意的眼神。
5
果然,當晚姜菀菀就想辦法支開了牢房的守衛,命人給春桃送去了一盤帶毒的糕點。
春桃端著那盤桃糕還以為自家小姐是怕自己餓了,讓人給她送吃的,沒想到她吞下那桃糕不過一會兒,肚子便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
我躲在暗處靜靜看著她趴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
「姜菀菀,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怎麼可以……」
黑色的血沫自春桃口中湧出來,黏膩腥臭。
很快,春桃因為受不了疼痛,齜著牙朝著我的方向叫喊:
「少夫人,救救我,救救我……
「我什麼都聽你的,請你救救我。」
我從黑暗中緩緩踱步過去,自袖袋中拿出一瓶香,放在春桃唇邊。
很快,一隻圓滾滾,黑乎乎背帶甲殼的小蟲子從春桃口中緩緩爬了出來。
這是我養的辟毒蠱。
我早就知道依著姜菀菀那心狠手辣的性子,根本不可能讓知道真相的春桃活著從這牢房走出去。
所以在姜菀菀的人過來送糕點之前,我便找上了春桃,想要說服她指認姜菀菀。
可春桃卻一直認為她與姜菀菀那麼多年的主僕感情,姜菀菀不可能會在這時候要自己的命。
我便和她打了個賭。
我給她種下了自己養出來的辟毒蠱,躲在暗處靜靜看著春桃吃下桃糕,看著她忍受毒藥的折磨,看著她的眼神從一開始的堅定到後面的迷茫,再到看見自己吐血時的絕望。
人性果然是這世界上最不能測試的東西。
當我將辟毒蠱收進瓶子裡,春桃立馬抓住了我的手:
「我要見小公子,我現在就要見他!」
當我和春桃一同走進書房時,站在一旁替謝雲辭研墨的姜菀菀身子明顯顫動了一下。
原本紅潤的臉龐也在看到春桃惡狠狠的眼神時,逐漸變得煞白。
「公子,我要指認,前兩天是小姐指使我陷害少夫人偷東西,也是她讓我抓來少夫人最害怕的飛蛾,在崖邊用飛蛾嚇唬少夫人,害她失足跌落懸崖的。」
春桃跟在江婉婉身旁這麼多年,自是知道姜菀菀那張嘴有多伶牙俐齒。
所以當她看到姜菀菀也在書房之後,直接衝上去,跪倒在地,供出了前兩天她們合夥陷害姐姐的事情。
謝雲辭聽到這話,呆愣在原地,他的表情有些空茫,神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
「菀菀……
「春桃說的是真的嗎?」
謝雲辭死死掐著手心,胸膛劇烈起伏著,聲音都啞了。
我理解他如今的反應。
畢竟在他眼裡,姜菀菀善良可人,曾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不願承認姜菀菀是一個惡毒的女人。
可指認姜菀菀的,卻是與姜菀菀情同姐妹的貼身女婢。
他的眼裡全是矛盾與掙扎,不知道到底該信哪一個。
姜菀菀自是不可能承認的。
她匆匆上前,緊緊挽住謝雲辭的手臂,滿眼委屈:
「阿辭,你怎麼能這麼問?
「在你心裡我就是這麼惡毒的人嗎?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包庇春桃了。」
她長嘆一聲,伸手指向春桃,好似做出了什麼艱難的決定。
「姐姐確實不是因為馬車受驚墜崖的。
「她是被春桃用飛蛾害死的。」
她緩緩朝著春桃走了過去,語氣中儘是失望。
「姐姐憤怒離府之後,我擔心她遇到什麼意外,便讓春桃一起出門尋找。
「我原以為春桃經過誣陷一事之後,能夠痛改前非,沒想到她對姐姐仍舊懷恨在心。
「那日春桃比我先找到姐姐,可是她並沒有告訴我,她為了報復姐姐,偷偷抓來姐姐最害怕的飛蛾,想要以此戲弄她。
「我趕到的時候,就看到春桃站在崖邊朝著姐姐丟過去一個裝滿飛蛾的盒子,姐姐因為懼怕飛蛾,失足墜崖了。」
說完這話她早已眼淚流滿面,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阿辭,你也知道春桃與我情同手足,她一開始只是想嚇唬嚇唬姐姐,並沒有想過要置姐姐於死地,所以我才想要給她一個機會。
「但是我沒想到,她不但不知悔改,還藉此誣陷於我。
「我的心好痛,早知她這般,我就是被她怨,被她恨,也絕不會徇私的……」
我聽著姜菀菀的辯駁,只覺得好笑。
難怪以前我在信中向姐姐提出要去幫她教訓教訓姜菀菀的時候,她一直勸我不許去,還說若是我私自動手,她可就要生氣了。
姐姐根本就是在保護我。
這樣的人,如果不提起十二分精神,稍不留神便會被她害得屍骨無存。
春桃原是來做證人的,這會兒直接被姜菀菀安上了殺人兇手的帽子,她怎麼可能罷休。
「小公子,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奴婢不過是一個下人,怎麼有膽子謀害侯府夫人,奴婢冤枉啊……」
她掙扎著上前,拉住了謝雲辭的衣擺,還想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