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樊籠完整後續

2025-11-16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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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雁往主座一坐,把玩著腰間玉佩,不屑看著我:

「一個貴妾之位,已是抬舉你,你竟然還想鬧著讓國公爺給你平妻之位,果真是婢生女,上不了一點台面。」

離近了,我終於看清商雁腰間玉佩花紋。

若我沒記錯。

這是屢犯大梁邊境的大齊皇室圖騰。

見我不說話,商雁面色一冷,沖侍女吩咐道:

「三妹妹不懂規矩,當姐姐的便賜一杯毒酒,全了你我姐妹之情,也讓你死了也當這尊貴的國公夫人!」

侍女按住我肩膀,逼我下跪,把毒酒往我嘴裡灌。

我拚命掙扎。

就在毒酒快進嘴時……

外面響起一道怒喝聲:

「阿雁,休得放肆!」

商雁抬目看去。

剛才還趾高氣揚的神情。

瞬間如霜打的茄子。

蔫了。

7

嫡母被永安伯扶著走進來,嫡姐忙不迭起身,上前行了一禮。

「母親,您怎麼來了?」

嫡母年過七旬,滿頭銀髮,但依舊精神矍鑠。

她瞥一眼商雁,極有壓迫性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還不起來?」

嫡姐明顯一愣。

自拿定主意和陸歸舟和離,我便派遣心腹給嫡母傳話。

用舊日嫡母迫我替弟從軍,又騙我歸京,讓如今的永安伯頂了我的軍功為把柄,請嫡母出面助我和離。

如今永安伯是個縱情聲馬的浪蕩子,偌大伯爵府全靠莊國公這樁姻親支撐。

期間,她回絕我,還送來見血封喉的毒藥,逼我自盡。

我平靜回她:「若我死,所有證據都會第一時間呈到御前。」

嫡母雖疼嫡姐,但為了伯爵府、為了她心尖尖上的兒子,不得不捏著鼻子幫我這一次。

「你三妹妹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便讓她假死離開,既全了國公府名聲,也不算辱沒你們姐妹情。」

嫡母開門見山道。

商雁眼裡寫滿不甘。

她是想讓我死的。

但嫡母發話了,嫡姐便不得不同意。

臨走前,嫡母冷冷睇我:「老身便看看,離了伯爵府,沒了國公夫人身份,你後半生如何過!」

「不勞母親費心。」

我四兩撥千斤地回。

很快,同假死藥送來的還有陸歸舟。

8

比起前些時日,陸歸舟生了不少華發,瞧上去蒼老不少。

陸歸舟問我。

「卿卿,我們夫妻二十年,非要走到這一步嗎,明明——」

「陸歸舟,我給過你們機會。」

門外還有兩道身影。

是陸晏然兄妹。

我平靜開口:

「你們父子三人逼我自降為妾,我奮力抗爭,不是捨不得國公夫人尊位,是我捨不得這二十年相伴時光。」

「親情也好,愛情也罷,但你們都讓我失望。」

「最讓我失望的是,你為商雁自由,毀我半生,如今哪怕是死,我也要遠離你們。」

陸歸舟臉上有被我拆穿的無措和心虛。

門外兩人再裝不住,推門而入。

兄妹二人哭作一團:

「阿娘,不要!」

「阿娘——」

我朝他們釋然一笑,端起有假死藥的酒一飲而盡。

嫡母被我擺了一道,不可能讓我好過。

說是假死藥,我卻像真正死過一次。

五臟六腑都疼得移了位,大口大口的鮮血不停從我口中溢出。

意識模糊之際。

我看見陸歸舟父子三人泣不成聲。

但我都看不見了,也不想看見。

身子越來越輕,越來越輕。

我好像見到了小娘。

她穿著淡藍色上衣,黑色布裙,梳著兩條馬尾辮,不似記憶中裝扮,卻無比鮮活。

小娘牽住我的手。

一遍又一遍教我唱那首童謠:

「雀兒啊雀兒,你要飛高高,你要去遠方。

穿過層層雲霧,掠過絢爛霞光。

越過屋脊城牆。

去看山川江海,去追草原清風……」

雀兒終於長出了新的翅膀。

掙脫鐵鏈。

飛出了困囿她多年的金籠。

9

下葬那日,心腹將我從棺槨里挖出來,喂我吃了假死藥解藥。

陸歸舟不知是愧疚,還是想向世人道他非薄倖郎。

在我墓里放了不少金銀財寶陪葬。

我自然照收不誤。

嫡母拿到證據後,準備殺我滅口。

但那時我已喬裝打扮,隨了小娘姓,化名明雀,北上邊關。

我在毗鄰邊關的一處小村莊停下,買了個院子,種了不少菜,有空便同左鄰右舍聊聊天。

在村子裡生活久了,和左鄰右舍也熟了起來。

從他們口中得知,這處村子叫「軍眷村」。

是二十一年前的商小將軍看隨軍軍眷無處可去,便遣了部下幫她們搭建了屋子,開墾了荒地。

我一時愣住。

和我說話的周阿姊把線團往簸箕一扔,嘆了口氣。

「若非商將軍,我們哪來棲身之所,只可惜後來將軍受傷,便再沒來過邊關,現在只剩李老將軍一人苦守邊疆。」

「如今這世道難,寫家書的李瘸子前幾日沒了,現在村裡又沒人識字……」

我還沒緩過神。

眼眶先一步紅了。

同周阿姊道別,我快步進了屋。

先入視線的是角落裡的長纓。

盯著它許久。

我問自己。

商雀,你真離開囚你的樊籠了嗎?

不,我沒有。

困我自由的樊籠是沒了。

但我把自己困在一個無人能進來,我也出不去的樊籠。

拿不起長纓,沒法上馬迎敵,我便要這樣碌碌無為過完後半生?

不。

我不要。

我顫抖著指尖,拿過長纓,冰涼觸感叫我混沌思緒無端清明。

我放下長纓,拉開房門,笑著叫住了周阿姊。

「周阿姊,我略識得幾個字,以後代寫家書的活計便交給我來做吧。」

燕雀也有鴻鵠之志。

不拘年齡,不拘何時。

10

周阿姊是軍眷村有名的人緣好,熱心腸。

經她一幫忙,寫家書的小攤定在了村口那棵老槐樹下。

為防下雨,周阿姊又幫忙叫了村裡幾個青年,搭了個簡易的遮雨棚。

棚下擺了張墊了泥石塊的瘸腿桌子。

送桌子來的青年漢子,黝黑的一張臉羞得紅了。

「明…嬸兒,趕…明兒上山,俺給你打…打張新桌子,這桌子是俺第一回做,弄得不好,您…您別介意。」

「這桌挺好,不用換新的了。」

無論是做永安伯府三娘子,還是後來當莊國公夫人。

黃花梨、紫檀木的桌子,我見多了。

可沒哪張桌子,有現在這張小矮桌得我心。

紙幣擺上沒半炷香功夫,我面前便排起長龍。

第一個找我寫信的是斷了只手的駝背老漢。

他面上帶著拘謹,磕絆開口:「妹…妹子,俺想給俺媳婦兒寫封信,讓…讓她別多記掛。」

我問:「您要寫什麼?」

「就…就寫,媳婦,俺很好,你也要好,許大錘。」

我迅速寫下這段話。

「寫完了,可還有要寫的?」

「沒了,謝謝你妹子。」

老漢笑呵呵離去。

他走後,後面排隊的人跟上來,道:「妹子,許老哥的家書,你不用寄了,他家裡人二十年前那場淮水一戰就死光了——」

我筆尖一頓,白凈宣紙染出一團墨。

「許老哥原本是炊事兵,手也是那場惡戰斷了的,淮水一戰,連軍營里的狗都上了戰場。」

二十年前齊、梁那場淮水一戰,頂了我身份的永樂伯商曜假借受傷回京,徒留李老將軍一人支撐。

這場惡戰,大梁擊退大齊,但大梁兵士死傷近十萬,先帝也不得不對大齊割地求和,把邊關十三州拱手相讓。

近年來,大齊新帝登基,兩國之間開始又摩擦不斷,大有撕毀盟約之勢。

我換了一張宣紙,輕輕一笑:

「您要寫什麼?」

……

一整天下來,我寫的信沒有一百來封,也有八九十封了。

「李瘸子走了這幾月,大傢伙太久沒寫信了回家了,你今兒辛苦了。」

周阿姊遞來一碗水。

「沒事兒。」

揉了揉酸疼的手腕,我接過搪瓷碗,是一碗飄香的雞蛋茶。

「這是……」

周阿姊指了指炊事營的方向,「是許老哥說你幫他寫家書,他得好好感謝你,所以給你沖了碗雞蛋茶」

山珍海味吃過無數,可瞧著手裡這碗雞蛋茶,我還是忍不住紅了眼。

眼淚砸在碗里。

片片漣漪。

塞外的凜風拂過臉頰。

我感覺那碎了的,斷了的某種東西,正在悄然生長。

只待有朝一日,便能破土而出。

11

一連半月,經我手的家書不知寫了多少封。

後面,漸漸來的人少了。

送走來棚下寫家書的青年。

我喝了一口涼白開,隨口問:「最近來讓我代筆寫信的人少了不少。」

「馬上要打仗了,你瞧見沒,剛那小子約莫瞧著也才十二三歲。」

大齊又派兵將尋釁,兩國又在這十幾天裡起了一場不小的戰役。

我抬目。

槐樹上有隻燕雀被路過的稚童嚇得撲騰翅膀飛遠,抖落了一地的枯黃樹葉。

要變天了。

坐在旁打絡子的周阿姊嘆了口氣。

「當今官家重文輕武,如今邊關就李老將軍還在苦苦支撐,若是這仗打起來,大梁必輸啊——」

我攥著碗沿的指節一緊。

「要是商將軍還在就好了。」

另一個老姐姐接了話,憤憤不平:「要是商將軍還在又能這麼樣,要不是他指揮錯誤,二十年前淮水那戰,我老伴、兒子會死?」

「你這話說得……」

「我說的是事實。」

「……」

兩人吵得面紅耳赤。

我放下手中瓷碗,起身要回房。

遠處突然傳來嘹亮軍號聲,烽火台的火把沖天。

許大錘跌撞跑來。

「快逃啊!大齊人攻城了,先來的就是軍眷村——!」

剛還在爭吵的周阿姊兩人瞬間噤聲,忙不迭回了各自家收拾東西。

夜裡安靜的軍眷村燈火通明。

母親哄著襁褓里號啕的嬰兒,青年攙扶著腿腳不便的父親…大家聚集在村口,個個臉上都染滿頹喪之氣。

「怎麼辦?」

「這能往哪逃……」

似乎不知往哪走,都是死路一條。

烏泱泱的人群,像是失了主心骨的蒼蠅,亂成了一團。

我看了須臾,轉身踹開門,拿過角落裡的長纓。

今夜無風,泥土中有東西破土而出。

不敢多作停留,我快速回了村口。

手中長纓寒光一閃,擲地有聲——

「上山。」

周阿姊還是閨中女郎時,被商將軍在戰場救過。

她記得很清楚,將軍有只不離手的長纓,殺過敵寇,救過百姓。

時隔二十餘年,她又見到那隻長纓。

商將軍。

回來了。

12

我讓稚童扶老人走前面,婦孺在中間,青年與我留下斷後。

若非極為貴重東西,全部扔下,全員輕裝上陣。

一切安排好之後。

軍眷村百來號人,走不為人知的小路,有秩序上山。

我和十幾個青年走在最後,身後隱隱傳來馬蹄聲。

年齡上去,視力渾濁,我瞧不清追來的齊軍有多少。

只得匍匐在地,以耳緊貼,從漸近的馬蹄聲中判斷出對方約是一支百來號人的先鋒騎兵。

「對方約一百來號人……」我目光落在眼前山林之上,略一沉頓,便有了應對之法。

「周家小子,你帶幾人拿上你們平日打獵的弓箭藏在叢林裡,等我下令,其他人與我尋一些石頭,借山坡之勢,攔住騎兵去路。」

「好的,嬸兒。」

周家小子領著幾個人躲在叢林中。

我和其他人去尋石頭,遇上折返的周阿姊一行平日嘮嗑的老姐姐們。

心瞬間提到嗓子眼,焦急問:「周阿姊,你們怎麼回來了?」

「我們大家都是來幫你的,總不能叫你一人抵禦外敵吧?」

周阿姊笑。

立馬有人附和,「就是,妹子,這打仗一事俺們不懂,但你讓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

我眼眶一酸,卻知現在不是煽情的時候,應了一聲好,讓周阿姊她們去搬運石頭,拿過一把弓箭,準備去和周家小子幾人會合。

身後傳來周阿姊叫我聲音:「明妹子——」

我回頭。

皎皎月光穿過樹蔭落在我們肩頭。

周阿姊朝我一笑。

「商將軍,要平安歸來。」

忍著鼻酸。

我闊步往下走,朗聲回道:「好。」

13

在齊軍騎兵過來時,大小不一的石頭從山坡滾下。

馬蹄嘶鳴聲、齊軍慘叫聲響個不停,偶爾混雜一兩聲周阿姊她們叫好笑聲。

「弄死他們這群狗東西!」

「……」

我與餘下一眾人借密林做擋,無數箭羽從半空射出,精準射入滾落馬背的齊軍身上。

追來的齊軍,要麼被一刀砍死,要麼被一箭射殺。

夜半,有大梁將領帶著援兵趕來,山下那條小道,躺滿了齊軍騎兵的屍體。

將領笑問:「可以啊,是誰指揮的啊?」

「是明家嬸嬸。」周家小子回。

那將領朝我方向看來。

我正在給一個少年包紮,鬢髮亂糟糟,臉上沾滿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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