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臉真誠。
宗律一臉欣喜。
「當然是真的。」
「哪怕我現階段不想和你在一起?」
欣喜在他眸子裡迅速褪去。
他閉上眼:
「是,即使你不跟我在一起。」
好吧,那沒問題了。
一段關係里,愛不愛對我來說並不重要。但是忠誠度對我很重要。
換句話來說,我可以接受我的戀愛沒有愛。
但是我不接受我的戀愛有背叛。
所以我會和陳照分手。
但是宗律,在我面前權衡利弊的思維里只占據了一條。
和他在一起。
我可以得到我想要得到的一切。
我可以爬得更高,走得更遠。
我這個人註定很難愛上別人。
因此,我只選擇最適合我的。
我朝宗律笑了笑。
「行,既然這樣,等我哪天開心了,我再考慮考慮你。」
11
我發現彈幕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它出現得詭異,消失得也詭異。
我想或許是因為這該死的三角關係解除了。
總之,它算是一件好事。
宗律和我攤牌後,就常常來我家。
我不理他。
他就自顧自地在沙發上坐一下午。
陳照試圖挽留過。
他無法適應好好的一個家突然就沒了。
畢竟我以前做得確實很好。
宗律看到陳照電話時,眸子沉了沉。
我沖他笑了笑。
當著他的面按了接通鍵。
然後關門走了出去。
出門後,我收斂笑容。
對著陳照道:「我只給你最後一個星期的時間,你不來搬,我就把你的東西丟出去。別再來找我了。」
太陽曬在影子上。
我掛斷電話。
踩著影子回頭。
就看見宗律輕靠著門看著我。
他的眼神說不上喜,也說不上怒。
就像他此刻唇角上揚,但是卻沒有一絲笑意。
「怎麼,要舊情復燃?」
「是啊。」我語氣輕鬆,「怎麼你要不要考慮一下當我小三?」
宗律笑了:「那也可以。」
可惜,他演技沒有我演技好。
因為沒過多久,他就找藉口離開了。
12
宗律的母親找過我一次。
有錢人家的太太,舉手投足都帶著優雅。
當然,打量味道也十足。
「你要怎麼才能離開我兒子?」
「我見過太多你這樣的女孩,無非是圖錢。」
宗律的母親將卡遞過來。
「這裡有一千萬。」
以前陳照的母親也找過我。
和宗律母親差不多,嫌棄我是小門小戶出身。
但是那時候,我鉚足勁想在這個城市紮根。
換句話來說。
想要有個自己的家。
所以就算陳照母親話里話外帶著羞辱。
我依舊能將自己偽裝得很好。
時不時會提著東西去看她。
說得最多的就是:
「我是真心的。」
如今對象換了宗律母親,我卻沒有那麼多耐心。
我想,也許是被愛的一方有恃無恐。
所以我半點委屈也受不得。
因此,我將卡遞迴去:
「阿姨,這話你得和宗律說,而不是和我說。」
「畢竟也不是我不離開。」
「是他離不開我。」
後來我將這話原封不動地在宗律面前又表演了一番。
我剝了個橘子,慢悠悠道:「你自己家的事你自己解決,反正我不想再處理這事了。」
宗律承諾道:「我保證,她不會再來找你。」
13
一個星期後,陳照將東西搬了出去。
一段時間不見,陳照似乎消瘦了不少。
我聽過他一些事。
陳嘉禾把他甩了,轉頭就出國了。
臨走前,還罵他不中用。
白月光的濾鏡徹底碎了。
只剩下一堆渣子。
因此,他看我的目光格外不舍。
「分手後,我們還是朋友,有什麼需要你隨時可以找我。」
「小草。」他眼眶紅了,「我是真的愛你。」
沒等我開口,不遠處的車就按了一下喇叭。
宗律從車上走了下來。
抱著手看我。
「章小草,過來。」
陳照疑惑:「他是......」
宗律再也受不了,大步流星過來。
他拽著我的手,連個眼神都沒給陳照。
進了車,他坐在車上沉默了好久。
我看著他,不悅:「你剛剛是用命令的語氣和我說話嗎?」
「宗律,你是以什麼身份和我說這些。」
「我還沒答應做你的女朋友。」
宗律冷冷地盯著我。
他沒再說什麼,發動了車子。
14
當天晚上,我回到了西城。
我請假只請了當天。
宗律同我一起回去。
