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模糊,顧喻言醉倒在角落,眼神渙散,江露親密坐在他身旁,親在他臉上。
我挑了一下眉毛,保存圖片,發給了婚禮策劃師。
「麻煩把這個也加進視頻,謝謝。」
「???溫小姐,我怕我會被生吞活剝。」
「我加錢。」
「金主媽媽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登機時間到了,我登上飛機,關掉手機,將眼罩拉下來。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10
顧喻言在宿醉中醒來。
今天是他結婚的日子。
單身之夜玩得有點過火,幸好沒睡過頭。
他換好新郎西裝,來到婚禮現場。
婚宴大廳掛著他和溫梨的婚紗照,郎才女貌,很般配。
賓客們大部分都已經到了,除親戚外,還有不少顧氏集團的合作夥伴。
顧喻言滿心甜蜜,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穿著白色婚紗的溫梨。
他知道她為江露的事鬧小脾氣。
但沒關係,哄哄就好,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
顧母皺眉,看了一眼時間。
「都這個時間點了,接溫梨的車怎麼還沒到?」
「可能半路堵車了吧?」
顧喻言拽了一下領結,「我給她打個電話。」
他拿出手機,想要撥電話,卻看到了通話記錄。
昨天晚上,溫梨打過電話嗎?
他怎麼沒印象?
心中隱隱不安,他撥通溫梨的號碼,一片忙音。
不安感加深,他立刻給車隊打電話。
「顧先生?溫小姐不是說,婚禮取消,不用接她了嗎?」
車隊司機那邊一頭霧水。
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
「媽,聯繫不上溫梨,我得去找她!」
顧喻言脫下西裝外套,想要立刻去溫梨家。
顧母拉住他。
「你不能走,婚禮現場,新郎新娘都不在,像什麼樣子!我讓人去找,你先安撫賓客。」
顧喻言焦躁不安,只能安慰自己。
「不會有事的,溫梨沒那麼不懂事。可能她路上有事耽擱,一會就來了。」
顧母給司儀遞了眼色。
司儀心領神會。
「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顧喻言先生和溫梨女士將邁入婚姻殿堂,攜手未來人生。」
「他們的相知、相識、相愛,都源自於一場美妙的意外......」
投影儀打開,一個視頻跳出來。
「溫梨,扒上顧喻言這樣的金龜婿,你很得意吧?」
「我知道你這種女人圖什麼。我和喻言的關係,可不是你能比的。勸你識相一點,夾起尾巴做人!」
是那天山上的錄音。
江露尖酸刻薄的聲音在大廳迴蕩。
音頻閃回,配著醒目照片。
有江露和顧喻言的婚紗照,有江露的示威匿名簡訊,還有二人在包廂,江露親吻顧喻言的臉。
結束語,是一行黑色大字。
「祝顧喻言先生和江露小姐,百年好合!」
婚宴大廳一下子炸開了鍋。
「這到底是誰跟誰結婚?新娘不是姓溫嗎?」
「新娘跑了?現在年輕人,可真是太會玩了!什麼女兄弟,兩個賤人而已。」
「嚯!江家小女兒夠瘋的,誰敢娶回家,這不得禍害三代!」
「顧家小子可真不成器。我聽說他那個老婆,能力強得很,結果沒把人留住。」
顧喻言的髮小們目光全都投向江露,眼神複雜。
原來,真是他們錯了。
江露不堪異樣的眼神,跳上台,崩潰大叫。
「別放了,趕緊關了。」
顧喻言受不住打擊,不想接受現實,衝出婚禮現場。
顧母和顧父焦頭爛額,卻只能留下來收拾爛攤子。
顧家最要臉面,現在卻成了最大的笑話。
11
顧喻言開車,一路衝到溫梨家樓下。
他瘋狂拍門,走出來的卻是一個中年女人。
「這位先生,你想幹嘛?」
「這不是溫梨家嗎?她躲哪去了?」
顧喻言的眼球泛著紅血絲,目光癲狂。
「這房子已經掛售了,原主人出國了。」
女人警惕地答道。
「出國?」
顧喻言目光木訥。
「怎麼可能?她從來沒說過。」
「先生,我們驗房結束了,請你儘快離開。」
女人說完,鎖上門就走了。
顧喻言又找去溫梨公司。
「溫梨?她外派出國了,你不知道嗎?好像是昨天晚上的飛機。」
公司同事一臉納悶。
顧喻言攥緊拳頭。
為什麼?
