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跟朋友吹牛的!我怎麼可能拿諾諾的病開玩笑!」
她哭得驚天動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只是太想要那個包了!我只是不想在同學面前丟臉!」
「岑晏他沒本事,我只能靠自己去爭!我有什麼錯?」
她倒打一耙,把責任全推到岑晏的「沒本事」上。
岑晏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她,「你……你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趙蔚甩開我的手,指著自己的鼻子。
「岑晏,你摸著良心說,你娶我時答應我什麼了?你說會讓我過上好日子!」
「可現在呢?我跟著你,擠在那個破房子裡,買件衣服都要看你姐這個女人的臉色!」
她指著我,眼神怨毒。
「岑知!我告訴你,今天這個錢,你要麼給,要麼我就去你公司鬧!」
「我還要告訴所有人,你爸媽留下的財產被你獨吞了!一分錢都沒給你弟弟!」
「我讓你身敗名裂!」
她像個瘋子一樣嘶吼。
咖啡館裡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看著她因嫉妒和貪婪而扭曲的臉,我只覺得索然無味。
我錯了。
我以為堅守原則是在保護這個家,到頭來,只是在喂養他們的貪慾。
岑晏的憤怒,在趙蔚的嘶吼中,漸漸變成了動搖和退縮。
他怕了。
這一刻,我心底的最後一絲希望,徹底熄滅了。
我站起身,沒再看他們一眼。
回到家,我打開電腦,登錄網銀。
我看著那筆曾以為能為這個家遮風擋雨的家庭應急基金,那是爸媽留下的最後體溫。
現在我才明白,它只會引來豺狼。
信託基金里大部分資產都在理財和投資組合里,我無權隨意變動。
但我有權處理帳戶里那筆作為應急備用的二十一萬流動資金。
我平靜地操作著,把二十一萬流動資金按人頭分成了七份。
不多不少,每人三萬。
我點開家族群,將那段早就編輯好的公告發了出去。
「為尊重每個小家庭的獨立財產權,應急基金今日起解散,按人頭均分,餘額已打入各位帳戶。」
「從此以後,各家財務自由,互不相干。」
發完,我將手機調成靜音。
世界,終於清靜了。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螢幕無聲地亮起。
是岑晏的消息,一條接一條。
他的文字,隔著螢幕都透著前所未有的恐慌。
「姐!我收到三萬塊了!」
「你把錢分了?!」
「那諾諾下個月的手術費怎麼辦!還差五萬啊!」
5.
手機在靜音模式下,固執地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是岑晏的連環電話。
我沒有接。
家族群里已經炸開了鍋。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二嬸。
「三萬塊?什麼意思?二十幾萬幾個人分呀,是該每人三萬嗎?」她的算盤打得真快。
表妹跟著發問:「是啊,怎麼就三萬?岑知姐,你是不是算錯了?」
我沒有回覆。
讓他們猜,讓他們急。
很快,趙蔚也冒了出來。
她沒有直接問錢,而是發了一連串的質問。
「岑知!你什麼意思?你把基金解散了?」
「經過我們同意了嗎?這是爸媽留給全家的錢,你說解散就解散?」
「你這是報復!你因為我想要三萬塊,就毀了全家人的保障!」
「你太惡毒了!」
她依舊試圖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
但這一次,群里的風向變了。
三姑:「哎,趙蔚,你也少說兩句。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關鍵是錢啊!」
「岑知,你快出來說句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拿起手機,平靜地打下一行字。
「沒算錯。基金總額二十一萬,按七個人頭均分,每人三萬。」
我發完,將銀行的電子回單截圖,發到了群里。
轉帳記錄清晰地顯示著七筆三萬元的轉帳。
時間,就在我發公告的前一分鐘。
群里死一般的寂靜。
幾秒鐘後,岑晏的消息刷了屏。
是一連串的語音,每一條都帶著哭腔。
「姐!我求求你了!你接我電話!」
「錢!錢不夠啊!諾諾的手術費是八萬!我們自己存了三萬,你現在只給了我三萬,還差兩萬啊!」
他似乎是算錯了數字,但那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親口承認了手術費的缺口。
趙蔚的謊言,不攻自破。
二嬸立刻反應過來:「什麼?手術費要八萬?趙蔚你不是說檢查要三萬嗎?」
三姑:「天啊,你們兩口子到底哪句話是真的?」
趙蔚慌了。
「我……我那是說錯了!我是怕大姑姐不給錢,才故意少說了一點!」
她還在狡辯。
但已經沒人信了。
焦點,重新回到了我身上。
岑晏還在瘋狂地發語音。
「姐!你把錢收回去吧!求求你了!基金不能解散!」
「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逼你!我不該幫著趙蔚!」
「你把錢收回去,重新管起來,行嗎?諾諾不能沒有這筆錢啊!」
我看著螢幕上他卑微地祈求,心裡沒有一絲波瀾。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我再次打字,回復了群里所有人。
「基金已經解散,轉帳已經完成。根據法律,贈予完成,我無權撤回。」
「這三萬塊,現在是你們每個人的私有財產,怎麼使用,是你們的自由。」
「至於諾諾的手術費,岑晏,你是她的父親,你應該自己想辦法。」
我的話,像一盆冰水,澆滅了他們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岑晏沒有再發消息。
大概十分鐘後,我的門鈴被瘋狂按響。
我從貓眼裡看出去。
岑晏和趙蔚站在門外。
岑晏雙眼通紅,滿臉焦灼。
而趙蔚,一臉憤怒和不甘。
她見我不開門,開始瘋狂砸門。
「岑知!你開門!你給我出來!」
「你把事情做這麼絕,不就是想逼死我們嗎?」
「我告訴你,諾諾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她的聲音尖厲刺耳,在樓道里迴蕩。
我冷冷地看著,拿起了手機,撥通了物業的電話。
「喂,保安室嗎?有人在我家門口鬧事,麻煩你們上來處理一下。」
6.
