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喝了酒,看到我進門,突然就站起身來,指著我對爺爺吼。
「你寧願管一個外人也不管我,我才是你親孫子!以後你還得靠我,你是不是老糊塗了!」
「江延!」
養父大喝一聲,緊忙去拽江延,卻被一把甩開。
「你別拽我!我說錯了嗎,他從小就看不上我,當初他立遺囑就要把股份給江心悅,她一個女人憑什麼要股份!」
酒壯慫人膽,江延把這些年的不滿一股腦全都說了出來。
說完,他坐在地上,哭嚎著控訴爺爺不幫他填補公司虧空的窟窿。
爺爺喝完茶,將杯子往桌上一頓,朝養父母擺擺手。
「把他帶回去,清醒了再來跟我說話。」
養父母不明白爺爺這話里的意思,但剛才江延說了那麼大逆不道的話,他們也不敢停留,拽著醉醺醺的江延走了。
「爺爺,你別生氣。」
我連拿出抽屜里的速效救心丸遞給爺爺。
「就他這幾句話還不至於激著我。」?
爺爺擺擺手,嘆一口氣,「這個孩子,貪心不足,只盼著不勞而獲,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我看著爺爺,有些不理解。
他雖然對江延嚴厲,但也一直用心培養江延,甚至,在江延提出自己創業時,爺爺表面上給他潑冷水,卻一直關注,時不時給他提點。
現在,我仿佛聽到了一絲要放棄他的味道。
發生了什麼事?
13
月底,我的生日。
自從奶奶去世,我已經很多年不過生日了。
老宅供奉著奶奶的靈牌,和往常一樣,我陪著爺爺在老宅給奶奶上香,跟奶奶說說話。
顧珊和我同一天生日,看群里消息,養父母在別墅給顧珊舉辦了一場盛大的生日宴。
宴會上熱鬧非凡,班級群里也沒消停。
又是照片又是視頻,有些人言語之間好像還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趙思發了一張照片,隨後發消息:「哇,江夫人送給珊珊一條卡地亞紅寶石項鍊,好漂亮啊!」
顧珊也在群里回:「媽媽說本來想送我卡地亞高端定製的粉鑽公主主題項鍊,可是我生日太趕了,來不及預定,不過,媽媽說過年的時候會給我補上,聽說那顆粉鑽主石是 8.15 克拉,和我的生日剛好一樣。」
眾人紛紛羨慕。
「哇,江夫人對你真好!」
顧珊回了一個笑臉。
「對了,之前不是說在江家公館辦生日會嗎?」這時,有人又發。
趙思立刻跟了一條:「還不是某人不知使了什麼手段,愣是賴在別人家裡,珊珊的爺爺也是心好,為了一個沒有血緣的,竟讓親生的受委屈。」
「這人真是臉皮厚!」
很快群里又開始了一輪聲討。
等大家罵完了,顧珊的消息才發出來。
「沒關係的,爺爺說會在下周補辦成人宴會,會在宴會上宣布重要的事,到時候我會邀請大家來的。」
「重要的事?是宣布珊珊的大小姐身份吧?」
「說不定是任命珊珊為繼承人呢!」
興奮的猜測,恭維的話不停的在群里冒出來。
一時間,顧珊被眾人捧到了天上。
我粗略的看了一會兒便扔下手機,挺沒意思的,不如去刷題。
14
成人禮是一周之後。
一大清早,爺爺將奶奶鎖在衣帽間的旗袍拿給了我。
我第一次穿旗袍,上身的一瞬間,我似乎感覺到了奶奶那個年代的優雅和細緻。
「好看,真好看!」
爺爺看著我,眼眶中似乎有淚,「這是你奶奶提早就準備好的,就是準備給你在成人禮上穿,十年了,你終於穿上了!」
我心中一軟,想哭,卻又扯著嘴角對爺爺笑。
「奶奶提前十年做好,不怕我到時穿不下嗎?」
「怎麼會!你奶奶可是照著她年輕時的尺寸做的,她那雙眼睛,厲害著呢!」爺爺一臉自豪。
我體會不到奶奶的眼睛有多厲害,但這套旗袍真的很合適。
宴會在晚上開始。
