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夢將醒完整後續

可在超市裡還沒逛多一會兒，孟媛媛就不見了。

孟晚洲發現後眼睛急的通紅。

我淡然瞧著，提議他去附近找找。

自己則在他轉身後，往剛剛記下的方向尋了過去。

果然在出口處看到了一道熟悉的小身影。

工作人員見我前來，立馬瞭然。

透露這孩子剛剛以自己迷路為由，來找她藉手機。

「你是孩子的媽媽吧！哎呀可算找來了，我去叫...」

我忙將她拉住，「沒事，打擾你了，我去跟她說吧。」

靠近後，我清楚的聽見小女孩略帶委屈的哭音。

越來越近。

我隱隱聽到話筒那頭，似乎是個女人的聲音。

下一秒，孟媛媛回頭，和我含笑的目光對上。

像是只受驚的兔子般，她渾身顫了顫。

慌亂中也不忘把手機藏在身後。

我勾唇，向她伸出手。

「快過來，你爸爸一直在找你呢。」

「不過...能告訴阿姨，剛剛你在和誰打電話嗎？」

5

回去後，我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給孟晚洲。

反而開始接納孟媛媛。

當聽到我主動提出想要負責媛媛的接送工作時，孟晚洲感動的一把抱住我。

「老婆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那她以後...？」

我勾唇，「當然是繼續留在我們家。」

這是我們之前的約定。

當時孟媛媛帶著一張親子鑑定報告上門時，我是崩潰過的。

甚至有想過把當時肚子裡已經四個月大的孩子打掉，一拍兩散。

但也是孟晚洲跪在地上發毒誓，說他和我在一起前，已經和陳婉婷斷乾淨了，絕對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

孟媛媛五歲，按時間算來，也確實是他們分手前留下的。

我為此心痛過、迷茫過、猶豫過。

但最終還是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退了一步，和孟晚洲談妥了條件。

即我們的孩子生下來以後，就把她送回陳家，自此斷絕父女關係。

但如今看來，也沒必要了。

之後兩天，我在幼兒園頻繁的出現，謠言不攻自破。

孟媛媛再沒有被小朋友嘲笑過。

反倒因為我常將自製的餅乾麵包塞進她的小書包，讓她和其他小朋友們分享，成了班裡最歡迎的孩子。

以至於某天放學回家後，孟媛媛宣稱要家長一同完成作業時，也難得叫上了我，哪怕仍是一臉彆扭的表情。

可我知道，已經跨出了一小步。

作業是和家長一起觀看描述家庭如何組成的，動畫形式的紀錄片。

在嬰兒誕生的部分，父女倆看的格外入神。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孟媛媛吸了吸鼻子。

「爸爸，電視里說生小寶寶的疼痛是十二級，難怪媽媽每次都說她為了生下我差點死掉呢。」

聞言，孟晚洲的眉頭微不可察的蹙起。

垂在一側的拳頭握緊又鬆開。

眼中的那抹心疼和懊惱轉瞬即逝，卻還是被我捕捉到。

我忽然察覺，自己或許在一開始就弄錯了。

孟晚洲待人溫柔，對我更是沒的說。

可這不是特別。

反倒是一旦什麼事和陳婉婷沾上邊，他就尤其失去理智。

就像那天我和媛媛同時落水。

冰冷刺骨的湖水灌進我的口鼻時，孟晚洲始終喊著的都是媛媛的名字。

他忘了我，也忘了我腹中的寶寶。

將孟媛媛撈起後，他甚至注意不到我周邊漾起圈圈紅色。

只牢牢將她摟在懷裡，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兩個字。

「幸好...」

幸好他們的孩子還活著。

幸好，他沒有再失去第二次。

我閉上眼，不想再繼續看下去。

和他們的溫情不同。

看到畫面，我只會回想起那個和我無緣的孩子。

它會在夜裡輕輕踹我的肚皮，調皮的提醒著自己的存在感。

彩超片子上，它有著高挺的鼻樑和神似於我的側臉。

明明還有三個月，它就能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

可現在想來。

不是孟晚洲放棄了他。

而是這孩子，不要這種父親。

6

通常來說，七天能讓一個成年人逐漸養成習慣。

但對於六歲的孩子來說，三天已經足矣。

我極力拉近和孟媛媛的關係，她也肉眼可見的減少了對我牴觸。

見我們愈發親近，孟晚洲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甚至主動提出一家人周末去遊樂園放鬆放鬆。

碰碰車、海盜船、摩天輪...

