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子仇完整後續

我站在門口看著她,好像看到了月子裡那個發瘋的自己。

很爽快,爽得我眼淚都流下來了。

我走過去,揪著她的頭髮,露出一個變態又扭曲的笑容:

「媽,我把你這個樣子拍給周鵬看了。」

「你猜周鵬怎麼說?」

婆婆不掙扎了,怔怔地看著我的手機螢幕,裡面她瘋了似的撞床,又哭又罵的視頻正在播放。

她可能也被那樣子的自己嚇了一跳,可悲又可憐地看著我。

我沒有心軟,繼續點開周鵬發過來的語音:

「蘇妍,你跟媽說,她再這樣發瘋摔碗砸床,我們就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

這些話透過手機,一個字一個字鑽進了婆婆的耳朵里。

她臉上先是一陣驚愕,好像不相信這是她親手養大的兒子會說出來的話。

隨即滿臉悲涼,她的嘴唇蠕動著,聲音很小:

「我老了,沒有用了,成為了他的負擔。」

「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我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

「我還不到六十啊。」

「你們的心真是狠,這是看我沒有用了,想要逼死我啊!」

我沒說話。

月子裡我恨死了她,每天在心裡幻想了她的一百種死法。

可現在,我透過我和她,看到了作為女性的悲哀。

這裡面固然有年輕女性和年老女性之間的相互傾軋。

可到底是什麼造成了這種傾軋?

為什麼將這兩個陌生女人聯繫起來的那個男人,可以在這場傾軋中完美避難?

為什麼好處都他拿了,所有的苦都是女人來承擔?

我露出一個更加扭曲的笑容。

光折磨婆婆怎麼夠呢?我要讓把我拖進泥潭裡的周鵬,也付出代價。

10

每天周鵬回來,我都在他面前添油加醋地說婆婆如何發瘋,如何有被害妄想症,我如何應付不過來。

周鵬終於聽得煩了,下定決心把婆婆送進了養老院。

不是他不想送精神病院,而是精神病院更貴,他不想出那麼多錢。

誰知婆婆進了養老院後,情況反而稍微好轉了些。

周鵬去探望她的時候,她臉色也沒那麼慘白了,手指康復得可以勉強拿起一根筷子。

婆婆的情況每好一點,周鵬對我的懷疑就多了一分。

那天周鵬問我:

「蘇妍,我媽說你給她喝的湯是魚內臟煮的,又腥又臭,她喝完又拉又吐的,這是真的嗎?」

我也不裝了,攤牌了:

「她不是早就和你說過了?你自己不信而已。」

周鵬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沒想到你這麼歹毒,她再怎麼說,也是生養我的媽,你怎麼能這麼對她?」

我破罐子破摔,沒所謂地說:

「她生了你,養了你,又沒生我,又沒養我。」

周鵬氣得眼睛都紅了:

「可她照顧了你的月子啊。」

我笑笑:

「是啊,她照顧了我的月子,我也聽了你的話,她怎麼照顧我的月子,我就怎麼照顧偏癱的她。」

「我都是按照你說的做的,你為什麼還不滿意呢?」

他看著我半晌,氣得都無語了。

好半天,他終於說:

「蘇妍,我們離婚吧。」

「不離婚,我沒法和我媽交代,也沒法和我自己的良心交代。」

我笑:

「你是不是不懂法?你現在有資格提離婚嗎?」

他噎了一下,婚姻法規定哺乳期一年內,男方原則上不得提出離婚。

可是現在婆婆住養老院後,康復情況更好也是有目共睹,大家也都知道了婆婆之前康復情況不太好,和在家裡沒有得到妥善照顧有關。

周鵬現在要是不跟我離婚,他的脊梁骨都要被親戚們戳斷了。

奇怪的是,他們家的親戚只是催他離婚,卻沒有多少人來罵我。

偶爾有一兩個老人在群里說沒想到我這麼歹毒,虐待了婆婆還在群里裝好人,也會有年輕媳婦出來說那是我婆婆活該,誰叫她在我坐月子的時候虐待我呢。

我月子裡的那些事,婆婆是一件沒落的全當成她的戰績炫給了所有親戚聽,沒人不知道她是個惡婆婆。

其實除了他媽媽和親戚們施壓,周鵬自己也想離婚。

他在我孕期的時候和他的初戀勾搭上了,他初戀現在離婚了,他迫不及待要我給他初戀騰位置。

周鵬問我:

「你到底怎麼樣才肯離婚?」

我扯了Ťṻₐ扯嘴角:

「你跪下求我唄,就像當初求婚那樣。」

11

應我的要求,周鵬辦了一個離婚宴。

廣邀親朋好友,在養老院數豆子的婆婆也拄著拐棍來參加了。

他跪在聚光燈下,跪在舞台中央,像當初求婚那樣,說:

「蘇妍,我們離婚吧。」

只不過當初求婚他說的是,蘇妍,我們結婚吧。

才一年多的時間,我感覺已經過了半個世紀。

我是個孤兒,從小沒有感受過多少愛意,當初一身盔甲。

是他卸了我的盔甲,然後趁著孕期和月子那段時間,把我傷得體無完膚。

我沒有說話。

舞台背景板上出現了投影,是我把月子裡的那些事,和婆婆癱瘓後的事情都做成了 PPT,放映了出來。

很多親戚吃瓜吃得不全,今天我讓他們吃到大瓜的全貌。

「她還問我魚湯為什麼是苦的,哈哈哈,那魚我沒掏內臟,把魚膽煮破了,當然是苦的啦,哈哈哈......」

「蘇妍是個孤兒,又沒有娘家人,能欺負為什麼不欺負?」

「我聽到了孩子在哭,一個女娃娃,哭就哭會兒,哭死了更好。」

「我們周鵬娶蘇妍一分錢都沒花,她要是想不開尋死的話,我們家也沒什麼損失。」

「你朋友坐了兩百公里車來包的餃子又怎麼樣?我給我姐妹了又怎麼樣?我姐妹在我困難的時候借錢給我,吃幾個餃子怎麼了?」

「蘇妍,你再發瘋,我就把你送進精神病院。」

......

