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動動嘴皮的事。」
顧懷瑾說得滿不在乎,可他不知道,陸景和連簡單的幾句話都不肯為我說。
這就是差別。
「誰讓你替我在老爺子面前爭取到了比賽資格,這是應該的。」
對顧懷瑾,我已經量身定做了一套計劃。
在此之前,我已經把他整個人里外了解了一遍。
他看似玩世不恭,卻也不是廢物一個。
起碼在賽車這一方面,他拿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我看著他認真說:「我相信你會得第一名。」
10
時間轉瞬即逝。
婚禮前,顧懷瑾給我打電話:「江星,你說我是不是有病,竟然有點緊張。」
我:「……」
第二天,按照流程,一切都很順利。
在神父面前交換戒指時,突然有人闖入引起騷亂。
「江星,不要嫁給他!」
陸景和穿著白色西裝,手捧鮮花。
他快步來到我面前,單膝跪下。
「星兒,我愛你。」
「不是哥們,你陰魂不散啊。」
顧懷瑾滿臉緊張,目光在我倆身上流轉。
藍寶石戒指在燈光照耀下,格外地耀眼奪目。
陸景和深深望著我,「江星,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好嗎?結婚是大事,一步錯步步錯。你已經長大了,別再鬧小孩子脾氣。」
「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如果說剛才我還在猶豫,那麼聽完他的話我更加心志堅定。
他說得對,一步錯步步錯。
我不能一錯再錯。
「我不會嫁給你,我要嫁的人,是顧懷瑾。」
沒有賭氣,更不會後悔。
我是個有能力為自己負責的成年人。
「不,你根本就不愛他。」
「那你愛我嗎?」
陸景和遲疑兩秒,「愛。」
我搖頭。
他說的一個字我都不信。
「不,你愛的不是我,或許你愛江月,但你最愛的人是自己。」
我很清楚,一旦和利益家族聯繫起來,陸景和可以毫不猶豫地推開我。
陸景和不甘地指向顧懷瑾,「那他呢?他一個花花公子,泡了多少年的夜店,他能給你幸福?」
「江星,你理智一點。我知道,是我之前的事傷害了你,我給你道歉好不好?」
語調到了最後,竟成為乞求。
他眼眶極紅,固執地看著我。
「不是、我都沒罵你大鬧我的婚禮,你還有臉說我?」
顧懷瑾一個眼神,就有保鏢過來。
陸景和顫抖地抓住我的手腕,他的眼眶濕漉漉一片,無助得像個孩子。
「別嫁給他,哪怕是別人,我都不會這麼心痛。」
我背過身不去看他,上前挽住顧懷瑾的臂彎。
聽到他輕聲問:「不後悔?」
「不後悔。」
直到此刻,我心裡對陸景和的最後一絲眷戀徹底消散。
我的人生會有新的篇章。
至於那些可有可無的舊人,就讓他們隨風而去。
婚宴結束。
我在休息室準備喘一口氣,江月怒氣沖沖走過來。
巴掌高高揚起,被眼疾手快的我攔下。
「江星,你可真有手段,為了你景和哥哥和我退婚,你都結婚了還勾著別人,要不要臉!」
她五官扭曲,奮力掙扎。
「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你吧?江月,你恬不知恥。」
「明明享受了原本屬於我的待遇,還偏偏裝無辜。你事事與我爭,把我踩在腳底下,不就是怕爸媽和我親密而把你拋棄?」
「你捨不得錦衣玉食,更見不得我過得比你好。」
「人,是會有報應的。」
我每說一句話,就上前一步。
直到把她逼退至牆邊。
江月臉色慘白,害怕又疑惑。
她不明白,為什麼我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不再唯唯諾諾,也不再沉默寡言。