在玩旋轉木馬時，我給一前一後坐著的父女倆拍照。

孟媛媛穿著我搭配好的公主裙，面對鏡頭傲嬌的側過頭，對著鏡頭比了個耶。

半天下來，歡聲笑語不斷，仿佛真就是一家人。

媛媛的變化孟晚洲看在眼裡。

於是吃飯時，他趁著輕鬆的氣氛，問出了一句：

「媛媛，以後姜阿姨來做你的媽媽好不好？」

剛剛還笑著的孩子嘴角僵住了。

見她沒有特別抗拒，孟晚洲連勸帶哄：

「你看，她每天給你做那麼多好吃的，還給你講睡前故事，陪你出來玩，你這會兒叫一聲媽媽，她不知道會有多開心呢！」

孟晚洲沖我點頭，我順勢接茬。

「對呀媛媛，我來當你的媽媽好不好？」

孟媛媛小尖下巴緊繃著，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見此，我語氣帶了失落：

「難道阿姨對你不好嗎？」

聞言她臉色變了又變，抬起臉看向我，眼中滿是掙扎。

下一秒。

她大喊出一聲「不要！我有媽媽！」後便推開椅子，跑向了外邊。

我跟孟晚洲緊跟在後追了出去。

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孟媛媛的身影如同一滴水注入人海，霎時無影無蹤。

我們當即去找工作人員說明了情況。

廣播尋人不成，正打算報警時，工作人員又帶來消息，說監控顯示有個酷似媛媛的女孩在找路人藉手機打完電話後，便在五分鐘前等在路口，上了一輛白色的車。

「看她的樣子，也不像是被人帶走的。」

孟晚洲蹙眉，「難不成是陳家的人？我問問他們...」

在他撥通號碼時，我按住了他的手。

「別問了。」

「是陳婉婷接走的。」

聞言，孟晚洲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眶泛紅。

「你...你說誰？」

7

久別重逢的戲碼在面前上演時，我才發現自己像個多餘的人。

四個位置，孟晚洲和陳婉婷對坐著。

餘光一瞥，我清楚的看見孟晚洲放在腿上的右手，大拇指蜷起，無意識的摩挲著。

這是他激動又緊張時常有的習慣性動作。

還是陳婉婷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說當時自己為了和家裡抗爭，跳了河，卻被好心人救了上來。

「畢竟算是家醜，他們威脅我把孩子送走，不然就把她丟去山裡自生自滅。」

「實在是走投無路...我才只好讓她去找你。因為我知道，你絕不會拋下我們的女兒不管的。」

陳婉婷仍是幾年前我見過的模樣，年輕明艷，美的張揚。

看不出一點生過孩子的痕跡。

此刻她正痴痴盯著我身邊的男人。

見對方沒有任何回應後，她眼裡泛起盈盈淚光。

「但我忽略了你已經離開我的事實，有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媛媛已經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都告訴我了。」

