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腿,也管不住自己的手。
「我握緊方向盤,一路都在勸自己。
「顧行知,別發瘋,昭昭有自己選擇伴侶的自由,你趕過去幹什麼?
「難道你還能衝到訂婚現場,將她強行帶走?
「難道你還能強吻她,求她不要和陸辭訂婚?
「你什麼都做不了,別自己趕過去犯賤!
「可我的腳還是忍不住將油門踩到底,一路疾馳而來。
「其實我比你和陸辭都先到酒店。
「我把車子停在酒店門口,看見你開車而來。
「也看見陸塵坐車而來。
「還有他家那些窮酸親戚,一個個地從大廳走進去。
「去參加你的訂婚宴。
「可是我不能下車,我一下車肯定就想要搞破壞。
「我一直坐在車子裡,煩悶地跟心裡的惡魔做鬥爭。
「直到你在群里發求助消息。
「聽他們亂出主意,給你找個未婚夫臨時救場。
「你不知道當時我有多興奮。
「我接手家族產業,拿下最難拿下的單子,都沒這麼興奮過。
「昭昭,你懂我的意思嗎?」
他盯著我,目光炙熱,眼睛通紅。
燙得我心一驚。
我就是再傻,也不可能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可是這太令我意外了,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呼吸亂得找不到正常的節奏。
只能不好意思地推推他:
「行知,你是不是喝酒了?
「你身上有酒味,你喝醉了嗎?」
顧行知閉上眼,痛苦地說:
「我寧願自己只是喝醉了。
「可是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醒。
「我知道這句話說出來,我們恐怕連發小都做不成了。
「昭昭,我喜歡你。
「從小就喜歡你。
「可你怎麼就看上了陸辭呢?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弄死陸辭?
「你知道我最恨哪個故事嗎?
「就是祝英台和梁山伯。
「我怕你是祝英台,陸辭是梁山伯。
「而我是害得你們變成蝴蝶翩翩飛走的馬文才。
「我不想傷害你。」
說到最後,他眼淚落下來。
砸在我的手背上。
我看見他比當初在雨里求我的陸辭,更像可憐的小狗:
「昭昭,我在你這裡,有沒有哪怕 0.00001% 的可能?」
9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無助、這麼卑微的顧行知。
他在我的記憶里,永遠都是強大的。
天塌下來,他都能幫我頂著。
我以為我們會成為一輩子的髮小,永遠不會鬧僵。
我從來沒想過會出現今天這一幕。
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
如果我說沒有,他會永遠退出我的世界。
再也不和我玩了。
我忽然心跳很亂,很慌。
比陸辭帶著他家親戚全部離開還要慌。
「行知,你別這樣,你讓我冷靜冷靜。」
顧行知沒說話。
他靜靜地看著我足足三十秒,忽然大赦天下地放開我。
倒退一步,沮喪地說:「我明白了,昭昭。」
他轉身要走,我下意識地拉住他。
「行知,你要去哪裡?」
顧行知背對著我說:「我去幫你應付賓客,放心,我不會走的,不會像陸辭那樣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裡,我不捨得讓你難堪。」
可是他的背影,那麼孤寂。
好像我拿了一把刀,捅得他血肉模糊。
他明顯地撐不住,仿佛隨時都會倒下,還要咬緊牙關,去幫我應付賓客。
這一刻,我鼻子好酸,心也跟著疼起來。
下一秒,我做了個無比大膽的動作。
將他的身體拉回來,踮起腳尖。
我看到從小到大遇事波瀾不驚的顧行知,瞪大了震驚的眼睛。
我竟然有些得意,覺得很有成就感。
於是雙手抬起來摟住了他的脖子,更進一步。
顧行知只呆滯了兩秒,就用力地摟著我的腰。
恨不得將我揉進他的身體里。
嗓音都啞了:「昭昭,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我不想看你難過,唔……」
他忽然用力地吻我的唇。
我能感覺到他的急切,像是要瘋了。
從來沒有這麼失控過。
10
另一邊,陸辭跟親戚們說:
「你們先回去吧,昭昭把訂婚宴改期了。
「等確定了新的訂婚日期,我再通知你們。」
陸媽媽問:
「怎麼忽然改期了,她為什麼沒有跟你認錯?
「不會是不打算和你訂婚了吧?