紅毯從公館門口一路鋪到會場,整個海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參加,甚至還有電視台主持人親自主持,更有紅透一時的明星到場,排場之大,堪比盛宴。
我和爺爺在樓上準備時,養父母就帶著顧珊跟各明星打招呼拍合照。
這會兒,圍在顧珊身邊的那些同學都被工作人員拉到了會場的小角落,壓根沒有進入場地中心的機會。
可即便這樣,所有人從一進場咧著嘴就沒合上過。
沾光了。
能進入這樣的宴會廳,他們身上就算鍍了金。
隨著主持人一聲「宴會開始」,爺爺牽著我從樓上下來。
這時養父母才突然想起,剛才司儀提醒他們讓顧珊上樓,可她顧著跟當紅小花聊天,壓根沒在意。
顧珊驚慌失措的跑過來,她不習慣穿高跟鞋,還險些摔在地上。
我和爺爺走到會場正中,燈光打在我們身上,我穿著旗袍,爺爺穿著中山裝,顧珊穿著招搖的裙子跟在我們後面,像哪個豪門貴族……家的丫鬟。
「今天是我孫女的成人禮,借這個機會,我要介紹兩個人給大家認識。」爺爺說著話,看向主持人。
主持人慷慨激昂說了一圈鋪墊,隨後道:「有請顧長峰和陸遠晴兩位博士!」
我一愣,猛地轉身,就見一身穿著西裝的中年男女走上會場。
顧長峰,陸遠晴,我的親生父母,我的爸爸媽媽!
「你就是悅悅吧?」
爸爸說著話,朝我伸出手,似乎又覺得不妥,一時侷促得不知所措。
媽媽倒是比爸爸直接,過來拉住我的手。
「對不起啊,孩子,讓你等了這麼久。」
她紅著眼眶,將我抱進懷裡。
溫暖的懷抱,真實的,激動的心跳,在貼向我的瞬間,我崩了這麼多天的弦突然就斷了,眼淚再也抑制不住。
我不是沒有人要啊。
我爺爺要我,我的爸爸媽媽也回來了!
我不是一個人,我有人要的!
電視台的主持人,控場很厲害,趁著我們抱著哭的時候,將我爸媽的成就跟眾人介紹了一遍。
我的爸爸媽媽都是醫學博士,最近他們沒聯繫我,是因為去國外參加國際醫學學術研討會。
世界頂級的醫學學術研討會。
「這次趁著女兒十八歲成人禮回來,兩位博士肯定精心準備了禮物吧!」主持人說。
「是!」
我媽應聲時,有人抬上來一台鋼琴。
「做珊珊父母時,我們總是太忙,疏於對她的照顧,我們很愧疚,她一直想要一台好的鋼琴,這次,我們用獎金幫她從國外訂製了她喜歡的鋼琴,希望她能越來越優秀。」
高級定製,名家手筆,至少百萬級別,訂製需要提前三個月預約。
他們是科研人員,不是商人,百萬,是他們辛辛苦苦攢下來的。
這難道這還不是愛?
「謝謝。」
顧珊看著那架鋼琴,目光閃了閃,可也只是一瞬間,她揚起脖子看向我爸媽。
「這算是你們對我的補償了!但,從今以後我就不是你們的女兒了,我的爸爸媽媽是江先生和江太太。」
她這話一出,在場眾人的表情都不由得變了。
養了她這麼多年,剛進豪門就跟養父母斷絕關係?
這人情商是有多低才會在這樣的場合說出這種話來!
「珊珊……」
媽媽眼眶泛紅。
主持人緊忙打圓場,「還有一位小壽星,想必兩位也準備了禮物吧!」
「是,有的。」
我媽深吸一口氣,轉向我,「悅悅,媽媽也是剛知道你的存在,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我和爸爸這次的獲獎獎盃送給你吧!」
媽媽剛說完,就聽顧珊「切」了一聲。
「一個破獎盃有什麼稀奇的!」
然而,她剛說完,主持人驚呼一聲。
「難道是國際霍爾德金獎的獎盃?」
「是!這次國際探討會中,我們的課題得了金獎,這是我們的榮譽,也希望悅悅以後能在自己的領域發光發彩!」
說著,媽媽將獎盃送到我跟前。
「悅悅,恭喜你成年。」
這個獎盃不大,可它的分量,卻是學術界的天花板!