明明說好結婚,溫梨怎麼能這麼拋下他走了?
她怎麼敢的?!
為什麼要丟下他!
一定是因為江露!都怪江露這個賤人蒙蔽了他!
如果不是江露說那麼難聽的話,溫梨怎麼會被逼走?
他居然聽信了江露的話,打了溫梨,還把她丟在山上Ṱũₔ。
憤怒沖昏顧喻言的頭腦,他啟動車子,回去找江露算帳。
宴會大廳。
顧母頭大不已。
「溫梨簡直就是個禍害!」
「江露,既然現在事情已經成了這樣,只能由你代替她,跟喻言完成婚禮。」
「我?」
江露傻眼,心中卻暗喜。
「可是,我和喻言是兄弟啊。」
「都到這個份上,你就別裝傻了。你們那些界限,真是兄弟嗎?」
顧母煩透了江露。
如果不是想讓她救場,這種女人怎麼能進顧家的門!
江露臉一僵:「好吧,阿姨。這件事,我確實得負責,那我......」
「我不同意!」
顧喻言突然闖進來。
「江露,你怎麼這麼下賤!是你逼走溫梨的!」
他用力拽住江露手腕。
「跟我去給溫梨道歉!」
「鬆開,你弄疼我了!」
江露掙扎著大喊。
顧喻言一耳光扇過去。
「把我的婚禮給攪黃了,你以為你能置身事外?」
挨了一耳光的江露徹底瘋了。
「啪!」
她扇到顧喻言臉上,用力抓撓。
「你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這不都是你默許的?!」
「廢物!溫梨就是不要你了!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顧喻言氣急敗壞推倒江露,二人扭打在一起。
顧母見狀,連忙讓人拉開他們,但還是晚了,顧喻言的臉被撓出幾道血痕。
這場鬧劇草草落幕,成了近來圈子裡有名的笑談。
12
晨霧著籠罩紐灣區,森然的鋼筋大廈在霓虹燈沉睡後醒來。
我站在辦公樓最高處,端著咖啡,看著川流不息的車輛。
接手這裡的工作將近一周了,節奏逐漸步入正軌。
「溫總,有位顧先生在前台,說要找您。他說,公司跟我們總部有合作,是顧氏集團。」
秘書彙報。
顧先生?
除了顧喻言,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其他人。
沒想到,他居然追到了這裡。
國內的爛攤子,已經收拾完了嗎?