公司里沒人察覺到我和宗律的異常。
這是我要求的。
「我需要一段健康的工作環境。」
宗律彎了彎唇:「可以。」
那次爭吵後,我倆的關係又恢復到以往的狀態。
我不冷不熱,他不疾不徐。
宗律人也恢復正常了些。
夜晚的風帶著一股涼意。
從公司出來後,我再次看見了陳照。
他等在路燈下,見到我,招了招手:「小草!」
我走到他面前:「有事嗎?」
陳照沖我笑了一下,他從衣服袋子裡掏出一個平安符。
「聽說這寺廟很靈,我給你求的。」
未等我開口,一個身影便沖了上來。
「砰」地一聲,一拳打在了陳照臉上。
宗律冷冷看著我,再一次彎下腰,拽起陳照的衣領打了下去。
「你再來糾纏她,信不信我弄死你。」
陳照反應過來想還手,又被他輕輕鬆鬆制住。
我上前拉住宗律。
「你瘋夠了沒有!」
他這才又抬頭看我。
下一秒,他拽起我的手,往他車的方向走去。
15
一打開門。
他就將我推了進去。
我掙扎。
他捧著我的臉吻了下來。
我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他又一次吻下來。
口腔里蔓延著鐵鏽般的腥味。
宗律跪坐在我身上。
捏著我的臉。
他的眼神貪慾太重,我心慌地移開目光。
忽然,陰影壓下。
滾燙的吻再次落在我唇上。
我推著他的肩膀。
「宗律你!」
他按壓住我。
「他都不行了,你在糾結猶豫什麼?」
「他能讓你快樂嗎?」
「難道我不比他好嗎!」
「你還和他見面幹什麼!」
停車場的燈光不算亮,他整個人背著光。
顯得車內的光線更暗了。
往日清冷的眉眼多了絲瘋勁。
「章小草,你生我的氣想報復我,怎麼樣都可以。」
「但是我不准你和他再聯繫。」
我狠狠瞪著他:「你憑什麼不准!」
「你有什麼資格不准!」
這些日子的平靜被徹底戳破,所有偽裝在此刻都無處遁形。
我氣笑了。
「你也知道我在生你氣,你做那些事的時候想過我了嗎?」
「我憑什麼不能生你氣。」
「我好好的生活被你毀了,我為什麼不能生氣!」
從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並不算一個大度的人。
我睚眥必報,嫉惡如仇。
別人討厭我,我一定會討厭他。
別人傷我幾分,我一定傷他幾分。
我知道是陳照把持不住,所以才著了他的道。
但是不代表我覺得宗律全然無辜。
只有我痛怎麼可以。
他也得痛才行。
宗律也笑了,夜色里,他笑得有些滲人。
「沒事。反正從今天之後,他就不敢再聯繫你了。」
「章小草。」他看著我,「這是我們之間的遊戲,我們自己怎麼玩都可以,但是如果你找第三人。」
他勾起唇:「我一定會發瘋。」
「不信你就試一試。」
15
宗律第一次見到章小草是在大一。
她在炎炎夏日裡推銷學生卡。
即使隔著距離,他也能聽到她的聲音。
諂媚的、逢迎的。
一張能說會道的嘴。
他對她Ṭŭ̀₅的第一印象並不好。
甚至有點差。
但是還是奇怪地記住了那天,她說:「我叫章小草。」
章小草有著小麥色的皮膚,在陽光下,笑起來時,牙白得有點晃眼。
她的眼睛非常有勁。
常常讓他想起小豹子,有拼勁。
大學ţů⁺里,他在不止一個地方看她做過兼職。
奶茶店,服裝店。
家教老師。
推銷員。
她能說會道,讓他看著看著常常就失神。
章小草身上有著他從未有的。
春風吹又生,小草般的韌勁。
在時間那樣緊張的情況下,她依舊能拿到全科 A+的成績。
但是章小草不喜歡他。
每次他看她時,她總是快速移開眼。
像是看見了什麼髒東西。
這讓他有些煩。
但是少年人身上總帶著傲氣。
宗律也是如此,他沒再讓自己關注她。
直到不久後, 他聽見有人討論。
「你聽說了嗎, 小草正在追陳照。」
「女追男隔層紗,你還別說, 小草雖然長相一般,但是做事那個勁兒,看久了也覺得挺有味道的。」
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
煩躁?