從今晚到場各界大佬的商業角度來看,其中商機無可估量。
我一時愣在原地,下意識看向爺爺。
「愣著做什麼,這可是你爸爸媽媽送給你的第一份禮物,也是你以後要追求的。」爺爺拍拍我的手。
「謝謝爸爸媽媽。」
我顫抖著雙手接了過來。
場外一片掌聲雷動,眾人臉上的興奮,讓顧珊意識到,這次她剛才似乎做了錯誤的決定。
顧珊不甘心的瞪著我,只見爺爺朝場外擺擺手,秦遇一身西裝走上了場中心。
15
我沒見過秦遇穿西裝,除了帥氣,更添了幾分說不上來的貴氣。
總之,該死的迷人。
「秦遇!」
顧珊頓時眼睛一亮,興奮起來,「我沒想到你會來參加我……」
「江心悅,成年快樂。」
秦遇直接略過顧珊,走到我跟前,「送你的禮物。」
他將手裡的禮物送到我跟前。
我笑著打開禮物盒子,就聽角落處,我的同班同學裡傳來一陣驚呼。
「公主粉鑽項鍊!」
嗯,8.15 克拉的粉色鑽石,和我生日剛好一樣。
旁邊顧珊臉色僵硬的看向我,瞧見那顆粉鑽的瞬間,眼中仿佛要噴出火。
我沒理會她,抬頭看向秦遇,正要說話,他突然低下頭來。
「不許不喜歡。」他笑著警告我。
那一刻……這麼漂亮的粉鑽,這麼帥的人,我又不是木頭,怎麼會不喜歡?
「喜歡。」我說。
人也喜歡。
他的耳朵尖紅了,掩飾一般撓了撓頭,「我幫你戴上?」
「不行!」
我還沒說話,爺爺大步跨了上來。
「沒看見她今晚穿的旗袍嗎?旗袍要佩戴玉石才搭配!」
說著,爺爺的助理端著兩個托盤過來,掀開上面的紅布,是一個帝王綠的鐲子,和一塊同樣料子的珠鏈。
「這是你奶奶早就準備好的,你奶奶不在了,我代表她送給你。」
這一套拿出來,我便聽到很多人小聲議論,隱約之間,聽到了「六十億」的字眼。
六十億!
一套六十億的翡翠,讓現場眾人瞪大了眼睛。
「這是我奶奶的傳家寶,憑什麼給她!她又不是我們江家人!」
江延像條瘋狗似的沖了上來,朝爺爺怒吼,「我和珊珊才是你親生的孫子孫女,你憑什麼把傳家的東西都留給一個外人!」
我下意識上前一步準備護住爺爺,這時,兩道身影從我左右出現,將我護在了身後。
是秦遇和我爸。
「既然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今天我要宣布一件事。」
爺爺上前一步,拿過主持人手裡的話筒,「經過合法機構鑑定,顧長峰博士與我屬醫學上的親子關係,同樣的鑑定,我與江濤非醫學親子關係。」
16
初中時,我參加過一次夏令營,其中有個基因相關的學術實驗。
當時養父母對我一個初中生研究基因嗤之以鼻,爺爺便配合我做過一次親屬鑑定。
當時的結果沒有任何問題,直到顧珊拿著親子鑑定證書找上我爸。
我和爺爺的鑑定結果是親屬關係,可跟我爸不是親子關係,爺爺當時察覺到不對勁,便直接在國外找到了我的父母做了親子鑑定。
一切,如現在所見。
爺爺剛說完,在場一片譁然。
所有人都驚呆了,只有媒體的相機瘋了似的「咔咔咔」的拍照。
「爸,你說什麼呢?這不可能吧!」養父難以置信的看向爺爺。
爺爺朝助理點點頭,助理將親子鑑定證書拿出來,展示一般,給媒體拍照。
在場的都是電視台的媒體,這一公布,算是向業內和公眾官宣。
養父母一家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顧珊這次真的站不住,直接摔在了地上。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我才是江家的大小姐啊!我才是豪門千金!」
她哭得太慘烈,臉上的妝都花了,媒體的閃光燈閃爍不停,將這一刻清晰的記錄下來。
一時間,我和顧珊的成人宴會瞬間衝上了熱搜。
「豪門風雲之真假千金。」?