「抱歉，是我的自私給你們造成了這麼多困擾和麻煩，我會盡力補救的。」

我沒說話，畢竟她自始至終連個眼神都沒給過我。

反倒是孟晚洲，在聽完她這番話後，眼中釀著洶湧的情緒。

卻因為我在場，始終保持著沉默。

我當即瞭然。

立馬裝作肚子疼說要去一趟洗手間，把空間留給三人。

門帶上後，不過十秒，裡頭便換了氣氛。

剛剛還沉默的孟媛媛活躍起來，嚷嚷著終於一家團聚。

「媽媽，爸爸其實還是很想你的。」

「真的嗎？」

陳婉婷的聲音難掩興奮。

孟晚洲嘆了口氣。

「這些年，你過的應該很不容易吧。我沒想過你會...」

「呵...你不用露出這種表情，這些都是我自己選的，我心甘情願。媛媛...她是唯一你留下的我們相愛過的證明，有她在，我至少還有活下去的盼頭。」

「媛媛說你還愛我，我還活著的話你會和我們在一起，是真的嗎？」

一陣沉默後，響起媛媛的驚呼聲。

「呀！爸爸媽媽親親，真不知羞！」

「砰！」

像是椅子落地的聲音，伴隨著孟晚洲略帶喘息的聲音響起。

「媛媛還在呢，你這是做什麼？」

「婉婷，我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更何況之前小瑜已經為我失去過一個孩子，我不能繼續辜負她，她會受不了的......」

媛媛的童音響起，「對哦，要是爸爸和我們走了，阿姨豈不是變成一個人了？」

就在裡頭爭執僵持的時候，我猛地推開門。

裡頭六雙眼睛，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你們去吧，這個家，我退出了。」

孟晚洲瞪大了眼睛，聲音惶恐：

「小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看向媛媛，「這下終於可以和爸爸媽媽生活在一起了，很開心吧？」

可我帶著笑意的瞳仁中，卻映出了小女孩微微皺起的臉。

好像不太開心呢。

我沒在意，轉頭又對面前滿臉敵意的女人說：

「丈夫和孩子都還給你，送我回去吧。」

如此盛大的歡迎宴當然不留我這種外人。

很快，陳婉婷叫來一個司機送我。

出門時，我看向身後空蕩蕩的大門口，輕笑了下。

彎腰上了車。

三...二...一。

在我倒數結束時，一大一小果然追了出來。

「小瑜！等等我們！」

8

「陳小姐讓你們來的？」

我微微垂下頭，故作一臉堅強卻心傷的表情。

「她剛剛上樓打電話去了，我先送你回家吧，剛剛你臨走前說的話，不作數。回去以後我再好好談談。」

「媛媛也很擔心你。」

車子發動後，我被夾在兩人中間。

我嘆了口氣：

「可我不覺得還有什麼好說的。她為了你獨自生下孩子本來就不容易，更何況還以命跟家裡抗爭，你應該留在那多陪陪她才對。」

孟晚洲苦笑出聲。

「我都說過了，和她已經是過去式，你怎麼就不信呢？」

我盯向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下次再說這種話，不妨先把嘴上的口紅擦乾淨。」

他表情僵住，連忙用指腹去擦，可用力下那一塊被揉紅，反而更為扎眼。

「不是的，我剛剛只是...」

我別過臉，轉移話題打斷了他想要辯解的話。

「孟晚洲，我們不會再有孩子了。」

聞言，他停下手上的動作，眼眶一點點泛紅。

「醫生說的...？」

我搖了搖頭。

雖然這具身體確實因為流產受到重創，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但最主要的是...

「我不要你了。」

在我說完這句話後，腦中響起系統的提示音。

「傳送即將開始，正在進入倒計時...」

而孟晚洲再在一旁焦急的說些什麼，我已經聽不到了。

隨著報出的數字逐漸歸零，車身開始劇烈晃動，像是剎車失靈般，車子不聽使喚的徑直朝山崖下衝去。

最後一秒時，我撈過一旁哭喊的媛媛，攬到身下，緊緊抱住。

耳邊是孟晚洲撕心裂肺的喊聲。

「小瑜！！」

隨後，一陣巨大轟鳴聲在崖下響起，驚起無數鳥雀。

沒錯。

這就是我選擇的死遁方式。

說來還要感謝陳婉婷。

要不是她，我根本想不出這麼一石二鳥的計劃。

也無法以身入局，讓自己的死發揮到最大的價值。

憑什麼她能若無其事的回來，把一切都拿回？

我偏要在她最重視的兩人心裡划下永不磨滅的痕跡。

以德報怨是傻子才會幹的事。

可關係到生死，讓人徹悟的幾率會放大。

尤其是孟晚洲這種心腸尤其軟的男人。

我贏了，雖然代價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