保安很快就來了。
趙蔚的撒潑打滾在兩名高大的保安面前,瞬間沒了用武之地。
她被警告再鬧事就報警,終於不甘心地閉了嘴。
岑晏拉著她,失魂落魄地離開。
世界終於清靜了。
我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坐在沙發上。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是二嬸發來的私信。
「岑知,你也別太生氣了。岑晏和趙蔚不懂事,你多擔待。」
「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幾家把收到的錢湊一湊,先給諾諾做手術。」
「你把剩下的錢拿出來,先把這個難關過了,行嗎?」
她的話看起來像是在調解。
但我知道,她真正惦記的,是我手裡那份「剩下」的錢。
他們都以為,我只分了二十一萬,剩下的錢被我私吞了。
我回復她。
「二嬸,基金總額就是二十一萬,已經全部分完了,我這裡一分不剩。」
「爸媽留下的錢,帳目一直很清楚。」
二嬸那邊沉默了很久。
然後發來一句:「你怎麼證明?」
我笑了。
看,這就是人性。
在利益面前,所有的親情都顯得那麼廉價。
我沒有再回復她。
第二天,我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是當初為我父母設立這份家庭信託的張律師。
「岑小姐,您好。關於您父母留下的那份家庭應急基金,我這邊收到一份查詢申請。」
我心裡一動,「是誰提交的?」
「是您的二嬸,劉桂芬女士,還有您的三姑,岑愛華女士……」張律師念出了一串名字。
幾乎囊括了昨天在群里所有指責過我的親戚。
「她們聲稱對基金的帳目存在疑問,懷疑您侵占了部分資金,要求我們作為託管方,提供完整的資金流水和初始協議。」
張律師的語氣很平靜,但帶著一絲職業性的詢問。
「岑小姐,您看,這件事我們該如何處理?」
我幾乎能想像出她們聚在一起,商量著如何對付我的樣子。
她們不相信我。
她們認定了我私吞了錢。
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們看個清楚。
「張律師,我同意。」我平靜地說道。
「請您把基金設立時的原始協議,以及這幾年所有的資金進出明細,全部公開給她們。」
「不僅要給她們,請您列印成冊,郵寄給家族裡的每一個人。」
「包括岑晏和趙蔚。」
張律師愣了一下,「岑小姐,您確定嗎?協議里有些條款……」
「我確定。」我打斷了他。
「就讓所有人,都看個明明白白。」
是時候,讓他們知道這筆錢真正的意義了。
也讓他們知道,他們為了三萬塊的虛榮,到底放棄了什麼。
7.
三天後,一場家庭風暴,比我預想得來得更猛烈。
導火索,是張律師寄出的那份文件。
那份文件里,有兩樣東西。
第一,是基金的完整流水。
文件清晰地列明,信託初始資金兩百萬,經過多年理財,總資產已增值至二百一十萬。
而我之前解散並分掉的,僅僅是其中作為應急備用的二十一萬流動現金。
每一筆開銷都記錄在案,除了幾筆給諾諾看病的小額支出,再無其他。
我私吞?簡直是笑話。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是那份我父母親筆簽名、並經過公證的《家庭信託協議》。
協議里用最清晰的條款寫著:
「本信託基金,主要受益人為孫女岑諾。」
「在岑諾未滿十八周歲前,基金的最大用途,是保障其因先天性心臟病可能產生的一切醫療、手術及康復費用。此項為最高優先級,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理由挪用。」
「若岑諾在此期間平安健康,基金可在其考上大學時,一次性提取 50% 作為教育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