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後,哥哥和竹馬帶著我畢業旅行。
我意外墜崖,失憶五年後又與他們意外重逢。
那天,我才知道爸媽有了新女兒,哥哥有了新妹妹,連我的竹馬也有了新未婚妻。
他們擋在那個女孩面前,看著我的眼神充滿警惕。
「林念槿,這五年是瑤瑤陪我們走出難過,你別為難她。」
他們好像並不希望我回來。
幸好,我也沒打算回來。
之所以會遇到他們,只是因為我和男友準備訂酒店結婚,剛好走進這個婚禮堂而已。
1
「瑤瑤,你今天好漂亮,像個小公主。」
「我妹妹本來就是小公主。」
「你們不要再盯著我的未婚妻看了,小姑娘臉皮薄,都被你們看害羞了。」
面前這一幕總讓我感到很熟悉。
我好像認識那些人。
「念槿?」
隨著這震驚的兩個字,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我身上,無不震驚。
「天哪,真的是念槿,她回來了!」
「我還以為她死了。」
念槿。
我的名字。
五年前,我從醫院醒來就發現自己失憶了。
但唯獨記得這個名字。
從那以後,大家都叫我「念槿」,原來這真的是我的名字。
無數的記憶湧入我的腦海。
我全都想起來了。
我叫林念槿,是本市首富林政赦的女兒。
五年前我高中畢業,我哥哥林時桉和我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裴逸帶我去畢業旅行。
途中,他們接到一通電話就丟下我離開了。
我滾下山,失去記憶。
如今記憶回籠,我終於想起來,我哥和裴逸當初接到的是劉夕瑤的電話。
她說她生病了,讓我哥和裴逸趕緊回去陪她。
所以我哥和裴逸就那麼丟下我。
即便如此,恢復記憶的我第一時間感受到的不是怨恨,而是跟親人朋友重逢的喜悅。
「哥?裴逸……」
「真的是你?」裴逸眉心緊蹙,打斷我的話。
他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我不該回來一樣。
「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誰告訴你的?沒錯,今天確實是我和瑤瑤訂婚的日子,林念槿,你……你別鬧。」
「……」
我心底的喜悅像是被突然澆了一盆涼水,透心涼。
劉夕瑤嗔了裴逸一眼:「你幹嘛這麼跟念槿說話?真是的。」
她過來親昵地牽住我的雙手:「念槿,你終於回來了。這五年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劉夕瑤。
我記得她是我的同學,是個孤兒,曾經我們整個班級都給她捐過款,我是捐得最多的那一個。
但我真不記得我什麼時候跟她這麼好了。
太多的記憶一瞬間湧入我的腦海,我只感到一陣頭重腳輕。
眼前黑暗襲來。
暈倒的前一刻,我聽到我哥低沉無奈的聲音:「念槿,你還是先離開吧,別破壞瑤瑤和裴逸的訂婚典禮,好嗎?有什麼我們晚點再說……」
「念槿!」這一聲也是林時桉喊的。
下一秒,我失去了全部意識。
2
再次睜開雙眼,映入眼帘的是素白的頂棚。
「念槿,你醒啦。」一道清冷的女聲在我耳邊響起。
我循聲轉頭。
中年女人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你終於醒了。還記得我嗎?念槿,我是媽媽啊。」
是媽媽!
