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值得為之奮鬥的終身職業完整後續

2025-11-09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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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學的化學,雖然專業不同,但卻在生活中幫助我很多。

流感盛行的時候,我獨居在宿舍發燒,是他背著我去校醫院就診,為我守夜。

博二那年,林師兄父親重病,這是他唯一在世的親人。自此他的常駐地點除了實驗室,又增加了醫院住院部。

我不知道借錢這個念頭到底在他的心頭揉碎翻滾重組了多少遍。

他向我開口時,眼底全是難堪。

我也努力若無其事,不忍在他的搖搖欲墜中施加一絲一毫的壓力。

「本科的時候,教初高中生數競掙了些快錢,師兄你千萬別和我客氣,這錢掙得特別容易,幾乎就是大風吹來的。」

實際私下找我媽,說明情況要了三萬塊錢,湊個十萬轉給師兄。

之前是掙得多,但我花錢不留心,沒攢下太多,怕讓他知道我還找家裡要了,有壓力著急還錢。

天不如人願,林師兄沒在博三這年成功畢業,去年年底還失去了最後一個親人。

我和林師兄的倒數第二次碰面,是他來找我還錢,甚至加了利息,我收下了。

他在我直接收下錢,沒有繼續拉扯時鬆了一口氣,說了一句:「還有一個月你就畢業了,真好啊。」

我以為是我們倆一起努力,維護住了他的尊嚴,但這原來是告別。

我能感覺到他的博士讀得不太順利,但事後在 176 頁的舉報信中才知道他原來過得這麼痛苦。

那是一個難得涼爽的夏日,昨夜的雨讓城市降溫,也讓他的博導彭思順「百忙之中」來了辦公室。

他已經博四了,導師在上次和他的「談心」中還要再留他一年。

他師弟發消息給我:

「周循,林師兄拿把刀去老闆辦公室,劃傷了他自己,現在跑到頂樓了,我沒拉住。怕出什麼事,你和他關係好,快來勸勸他。」

剛好我在的食堂就在他們實驗室那棟樓隔壁,我一路跑過去,發揮了我這個體力廢最大的能量。

等電梯到了頂層,我來到天台,林師兄坐在天台邊緣,胳膊上有血跡。他實驗室的師弟師妹都在,但誰也不敢靠近。

我顫抖著開口:「林師兄,你千萬別動,如果有什麼意見,我們可以向學院、向學校反映。等畢業一切就好了,甚至可能不畢業也沒想像中那麼可怕。」

林師兄抬手看了看錶,傷口又有些滲血,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柔和:

「周循,我們不一樣。彭思順拿我當奴隸,我像條狗一樣求著他讓我畢業,說我爸身體不好,我得去就業掙錢。」

「他答應了,轉頭快畢業又和我說,實驗室需要我,要再留我一年,每個月組裡補貼我 800,讓我安心做科研。」

他輕聲嗤笑:「800 塊錢,還不夠他兒子買一隻鞋。」

「我工作都找好了,他就是不放。」

「我不明白,為什麼不能讓我畢業呢?博士四年,我先給他寫論文,再給他那個廢物兒子寫,他們挑剩下的才輪到我自己發。」

「他兒子申請進國外實驗室的簡歷,全是我來寫。甚至家裡空調遙控器電池沒電都要找我。」

「你是學數學的,學不下去可以轉計算機、轉金融,個個都是前途無量。」

「我沒辦法,直博畢不了業,連碩士學位都拿不到,一個 28 歲化學本科畢業生能幹什麼?難不成去當保安嗎?」

光聽他的話,那種無力感都湧上心頭,我只能幹巴巴地說:

「師兄,你先下來把傷口包紮好,只要人沒事,後面總有辦法,求求你了別動。」

他又抬手看了眼時間,樓底下已經出現了 110 和 119 的警鳴聲。

「不是一時衝動,我是真的不想活了,太累了。」

「我不怕再讀一年,但這樣的日子有盡頭嗎?」

「但我也不會讓彭思順好過的,張寧你們之後估計能換個導師,可以專心做研究。」

「周循,有時候很羨慕你,樣樣都強,有天賦運氣也好。」

「我是膽小鬼,堅持不下去了。」

說完,他縱身一躍,飛向了他的雲霄。我衝過去,卻連他的衣角都沒有抓到。

5

林師兄的離開是轟轟烈烈的,他確實不是一時衝動。

自殺當天上午他就把 176 頁的舉報信《實名舉報彭思順教授及其子學術造假、詐取國家自然科學基金》發給了媒體和學校,甚至還約了今天中午的媒體私訪。

持刀去找彭思順也不是為了對他做什麼,林師兄劃傷自己後就主動報警有持刀傷人事件。

上了頂樓沒有立馬跳下去,也是為了等警察、消防和媒體的到來,擴大影響力。

他就是要把這件事鬧大,鬧得誰也兜不住,鬧得彭思順變成過街老鼠,身敗名裂。

他成功了,媒體抓住熱點報道,舉報信在網絡上廣為流傳。

彭思順搶學生的論文每年高產發 SCI,一個博導做學術靠吹牛 P 圖改數據,把學生當成私人保姆,兒子彭暢靠著博導爸爸學生們的論文和項目去了海外藤校。

樁樁件件都能挑動網民的憤怒情緒,網友們痛罵彭思順,扼腕一個青年用死亡才換回了正義。

【這導師太噁心了,還要不要臉啊。】

【當他學生真是倒了大霉,家裡請個保姆也不會這態度,他是把學生當奴隸用。】

【RIP 我認識這個跳樓的學長,人很好。讀博期間他爸爸還生病去世了,沒想到被導師這麼折磨。】

【做學術毫無建樹,做人也絲毫沒長進,還拿了基金那麼多錢做研究,彭思順真是社會蛀蟲。】

【這就是學閥吧,彭暢就是既得利益者,他的高光履歷都是別人的血汗。】

【我是彭暢的研究生同學,他真的幹啥啥不行,發論文第一名,都知道他有個好爹。】

【@A 大,能不能動作快點,這種人渣你們還要留著嗎?】

【……】

學校調查後解聘了彭思順,從此在學術圈人人喊打。

基金追回了已撥款,彭思順兒子因為學術不端而退學,實驗室的師弟師妹都成功換了導師。

可林師兄再也回不來了。

半個月後,我拿到學位證畢業。

導師聽見我說要去當保安,嘆了一口氣:

「都是我們這些長輩沒做好,你去吧,之後如果需要推薦信就來找我。」

我這時候去當保安,其實毫無意義,改變不了什麼。

可我就是想試試另一種人生,找一個答案。

如果師兄更早地脫離環境,哪怕去當一個他想像中無法接受的保安,會不會有一點點的不一樣?

思緒回籠,我躺在宿舍床上,兩個室友的呼嚕聲震耳欲聾,最後在兩個人默契的聲樂配合中睡去。

陷入沉睡的最後一刻,我想暫時來看,應該是有變好一點點吧。

6

宿舍里,這周站夜崗的小李不經意提起:

「小周你表妹上班真拚命,這幾天晚上都是看見她快十一點才下班。」

以最近晚上失眠為理由,我默默和同事換了夜班,目送寧棠打車回家,記下車牌號。

我在空蕩的大廳站崗,寧棠拿著手機在一旁等計程車接單,食指在手機殼上有規律地敲,似乎是著急回家,又像是等待著什麼別的。

「每天到家了給我發條信息,我媽知道你一個人在 A 市工作,前兩天特地囑咐我多照顧你,能幫的地方就搭把手。」

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有什麼好笑的,她笑得眼睛都彎了。

根據寧棠觀察手冊,這代表她現在很開心。

「好啊,之後我每天到家就發消息給你。」

日子就在我打開又關閉 LaTex 的循環中過去了,在休息室寫寫算算的時候,收到了 21 層前台的電話。

「21 層有人暈倒並且呼吸停止,保安室快上來人維持秩序,再派人到門口等待接引救護車。」

心裡緊了一下,寧棠在 21 層上班。我回答道:

「收到,有人去拿 AED 了嗎?」

「這層有個女士會急救知識,發現有人倒地後已經第一時間讓人去拿了。」

「好,那我直接上去」

電梯門一打開,我和小鄭、老王被前台帶到事發地,看到現場,我開口:

「人群再散開一點,不要圍著了。」

寧棠跪在地上,正在給暈倒的男士做心肺復甦,她按壓的力度很夠,動作也沒有變形,但胳膊有些顫抖,一旁的 AED 已經開啟。

去年寧棠和我的一項約會內容就是去紅十字會參加急救培訓,一起花了兩天拿到救護員證。

兩分鐘心肺復甦後,她再次使用 AED 除顫。我趁著這個間隙問她:

「力氣還夠嗎?不行的話等會兒我來做心肺復甦。」

她抬頭看了我一眼,回覆:「好。」

我接替了她的工作,沒過一會兒,120 急救人員就帶著擔架過來接走患者,寧棠他們經理一塊跟車去醫院。

混亂結束,大家陸續回歸原位,我在休息室待了兩分鐘,還是坐電梯回 21 層。

剛推開 21 層樓梯間,寧棠正靠在電井箱旁邊,她以前壓力大的時候也喜歡躲在這兒。

看到我進來,她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那個同事就坐在我斜對面,他突然一下就捂住胸口倒下來,抽搐了幾秒鐘就沒呼吸了。」

「剛剛經理打電話回來,醫生診斷是心源性猝死,現在還在搶救中。」

「周循,我害怕」,說到這裡她的聲音已經帶上哭腔。

我忍不住走上前,把她攬入懷中,輕拍她的背:「不怕,不怕,你做得很好,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我們為了這個項目高強度加了兩周班,我現在覺得心跳得特別快,你說我會不會也突然就這麼倒下?」

她把臉埋在我的頸窩,濕潤溫熱的淚水卻仿佛灼傷了我的皮膚,我為她此刻的痛苦而難過。

她的恐懼源於事故發生後的應激反應,應該是因為緊張焦慮才會有這種擔憂。

道理我都明白,但我還是鬆開她,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拿出手機找了一個當天能挂號的私立醫院,約了一個心內科的號。

「既然這麼擔心,我們就去做個心電圖和心臟彩超,讓醫生來告訴你,你是真的沒事。」

找同事替我頂班,我陪寧棠來醫院,做完檢查我們坐在彩超室門口等著拿結果。

醫院裡人來人往,她的食指在膝蓋上無意識地畫圈。

可能是在擔心結果,我正準備開口安慰她。

她突然拉住我的右手,看著我的眼睛說:「周循,我們復合吧。」

我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慢慢把手抽出來,握緊了拳頭:「我們不合適。」

「我們不合適?是哪種不合適?是你剛剛抱我不合適?還是你天天看著我下班不合適?」她又被我氣笑了。

我解釋道:「剛剛是你心情不好,我想著安慰你才抱你,如果是別的朋友發生這種事我也會這樣的。至於等你下班,是剛好我值夜班以及我媽吩咐的。」

「周循,我還沒和你媽媽說我在 A 市上班,阿姨是怎麼未卜先知吩咐的?你給詳細我說說?」

我懷疑我現在尷尬得臉都紅了,忍著被直接揭穿的尷尬,接著說:

「你周圍的朋友,包括經常在食堂找你說話的那個男同事,他們看起來都比我要好。」

「你是寶可夢嗎?動不動就想被人丟出來 PK 對決?而且在我眼裡,你比他們都要好。」

我只好說出真實想法:

「寧棠,我以前學數學,不知道能不能給你一個很好的未來。我現在這樣,就更沒有底氣了。」

她語氣極其認真:「你身體健康、人品端正,為什麼不能給我未來?」

「你讀博的時候,就怕給不了我很好的未來。我當時沒工作、沒收入,沒法理直氣壯反駁你。所以我想著乾脆分手冷靜一下。現在我工作了,能養活自己和我爸媽。」

「你不需要為我的未來買單,我有為自己兜底的能力。我堅定選擇你的原因只是,愛你,我會很快樂,被你愛,我很幸福。」

「本來我想著和你慢慢磨,遲早我倆在一塊,但是今天的事讓我覺得,明天怎麼樣誰都不知道。如果未來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一定會非常非常後悔。」

「你能來試試當保安,為什麼不能勇敢選擇我呢?」

我緩緩鬆開了拳頭,面對不可預測的未來,我同樣希望陪她一起面對的人是我。

我小心翼翼地牽住了她的手,認真回復她:「我們復合吧。和周圍人說你是我表妹,是不想因為我們的前任關係給你造成困擾。每天等你下班是擔心你的安全,剛剛抱你是不忍心看你一個人難過。」

她緊緊回握住:「我也不想你難過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對不起,之前林師兄那事讓你一個人面對,以後我們會一起度過每一個重要節點。」

7

寧棠的檢查結果一切正常,她同事也搶救成功。

同事家人特地來找寧棠致謝,多虧了她在黃金四分鐘操作得當,不然人就沒了。

寧棠現在生活方式更健康,減少了加班時長。

我們經常一起在食堂吃飯,小鄭他們看見了調笑道:

「小周,那是你表妹,還是你情妹妹呀?」

臉有些發燙,努力大方承認:「她是我女朋友,你們別拿她開玩笑,她臉皮薄。」

玩笑守恆定律,他們轉頭選擇開我的玩笑。

很快我小白臉的名聲從保安部直接傳遍了整個大廈物業。

所有人都知道我一個高中畢業的小保安找了一個美女白領做女朋友。

除了女朋友,還要和小朋友打交道。

保安休息室里,老王出去站崗,一對兒女留在休息室寫作業。

「小周,看著他們別亂跑就行,其他都不用管。彤彤會教小浩寫作業的。」

彤彤是姐姐,小浩是弟弟。

我正在思考新的課題,最近好像有了點方向,當然不排除可能馬上打臉,最後又是個廢物想法。

一開始倆姐弟還有商有量,姐友弟恭。

逐漸彤彤暴躁起來:

「3 加 5 等於幾?你說等於幾?」

小浩畏畏縮縮:「等於 7?」

「剛剛我不是教過了嗎?教過好幾遍了!」

「嗚嗚嗚……姐姐我不會」,小浩開始帶哭腔了。

彤彤也開始哭:「嗚嗚嗚,等於 8 啊!你好像一隻豬,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笨蛋弟弟。」

「姐姐你說等於幾就等於幾,我都聽你的。」他已經在拿手抹眼淚了。

再不干預一下,等會兒兩個孩子都要在這嚎啕大哭。

找到小鄭他們偷偷在休息室藏的骰子,拿出來和兩個小朋友玩。

開始一人扔一個,比大小,姐弟倆逐漸忘記剛剛寫作業的傷痛。

後來我讓每個人一回扔兩個,還是比大小。

每次弟弟扔完,我都故作遺憾:

「小浩,你又輸了,你是最小的。」

彤彤有點不確定,又瞅了瞅小浩的骰子,說:「可是……」

我朝她眨眨眼,知道了我要捉弄小浩,她沒繼續說。

玩了幾局,小浩一直輸,他開始反應過來不對勁,伸長著脖子盯著點數。

終於被他抓到了破綻:

「小周叔叔,你騙人!我是 3 點加 5 點,一共 8 個點,你是 2 點加 3 點,5 個點,你明明比我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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