「陸辭,有些話你要問清楚,咱家可以給昭昭一個下馬威。
「但不能真的把香饃饃給弄丟了。」
陸辭自信滿滿:「放心吧。
「昭昭從高中起就喜歡我。
「怎麼可能因為兩塊瑞士卷就放下我?
「我可是她投資的潛力股。
「付出越多,越難以放下。
「再說,不是你要我沒事找事,殺殺昭昭的威風嗎?」
陸媽媽說:「以昭昭家的家世,你不軟飯硬吃,一開始就對她進行服從性測試,我怕你將來管不住媳婦兒,媽這麼做也是為你好。」
陸辭想到昭昭當時難過的樣子,心煩意亂。
「行了,我知道了,等昭昭嫁過來,我再好好地補償她。
「這些年就她對我最掏心掏肺,你們誰都沒她對我好。」
陸辭想,昭昭此刻肯定在哭鼻子。
他想打電話去哄哄。
又怕服從性測試前功盡棄。
他家世不如昭昭,如果不硬氣起來,以後在家真的會沒地位。
算了,先冷她兩天,讓她好好地反思反思。
11
訂婚宴那晚,我和顧行知都太衝動了。
過了兩天,我都沒辦法從失控里的吻里冷靜下來。
幸好當晚的訂婚宴辦得異常順利。
本來,親戚們總是在背地裡說我腦子進水了,竟然想嫁給鳳凰男。
可是那晚的氣氛異常好,親戚們都誇我終於長眼睛了。
都說我和顧行知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原來被親戚們認可的感覺那麼美好。
顧家長輩還給我包大紅包。
說顧行知能娶到我,不知道攥了幾輩子的福氣。
情緒價值拉滿。
不像陸家的窮親戚。
明明是陸辭高攀我。
他們卻說陸辭是博士,我能夠嫁給陸辭,是我的福氣。
我呸!
我自己也是研究生畢業,好嗎?
那晚,我沒有發朋友圈炫耀。
我想憋個大的。
這些年,我資助陸辭的那些錢,我想要他全部吐出來。
陸辭沒錢,但自尊心比誰都強。
每次我給他錢,他都會給我打欠條,說以後掙到錢再還我。
我從來沒有把那些欠條當回事。
但我喜歡他的字,就把每張欠條都留著。
我把欠條全部交給律師,讓律師去給我催債,一分錢都不許少!
12
那晚顧行知帶著全家親戚來給我救場的事情,發小群里的人都知道。
他們比我還嗨。
恨不得放一夜煙花給我慶祝。
有人開了包廂,把我約出去,大家起鬨著問我:
「昭昭,聽說你們倆那晚演得特別逼真。
「還被親戚們抓到躲在角落裡玩親親。
「和顧哥接吻的感覺怎麼樣?
「你們倆誰主動的?」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羞恥感爬上臉頰。
我矢口否認:「沒有的事,我和顧行知從小一起穿開襠褲的交情,熟得不能再熟,怎麼可能會親到一起,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哈哈,絕對不可能。」
反正顧行知不在,我想怎麼否認就怎麼否認。
沒想到顧行知抱臂靠在門框上,眸色複雜地看著我笑:
「我怎麼記得你當晚很有感覺呢,要不要我幫你回憶一下?」
我嚇了一跳:「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顧行知朝我走過來,將我攔腰壓在他懷裡。
周圍全是起鬨聲:「哇哦,親一個,親一個!」
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用力地推了推他,沒推開。
顧行知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我的頭。
「再問你一遍,兔子能不能吃窩邊草?
「昭昭,我想聽你親口說。」
當晚我們倆吻得失控時,被親戚們圍觀打斷。
後來,我們倆都刻意地避開這個話題。
這兩天也沒提。
沒想到今晚我不過就是要面子說了一句假話。
顧行知就要我當著一眾發小的面,給他答案。
我低聲求他:「回頭再說,你先放開我。」
「不放,我這株草想被你這隻兔子吃。
「昭昭,我們能不能假戲真做?」
13
口袋裡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又是陸辭。
我算算時間,他應該已經被律師催債了。
也確實該給我打電話了。
我想退出顧行知的懷裡接電話,他卻抱著我不放。
霸道又固執,收緊雙臂的動作有些不安。
像是隨時怕我又回到陸辭的身邊。
我無奈,只能縱容他。
在他懷裡,貼著他的胸口接電話。
電話里傳來陸辭氣急敗壞的聲音。
「昭昭,你什麼意思?