我激動地坐起來,剛要開口,另一道中年男聲帶著斥責響起。
「消失五年,一回來就鬧到瑤瑤跟阿逸的訂婚典禮上,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兩人的訂婚典禮剛舉行到一半就被打斷了?」
又是一盆冷水澆在我身上。
我心頭沉甸甸的,想假裝高興都做不到。
我解釋:「我不是……」
親媽嘆了口氣,清冷的嗓音冷硬了一分,帶著教育的口吻:「念槿,我知道你對阿逸有意思,但即便你五年前沒有消失,阿逸也有喜歡別人的權利,她不是你的私有物。」
「你怎麼能一回來就鬧到他和瑤瑤的訂婚典禮上呢?」
「你這五年到底去哪了?」親爸耷拉著臉走過來,「這就是沒上過大學的原因。原來成績那麼好,考了那麼好的大學不去上,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看著面前這兩個本該是在這個世界上最愛我也是我最愛的人,突然覺得陌生又好笑。
「我暈倒了。」
這是我跟家人重逢,恢復記憶之後,說的第一句完整話。
感受到我的情緒,親媽親爸臉上的表情都是一頓。
我心口一直被各種情緒堵著,一時之間不能全部發泄出來,只能一件一件解釋。
「五年前我不是自己消失的,而是……」
「爸爸媽媽!」劉夕瑤開門跑進來。
她身上的禮服已經換成了常服,一套千金風的 MiuMiu。
「爸爸媽媽,我生氣了!」她軟著聲音撒嬌,從後面抱住親媽,下巴抵在親媽的肩膀上,「我的訂婚典禮沒了,你跟爸爸要補償我。」
似乎才看到我一樣,劉夕瑤反射性地鬆開親媽的脖子:「哦,念槿你醒啦?你別誤會,我不是在責備你破壞了我的訂婚典禮,我只是……」
她嘻嘻笑了出來:「我習慣了嘛,看到爸爸媽媽就忍不住撒嬌。」
親爸和親媽臉上都露出寵溺的笑。
我腦海里是大大的疑惑:「爸爸?媽媽?」
親媽微微一頓,緊接著解釋:「我跟你爸收養的瑤瑤,瑤瑤現在姓林。」
親爸走到劉夕瑤……
是林夕瑤的身邊,理所當然地說道:「以後瑤瑤就是你妹妹了,你作為姐姐,要照顧妹妹,處處讓著點妹妹,別那麼不懂事。」
林夕瑤噘起嘴,雙手叉腰表示抗議:「嘿,林老頭,我不是小孩子了好嗎?」
親爸被逗得哈哈大笑。
兩人之間的親昵沒有一絲演繹的成分,至少親爸所表現出來的寵溺是貨真價實的。
倒是林夕瑤……
我只想說,她的炫耀我收到了。
林時桉和裴逸一起走進來。
看到這幅畫面,也跟著笑出來了。
林時桉自然而然地握住林夕瑤的雙肩:「我們的小公主又鬧出什麼笑話了?」
裴逸立刻推了林時桉一把:「我寶貝這叫可愛,什麼笑話,你會不會說話?」
林時桉舉手做投降狀:「行,我錯了。」
那些自然而然和其樂融融在病房裡生成了一道屏障,將我隔在外面。
我終於意識到,即便我找回記憶,但卻找不回我的家人。
3
「病房裡禁止喧譁,病人需要安靜,都出去吧,留下一個就行了。」護士進來提醒。
我問護士:「我還要繼續住院嗎?」
護士點點頭:「嗯,一會還要給你頭部安排一個檢查。」
她問其他人:「你們誰留下?」
幾個人看向我。
「你們都出去吧。」我淡淡地開口。
至少現在,我不想看到他們任何一個人。
很吵,很鬧。
我也感覺不到任何跟家人重逢的喜悅了。
「那你們都出去吧。」護士說完就出去了。
我看到親媽的臉上露出想要說話的表情,立刻轉身去拿手機。
或許是逃避,或許是煩躁,總之我現在不想跟她說話。
大家都出去了。
我低頭看著手機發獃。
記憶還在源源不斷地湧入我的腦海。
小時候,爸媽很愛我,哥哥也很愛我。
我還有最好的朋友,裴逸。
當時我並不覺得自己有多幸福,一切都是那麼習以為常。
等我意識到的時候,幸福早已離我遠去。
手機鈴聲這時響起。
螢幕上顯示的名字像是一雙有力的手,強勢而用力地將我從這負能量里拽出去。
我忍不住輕笑一聲,搖搖頭。
我在幹什麼啊?