「千金是真的,爹是假的。」
「豪門的學霸家族,果然優秀都是遺傳的。」
17
宴會結束,爸爸媽媽帶我去了他們現在的家。
我一進門,滿屋子的獎狀獎盃看得我眼花繚亂,想到我是他們的女兒,一股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除了獎盃,我在這個家裡還看到了顧珊的房間,粉色的公主房布置得細節,處處可見父母對女兒的關愛。
或許,在陪伴上,他們無法像其他父母一樣,但不能否定他們曾真心疼愛顧珊。
考慮我還要上學,吃過晚飯後,爸爸媽媽便送我回了老宅。
在車裡,他們一再跟我保證,以後會多爭取些時間陪我。
我笑著抱了抱他們,告訴他們,我為他們自豪。
18
回到公館,進門,養父母一家四口都在。
「爸,我求求你再救江延這一次吧,你要是不幫他,他就真的完了!」養父直接給爺爺跪下了。
「是啊,爸!就算不是親生的,可我們叫了您這麼多年的爸,江延叫了您二十多年的爺爺,您忍心不管他嗎?」養母也聲淚俱下。
江延的夜總會被查封了,有很大的漏洞,自己補不上,面臨的會是牢獄之災。
「你們當初大晚上把悅悅趕出去時,想沒想過她也叫了你們十八年的爸媽和哥哥?」爺爺冷著臉看他們。
一時間,所有人臉上都變顏變色的。
這時,養母發現了我,快步衝到我身邊,拉住我的手。
「悅悅,以前是媽媽不好,媽媽跟你道歉,你幫我求求爺爺,讓他幫幫你哥哥吧,他要是坐牢,這輩子就毀了啊!」
「你也知道要坐牢,他做的是違法的事兒,不只是錢能擺平的,而且,爺爺之前已經提醒過江延了,他不聽,只覺得爺爺對他不好,不肯給他投錢。」
我說著,將養母的手從我胳膊上掰開。
在是非上,我向來有原則。
「江心悅,你不能忘恩負義啊!就算你不是我們親生的,可我們到底養了你十八年,你這會兒跟我們翻臉不認人,就不怕天打雷劈嗎!」養母漲紅了臉。
我扭頭朝旁邊的顧珊看了一眼, 她應該更怕。
顧珊當即臉色一白,皺著眉頭過來拉養母。
「媽,她的意思很明白了,不會幫我們的, 你就別……」
啪——
顧珊的話還沒說完, 就被養母一巴掌打在了臉上。
「都是你!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來認親, 我們家也不會這樣!現在好了,我兒子要坐牢,你們滿意了嗎!」養母忍不住嚎啕大哭。
顧珊傻眼了,愣在原地片刻,也炸毛了。
「我的養父母才是江家的親生骨肉,我要不是為了認你們, 我就是江家的大小姐,你憑什麼怨我!」
一時間,原本相親相愛的一家四口開始相互指責,最後保安都進來了,這才不至於大打出手。
爺爺的臉色也不太好看,當晚就更改了遺囑,將有關養父母一家的信息全部刪除。
原本,他是給養父母一家留了遺產的,甚至也有江延和顧珊的份兒,可是他們撕破嘴臉的樣子,真的太難看了。
19
周一上學, 顧珊沒來, 又轉回了原來的班級,按班主任的說法是,跟不上重點班的節奏, 壓力太大。
同樣被移出我們班的還有趙思和班長, 她們的成績下降厲害, 被分到了考前特殊班級。
我對別人的事, 並不是很關心。
班上同學對我尷尬了一陣後,又迎來了最後一次月考。
我們是重點班, 大家迅速將全部精力放在了學習上。
我和秦遇之間更是越發激烈,幾乎每天放學都要在之前那家咖啡廳約上一張考卷。
不過,不管我輸還是贏, 他都會買一塊草莓蛋糕給我。
時間過得很快,眨眼就到了高考前一天。
我正準備睡覺,收到秦遇的消息, 短短兩個字,「出來。」
江延是我哥。
「(聽」「怎麼突然來了。」我走過去。
「來跟你賭最後一場。」他起身, 將小蛋糕遞給我。
「算是最後的決鬥嗎?」
我仰起頭,忍不住笑,「賭注是什麼?」
「你。」
他突然彎下腰, 湊近我,「我要是贏了,你做我女朋友。」
我心跳驟然一停,拿著蛋糕盒的手輕顫。
「你要是輸了呢?」
「我要是輸了, 就每天給你買一塊草莓蛋糕,直到你答應做我女朋友。」
聽起來很刺激,我應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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