不過,我和他,確實需要開誠布公地談一次。
「讓他上來吧。」
片刻後,顧喻言就出現在門口。
他憔悴很多,雖然頹廢無損他的英俊,但臉上的撓痕實在醒目狼狽。
「溫梨,你好狠心!你為什麼要逃婚?你怎麼捨得把我一個人丟在國內?!」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都找瘋了!」
他上前,用力抓住我的衣領。
「臨走前,我給你打電話,要分手。是你掛斷了。
「那時候,你正在跟你的女兄弟,江露,在一起。」
我輕聲道。
他手一松,臉上顯現出無措。
「我......對不起。我不該,不該相信她。我愛你,我愛的是你啊!」
他捂住臉,痛苦啜泣。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跟她見面,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是你最愛的人,你只有我了,不是嗎?我要給你一個家,我們......」
顧喻言絮絮訴說我們的過往,像是要剖開自己的心。
我靜靜看著他,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我一直想不通,你真不明白我在乎什麼嗎?」
「後來,抽身事外,我想明白了。你不是不知道界限,只不過,把這當成懲罰我的工具。
「你喜歡看我黯然神傷,喜歡我為你痛苦掙扎。而這一切,只不過源於你的嫉妒和掌控欲。」
顧喻言驚恐抬頭,想用手捂住我的嘴。
「不許說,你不許說!」
我目光森冷,語氣堅定。
「這一切,都源於你的無能!你怕我過於優秀,又怕我脫離掌控!」
「你愛我嗎?也許愛吧。」
「但你卑劣的愛,不是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我看透了,也不要了。」
他無力癱倒在地,在這場愛情中被宣判死刑。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顧喻言,好聚好散吧。」
我看向窗外。
太陽升起來了。
13
顧喻言在紐灣待了一段時間。
他總是不遠不近地跟著我,像個影子。
或許,他在等我回心轉意。
但我對這種打擾厭煩了。
我給顧母打了電話,讓她派人把顧喻言弄回去。
「阿姨,您的兒子,勞煩您管好。顧家家大業大,我溫梨小門小戶,不便高攀。」
顧母氣得夠嗆, 想要罵我,被我掛斷電話。
顧喻言連夜被人抓回國。
他哭泣著。
「溫梨, 你好狠。」
「連我遠遠看一眼, 都不許。你好狠!」
後來,聽說他被逼著跟江露結了婚。
畢竟,因為婚禮上的事, 江露早在圈子裡名聲臭了, 江家當然不可能放過顧喻言。
兩家企業聯姻,倒也算喜事一樁。
......
外派期又延續了三年。
五年後, 我的外派期結束, 接任了琳達的職位。
她成為公司大股東, 又高升了。
「我們跟顧氏集團解除合作了。這幾年, 他們決策連出問題, 市場大幅縮水, 公司瀕臨破產。」
「這不,顧氏的人來了公司好幾趟,想要求合作。你應該不會看到前未婚夫的父母, 就心軟吧?」
琳達打趣道。
我無奈扶住額頭。
「琳達,別開這種玩笑。你什麼時候這麼惡趣味了?」
「有新情況?」
琳達眨眨眼。
我的腦海中浮出一個身影。
「大概,還不算。不過,他人還不錯,也許以後會吧。」
琳達笑了。
「戀愛嘛, 錦上添花,談談就好。」
我笑著點頭。
當不再將自己的人生願景寄托在別人身上,才是真正享受愛情的開始。
說話間,電話突然響了。
「溫總, 有員工出車禍, 被送醫院了。」
秘書道。
「什麼?哪家醫院?我⻢上過去。」
我跟琳達打了招呼,就去了醫院。
好在, 幾名員工雖然受傷不輕, 但都沒生命危險。
我代表公司進行了慰問。
安排好後, 我出了急診室。
路過婦科⻔診, 一陣爭吵聲吸引了我的注意。
「把這個孩子打掉!」
「顧喻言,你瘋了!你想幹什麼?這是你的親生孩子!」
熟悉的聲音, 原來是故人。
顧喻言蒼老許多, 江露發福了, 眉眼間全是刻薄。
「如果不是你下藥,根本不會有這個孩子!」
顧喻言⻘筋暴起, 撕扯著江露。
江露狠狠啐了一口。
「是我逼你睡我的?顧喻言, 你裝什麼情聖!還想溫梨呢?!」
「告訴你,你個廢物, 要不是你爸弄出個私生子,你媽逼我, 你以為我會給你生孩子?!」
我駐足觀看。
原來怨偶是如此不體面。
「看什麼看?都滾!」
江露惡狠狠地喊道。
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她卻啞然失語。
顧喻言抬頭, 怔住了。
「溫梨。」
他想要追我, 卻被江露扯住手臂,繼續辱罵。
「祝二位互相折磨, 白頭偕老。」
我從容走過。
出了醫院,陽光耀眼。
再回頭看走過的歷程,輕舟已過萬重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