「你還想不想和我訂婚了?
「你現在,馬上到花溪別墅來見我。」
我說:「好,你等著。」
我掛斷電話。
顧行知蹙眉:「你還要見他?」
我哼笑:「花溪別墅是我的,他開的車子也是我的,我得去收回來,都已經退婚了,憑什麼還住著我的房子,開著我的車,想屁呢。」
顧行知的臉上雨過天晴。
「我陪你一起去,我怕你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發小們也紛紛站起來:
「對,昭昭,我們都陪你去,把那垃圾從別墅里掃地出門。」
14
陸辭和他媽住在別墅里。
陸媽媽說:「怎麼樣,昭昭怎麼說,她會過來嗎?」
陸辭拿著律師遞給他的一堆欠條複印件,壓著火氣說:「馬上就來。」
陸媽媽安慰兒子:
「你也別太氣,昭昭那麼愛你,怎麼可能會真的要你還錢?
「肯定是想要用這種方式逼你哄她。
「我早就說了千金小姐難伺候,你還不信,這不就對你經濟制裁了。
「等昭昭來了一定不能心軟,必須讓她知道會永遠失去你,昭昭才會怕。」
「知道了,媽,你別煩了,要不是你非要我整事,我和昭昭的訂婚宴早就圓滿結束了,哪裡還會被她拿著以前的欠條羞辱?」
陸辭拎著車鑰匙:「我去花店買束花,昭昭最喜歡我買花鬨她。」
他剛走出別墅,就被幾個黑衣保鏢攔住,奪走車鑰匙。
黑衣保鏢說話賊不客氣:
「我們按照大小姐的囑咐,來收回她的車和房子。
「請陸軟飯和你媽立刻搬出去。」
陸辭惱羞成怒:「你叫誰是軟飯男?」
保鏢推了一下陸辭,鄙視地笑:
「誰是軟飯男,自己心裡沒數嗎?
「不過是大小姐養的一個玩意兒,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我呸!」
陸媽媽急匆匆地走出來。
「你們憑什麼這麼說我兒子?我兒子是博士!」
保鏢根本不理陸媽媽。
幾個人走進別墅,把別墅里關於陸辭和他媽的東西全部丟到別墅外面。
陸媽媽急得直跳腳。
「你們幹什麼?這是我的東西,誰讓你們動的?
「不許扔,一樣都不許扔。
「兒子,你快管管他們了,這是要把我們掃地出門嗎?
「這是我兒子的家呀,你們憑什麼這麼做?」
陸媽媽坐在地上,打滾撒潑。
保鏢可不會慣著陸媽媽。
兩人架著老太婆,直接丟到別墅外。
等我坐著顧行知的車子趕到別墅門口。
看到的畫面就是陸辭和他媽像兩個髒東西一樣,被保鏢扔了出來。
還有他們衣服、褲子,散落一地。
發小坐在後排直接笑出聲。
「顧哥,你請來的保鏢果然又凶又狠。」
15
看見我從車子裡走出來。
陸媽媽立刻從地上爬起來,跑過來興師問罪。
「昭昭,你瘋了嗎?就你這大小姐脾氣,還想做我兒媳婦?」
發小掏出手機,打開錄像功能。
聲音比陸媽媽還大:
「大家快來看啊,軟飯男不願意離開金主,跟他媽在這兒撒潑打滾呢。
「這年代軟飯男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了,竟然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別墅區雖然人不多,但有瓜可吃,哪會沒有湊熱鬧的人。
很快就聚集來一群吃瓜的保安保姆。
陸辭臉上掛不住,拉住他媽,不讓他媽發瘋。
「別拍了,都看什麼看,你說誰是軟飯男?」
發小說:「誰急,說的就是誰唄。」
陸辭堵不住別人的嘴,只能對我興師問罪。
「昭昭,你就任由他們這麼詆毀我?
「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但我們倆的事情,能不能私底下解決?
「你還讓保鏢把我和我媽趕出別墅,你到底是要鬧到什麼地步?
「別太過,否則收不了場!」
陸辭在警告我,我再鬧下去,他真不要我了。
我平靜地看著他,忽然覺得好笑。
到現在,他還覺得這是一句威脅十足的話。
可惜,不是他不要我,而是我不要他了。
我一臉為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