我直視著她驚恐的眼睛,微笑起來。
「江月,你搶走我二十六年的安穩人生,是時候還給我了!」
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眼底的心虛一閃而過。
「你胡說,爸媽早就把我當成親生女兒。」
這是她一貫的手段,爭不過就搬出父母來壓我。
「呵呵呵……」
我笑著拍拍她的臉,「那就走著瞧!」
11
三天後,海城的各大媒體把手中的長槍短炮對準江家大門口。
一對渾身散發著暴發戶氣息的中年夫婦站在門口。
「我們才是江月的親生父母!」
女人哭著說這些年多麼想念孩子,而男人則是把腿上的假肢展現給鏡頭看。
「為了找女兒,我連腿都被人打斷了。我知道我們不比江家有錢,但月月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絕不會虧待孩子。」
男人生怕大家不相信,還掏出親子鑑定給大家看。
「我們真的是父女關係。」
江月不是親生的,整個海城都人盡皆知。
眼下親生父母找上門,她被迫露面,口中說著:「多了一對爸媽,是上天給我的福氣,等於又多了兩個愛我的人,我現在很幸福。」
顧懷瑾抿了一口咖啡說:「我怎麼沒有這麼好的福氣?」
我白了他一眼,回復了一條微信:
【該放出來的都放出來吧,是時候把這些發爛發臭的垃圾拖到太陽底下曬曬了。】
很快,最熱門的 app 上爆料,江月的父母當初是有預謀地偷換女兒。
她們知道養不起孩子,便早早物色到江家,等江太太生出女兒,在她產後虛弱之際換走孩子。
江太太真正的女兒被她們五十塊錢賣到山裡。
再後來的事,大家都知道。
找回的親生女兒一直被嫌棄,反而對養女萬般寵愛。
可惜呀,江家夫婦養出的好女兒早就和親生父母聯繫上了。
私下裡買豪車、買房產。
這對自私自利的夫婦竟然靠著被別人養大的女兒提前過上退休生活。
江家夫婦,是海城最近天大的笑話。
事實擺在面前,孫氏夫婦和江月要搬出去獨立門戶。
爸媽不同意,江月便惡語相加。
偽善的面具在這一刻徹底撕破。
被養女徹底傷透了心,他們突然想起來還有個親生女兒。
媽媽來看我時,眼睛是腫的。
她把我抱得緊緊的,哭著懺悔。
「星兒,媽媽對不起你,以後媽媽一定會好好補償你,你原諒媽媽好不好?」
補償?原諒?
為什麼我被江月誣陷時,他們沒人相信我?
為什麼她拙劣的謊言識破後,卻能換來不輕不重的責罵。
後來我便不再解釋,因為人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我冷漠地推開她的懷抱,笑容極淺。
「媽,我要去上班了。」
在她啞然的神色里,我離開顧家,坐上專車去公司。
我撫摸眼角,乾燥且柔軟。
沒有眼淚,沒有心痛,只剩淡漠。
我已經不再需要母愛了。
12
顧懷瑾告訴我,江月被趕出江家,繼承權被剝奪,還收回了她給父母買的不動產及汽車。
她那對無知的父母竟然還跑到江家門口叫囂,說江月有合法的繼承權,江氏夫婦根本沒有權利收回公司。
我都聽笑了。
顧懷瑾見了,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盯著我看。
「你終於笑了,我還以為你不會笑。」
「……」
我刷微博的時候看到,江月發出和陸景和的親密照。
她這是窮途末路,把主意打在他身上。
陸景和何等的精明利己,當即和她撇清關係,轉頭又告她侵犯肖像權。
她和她的父母一樣沒有腦子,也不想想陸景和會是心善仁慈的活菩薩?
顧懷瑾還是很好奇,「為什麼江月,哦不孫月的父母會突然來認女兒?」
當然是我的手筆。
我和她鬥了十年,十年時間她只會一種套路,就是拿我的父母來壓我。
那我何不拿她的父母去摧毀她?