即便這五年家人都不在我身邊,我失去了記憶,可幸福一直包圍著我啊。
電話接通,那邊傳來男人低醇的嗓音:「不是說去看看婚宴的場地嗎?自己跑哪去了?不滿意?」
我撇撇嘴:「不滿意,不如你選的場地好,可以了吧?」
男人低低失笑:「看來這一次需要炫耀的人是我,我的妻子對我很滿意。」
「……」
還沒舉行婚禮呢。
我默了一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懷著什麼樣的心情說道:「蕭衍,我恢復記憶了。」
紀蕭衍沒有如我想像中那樣要麼為我高興,要麼為我要離開紀家而感到不悅,而是問我:「你現在在哪?」
「在醫院。」
紀蕭衍:「地址發我,我現在過去。」
4
紀蕭衍走進門,神色之間不見一點焦急和擔憂。
他身後跟著醫生進來,向他彙報我的情況。
醫生說我腦中的血塊消失了,所以記憶恢復了,沒有其他問題,但為了確認,還要進行第二次檢查。
紀蕭衍點了一下頭。
醫生和護士都出去之後,他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床邊:「我叫了 Doctor.DB 過來,他馬上就到。」
我「嗯」了一聲。
五年前開始就一直是 Doctor.DB 負責我,他對我的情況了如指掌。
最後一次檢查是上個月,Doctor.DB 就已經說過,我腦子裡的血塊幾乎已經消失了,說不定哪天就恢復記憶了。
沒想到這麼巧,就是今天。
紀蕭衍握住我的手:「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找你的家人?我跟你一起。」
他邊說邊拿出手機:「還要叫上爸媽。」
「這不是上門提親,是想一家人親自把健健康康的你送回去,跟你自己的家人團聚。」
委屈毫無徵兆地從心底冒出來,我連忙垂下頭。
紀蕭衍鬆開我的手,雙手捧起我的臉,讓我看他。
「怎麼了?」
他總能第一時間察覺到我所有的情緒。
我鼻尖有些發酸:「我爸媽領養了新的女兒,是我以前的同學。我哥哥也把她當成親妹妹,對她很好,跟以前對我一樣好。」
「他們……他們……」
紀蕭衍在我的唇上輕輕落下一吻,將我抱進懷裡:「不想說就不說了,檢查完我們就回家。」
我在紀蕭衍懷裡點點頭,貪婪地從他身上汲取我需要的能量。
心底空落落的那塊漸漸被填滿。
最後我索性掛在他身上。
紀蕭衍低笑,由著我胡鬧。
又是一陣手機鈴聲響起,是巴黎那邊打來的,告訴我名單已經發到我的郵箱裡了。
我就在紀蕭衍的懷裡處理好工作室的事情,時間剛剛好,Doctor.DB 也到了。
最後確定,我腦子裡的血塊已經完全消失,這代表著五年前那次意外受傷,我所有的後遺症都沒了。
我是一個完完全全健康的人啦!
但紀蕭衍還是帶我直接回家。
回去的路上,紀蕭衍就已經告訴爸爸媽媽我恢復記憶的事情。
一開始爸爸媽媽都是發自內心地替我高興,可說著說著,媽媽還是拉著我的手哭了出來。
「小槿,我知道媽媽這樣想太自私了,你回到原本的家裡媽媽也是真心為你高興,可是……媽媽總覺得你回到自己媽媽身邊,就不會要我了。」
爸爸一開始還挺著,聽到媽媽這話,眼淚也一下子就出來了。
我笑了出來,一把抱住媽媽:「我哪也不去,我就待在爸爸媽媽身邊。」
媽媽輕輕拍著我的後背:「別這樣,對你親生父母不公平,媽媽也不能這麼自私……」
「我說真的。」我坐起來,認真地看著爸爸媽媽,「我哪也不去,永遠留在爸爸媽媽身邊。」
媽媽下意識蹙了蹙眉,眉宇之間閃過一抹疑惑,看向一邊的紀蕭衍。
紀蕭衍微沉的臉色就已經告訴了他們一切。
媽媽沒說什麼,緊緊抱住我:「爸爸媽媽也永遠陪著你。」
我用力點頭。
看,幸福真的一直包圍著我。
5
第二天上午,我窩在沙發上處理工作,一通陌生來電響起。
電話接通,傳來的竟然是親媽的聲音。
「念槿,你去哪了?我跟你爸現在在醫院,醫生說你出院了。」
那種複雜的心情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