不爽。
總之並不是什麼愉悅的心情。
那天, 他在操場上看見了章小草。
月光下。
章小草和陳照在接吻。
他靜靜地看著。
晚上回家時, 他做了一個古怪的夢。
夢見和章小草接吻的人變成了自己。
她就睜著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
「宗律, 你不會喜歡我吧?」
「可是我啊, 討厭你。」
他從夢中猛地驚醒。
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覺得自己瘋了。
他和章小草都沒說過幾句話。
她卻成了他的啟蒙。
但是喜歡又常常不講道理。
那天, 他看見章小草一行人在路邊打車。
他鬼使神差地停了下來。
她看見他時, 眼裡沒有欣喜。
只有煩躁。
他忽略這種短暫的不適,答應了送他們回家的要求。
他最後一個送章小草。
章小草頭靠著車窗,格外安靜。
但是微信聲音格外刺耳。
他看見給她發消息的人。
故作淡定地問:「男朋友?」
她有點驚訝, 回答:「對啊。」
他沒再開口。
明知故問的問題,問的人不會覺得開心。
只會覺得自己瘋了。
他隱隱有點唾棄自己。
最後花了好幾天的時間, 決定了出國留學的事情。
那時候的宗律以為, 這種喜歡只是一時的。
短暫的。
隨著時間就會淡去。
留學的生活很忙。
他也確實很少想起她。
只是偶爾的時候想起。
夢總是旖旎的。
再後來,他回國了。
在自家公司再一次看見了章小草。
她仿佛變了。
又仿佛什麼都沒變過。
於是年少埋下的情愫在某個時刻捲土重來。
愈演愈烈。
直到某一天,他發現一個系統。
「你想得到章小草嗎?」
系統問他。
「你想要章小草嗎?」
「我可以幫你得到她。」
「只要你願意將自身的經歷作為我故事的養分。」
那時候他不懂系統是什麼意思。
只是貪念太重。
溝壑難填。
他在自我厭棄間, 毫不猶豫選擇了「同意」按鈕。
反正他想。
愛不得求不得。
道德枷鎖、克制壓抑。
終究會成魔。
16
二十八歲時, 我答應了和宗律在一起。
彼時,我已經從公司離職, 成立了自己的家具品牌。
宗律在其中沒少為我斡旋。
他知道我想要什麼。
他也願意一點點養大我壓抑的胃口。
我太想出人頭地了。
很小的時候,窮到餓肚子時......
我的願望是吃飽飯。
後來看別人讀書。
我的願望是考上大學。
等我考去了海城。
我的願望又變成了。
在海城裡有自己的家。
我不得不承認,我是個慾望很重的人。
因此, 我總會抓住一切我能看見的資源拚命地往上爬。
這幾年,我和宗律的關係趨於平和。
陳照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又變成了有禮有節的正常人。
我不答應和他在一起,他也不著急。
我不懂他愛我什麼。
愛到送珠寶、送房子、送車子。
愛到常常來我家給我做飯吃。
愛到為我鋪路, 一句抱怨都沒有。
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
也沒有人像宗律愛得這麼毫無保留過。
但是我心裡僅剩的那麼一點點怨氣確實也早就消散了。
宗律生日那天喝醉了。
我知道他是在裝醉。
他也知道我知道。
我捧著他的臉,問:「宗律,你想不想*」
「我想。」
他捧著我的臉吻了下來。
他的吻有點急也有點凶。
像是要將我吞噬其中。
醒來時, 宗律問我。
「我們現在算男女朋友了嗎?」
「不算。」
這句問題他一共問了我二十一次。
我也回答了二十一次。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為什麼總是不願意答應。
直到二十七歲這年。
我突然有點倦怠地想這個問題。
我答應了和宗律在一起。
二十八歲這年,宗律帶我回家。
宗律的母親見到我,不再像第一次那樣。
反倒是很熱情。
像是完全忘記了自己讓我離開他兒子那一茬。
二十九歲那年, 我答應了宗律的求婚。
那天晚上,宗律異常地溫柔。
結束後, 他摟著我道:「這幾年, 我一直在糾結你愛不愛我。」
「可是現在我想清楚了,不愛也沒有關係,反正你人在我身邊。」
「你不會跑, 不會離開我,這就夠了。」
我愣住了,宗律笑了。
下一秒, 他將我翻身壓在床上。
他輕聲道:「章小草,你看月色真美。」
我再一次問出了我的疑惑。
「宗律, 你愛我什麼?」
宗律吻住我的嘴唇。
「我也不知道。」
愛在未發覺時發生,又在發現後肆意生長。
若真論緣由。
「我只知道,章小草。」
「你是我的慾望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