以牙還牙,十分公平。
孫氏夫婦耳根子軟,散播出女兒要和她們斷絕關係的消息,蠢貨果然上當。
爭女兒不成,反被趕出江家。
顧懷瑾又用了點手段把她們一家三口趕出海城,沒多久就聽說孫大斌受不了窮日子,轉頭就把閨女以高價彩禮賣了。
再後來,江月瘋了。
13
三年後,公司上市。
顧老爺子欣慰地看著我,「你還是和顧懷瑾離婚吧,我認你當乾女兒,但可以把你當親閨女養。」
顧懷瑾氣笑了。
「爸,你還是我親老子嗎?鼓動我老婆離婚好滿足你繼承人的希望?」
顧老爺子斜睨他一眼,冷哼一聲。
「也就是星兒在,星兒不在你連這個門都進不來。」
「我都改好了,不信你問星兒,她讓我往東,我絕不朝西。我現在就是她的保姆,每天跟在她身邊伺候,您還不滿意?」
顧老爺子放下眼鏡,揉著太陽穴。
「我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七十歲,可憐我到現在連個後代都看不到。」
老爺子想說什麼我十分清楚,給了顧懷瑾一個眼神,他立即會意。
我馬上要出差,爛攤子就留給顧懷瑾。
飛機上,我正低頭找東西時,旁邊一隻骨節分明的手遞來一張紙巾。
「用這個擦。」
「謝謝……」
抬頭看到熟悉又陌生的臉龐,我愣住了。
「好久不見。」
滿臉胡茬的陸景和勉強扯出一絲笑容。
短暫的驚愕過後,我很快恢復平靜。
「好久不見。」
我主動伸出手來,陸景和愣了愣。
交握,又鬆開。
伴著飛機的轟鳴聲里,是長久的沉默。
就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聽到他小聲問:
「你還過得好嗎?」
「謝謝關心,我過得很好。」
不用回頭,也能感覺出那道黏在我身上的視線。
「我知道你正在一步步實現自己的理想和價值,我、我很為你高興。」
陸景和有些激動,還有些語無倫次。
「就像你說的,當初如果你嫁給我,或許、或許沒有今天這樣的成就。江星,你是對的。」
「可我不想放手,顧懷瑾攔著不讓我見你,我、我沒有辦法……」
我想了想,認真開口:「他是對的,我並不想見你。」
陸景和聽到這句話沒有絲毫失望,反而興奮起來。
「阿星,你心裡是不是還有我?否則,你也不會現在都釋懷不了。沒關係的,我可以等,等到你們的離婚。」
他小心翼翼地說:「我已經說服家裡,不讓他們為難你。你放心,和我結婚後我們可以單獨搬出去住。」
我剛從大山里回來時,他的溫柔謙和、彬彬有禮的確讓我一度認為……
他就是我生命里的光。
可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抗爭三年,僅爭取到搬出去住。
「陸景和, 你還不明白嗎?即便沒有顧懷瑾,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因為,我們不是一類人。」
我的世界, 一直不被人期待認可。
結婚後,顧懷瑾告訴我, 只要我滿意我自己就好。
把別人當個屁就好了。
我做到了。
尾聲。
五年後,我沒能離婚, 還給顧家添了後。
顧老爺子宣布退休,每天喝茶養花帶孩子。
用顧懷瑾的話來說,還離個毛線婚。
你看看現在的社會新聞:出軌、家暴、養小三、還有殺妻層出不窮。
我不敢說我是最好的,但我可以跟你保證, 你不一定再能找到想我這麼聽話的狗。
奶孩子、做飯、開車、收拾家務,我可比十個保姆強。
連顧老爺子都聽不下去了,涼涼地來了句:「你是找不到這麼賺錢的老婆了吧?」
「爸, 看破不說破你懂不懂?」
「我不懂,但我懂做人要臉,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星兒啊, 別聽他吹牛,好男人多的是, 我幫你留意著。」
「……」
顧懷瑾視角。
當了二十多年廢物,突然有人說要嫁給我。
我倒要看看,是怎麼個事。
婚結了, 老婆除了臉臭、脾氣差、還不給錢花,別的沒毛病。
主要是我爸喜歡,我沒話語權。
可當我發現我老婆身世坎坷, 手機都用包漿了也捨不得換, 我又有點心疼。
她和我很像, 無論做什麼事, 身邊⼀堆人唱衰的。
但她跟我不⼀樣的點是,她是打不死的⼩強, 能⽆數次站起來。
而我是⼀打就趴的菜雞,從小不被我爸看好, 導致我嚴重缺乏自信⼼。
但我老婆不一樣, 她是唯⼀相信我的人, 認真幫我報名, 還陪我參加⽐賽。
我拿第一, 她⽐我都高興。
獎盃抱回家被她擺在最顯眼的地方。
她還誇我數學好, 起碼沒算錯項目, 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她努力研究我喜好並鼓勵我, 所以我不允許任何⼈欺負她。
她那個妹妹假得要死, 我看⼀眼就想吐,根本不給面子。
還有老丈⼈和丈⺟娘,對我老婆不好,我也不給好臉色。
呵!渣渣⽩月光還想跟我搶老婆,也不看看自己那點家底,夠娶人家嗎?
婚後我才明白,我爸讓我抓住老婆的⼼是什麼意思。
因為我根本離不開她。
她喜歡工作, 我就照顧好⼤後⽅。
朋友笑我⽓管炎,她們懂什麼, 我是老婆狗。
算了,不說了,我要給老婆放洗澡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