這些音頻放出來的時候,婆婆坐立難安,喊著讓我關掉。

其實裡面有些事,她跟她的姐妹們都分享過。

但她做過的事情太多,也不是每件都分享了的。

比如說這餃子是我朋友坐了兩百公里的車專門來包的,她就一句也沒提。

大姨小姨聽到這個音頻的時候,都很驚訝,跟我道歉說她們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這餃子她們根本咽不下去。

其實不是每個老人都和我婆婆那樣,專門以看到兒媳的苦為樂的。

我跟大姨說不用道歉,因為她帶過來的滷肉,也沒有一塊進了我婆婆嘴裡,全部被我寄給了我的朋友。

大姨半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等到全部的 PPT 播完,看完的人都很感慨,卻都沒有說話。

我拿過話筒,說:

「我今天把這些拿出來說,不是想要審判誰對誰錯。」

「而是大家親朋好友一場,周鵬家裡又窮,平時接受了親戚們的接濟和幫助,也沒什麼可回報給大家的,就把這段經歷拿出來,給大家借鑑,避免走入同樣的困境。」

婆婆在台下氣得臉都紅了。

周鵬也很生氣:

「蘇妍,家醜不可外揚,你怎麼能在這種場合把這些事全部抖出來讓親戚朋友看笑話?」

我沒理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

「把我拉入困境的人是周鵬,相比於我婆婆,我更恨周鵬。」

「所以,周鵬,是我不要你,是我要和你離婚。」

「並且,我要你凈身出戶。」

周鵬氣笑了:

「蘇妍,你在開什麼玩笑?」

我把手機舉到他面前: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當著大家的面,把這段視頻也播放出來。」

他的臉色瞬間變了。

12

這是一段周鵬在我孕期出軌的視頻。

我以前一直想不通,為什麼周鵬對我月子裡的苦難視而不見。

我以為他只是工作累了,回家不想再理這些婆媳之間的瑣事。

直到看到這段他出軌的視頻,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他早就想和我離婚。

他放在嘴邊的話是等他賺錢了,就帶著我和女兒去過好日子。

不是的,他賺錢了,第一個拋棄的就是我。

他親口和同事說過,他會選擇我是因為他現階段沒錢,他不忍心讓他心愛的女孩陪他吃苦,而我是個孤兒,忍耐力強,生命力強,很適合陪他吃苦。

等他賺到足夠的錢, 他就會去娶他心愛的女孩。

他孕期出軌的就是他的初戀,他口中心愛的女孩。

這個女孩是他很遠的親戚, 現在也作為親朋之一被邀請了過來,就坐在賓朋之中。

我若是放出這段視頻,社死的不僅是周鵬, 還有他心愛的女孩。

周鵬沒有辦法,在我提供的離婚協議上簽字了。

一個月後, 我們拿了離婚證,周鵬帶著婆婆租房子搬了出去。

我們住的這個房子,當初是我的錢和他的錢一起湊了首付, 一直是由我在還房貸。

周鵬現在的工資不低,他再奮鬥幾年,是可以再攢夠首付的。

不過, 經過那次的離婚宴,他心愛的女孩被他媽惡婆婆的形象嚇跑了,也沒有哪個女孩願意嫁給他。

我產假結束上班後,作為他的直屬領導, 從他工作中挑了些錯,把他給開除了。

再後來, 我因為工作調動,把這邊的房子賣了,帶著女兒去了另一個城市生活。

行業里有時會聽到一些他的消息,當初我的開除對他影響並不大, 他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工作。

他工作能力確實是有, 找新工作不難。

可惜的是,他在新的工作中因為出賣公司機密,被公司告上了法庭,賠了不少錢不說,還被判了一年有期徒刑。

從牢里出來後, 他再也找不到工作了,領著低保金在家裡照顧他那還沒有完全康復的偏癱媽媽。

鍾玲知道他的消息,笑著問我周鵬出賣公司機密是不是我做的局, 找人高價引誘他做出這種事?

我笑了笑,沒說話。

鍾玲⻅我默認,慶祝似的和我碰了一下杯,說:

「我就知道你不會輕易放過他,渣男活該。」

她似乎從這裡面得到了靈感,又問:

「那你婆婆中⻛, 是不是也是你的手筆?」

我依舊笑:

「不然呢?你以為怎麼會這麼巧?我一出月子她就中⻛?」

她本身患有高血壓,月子後期我能弓著腰做飯的時候,天天煲雞湯、燉豬蹄, 她生怕我吃多了,自己搶著吃,我再言語激了她幾句,她就如我所料的中風了。

她不中風,我怎麼報仇?

打鐵要趁熱, 報仇要趁早, 這是我的生存格言。

五年後,我辭掉了高管的工作, 創辦了自己的公司。

我無依無靠無所依傍,我要我的女兒什麼都有,無所畏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