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不想生二胎。
家人勸說誘哄,許諾媽媽二胎跟她姓,最終媽媽動搖後生下我。
我一出生,他們便反悔了。
媽媽一怒之下堅持我跟她姓。
後來,家裡區別對待我和姐姐。
給姐姐買衣服,不給我買。
給姐姐好吃的,不給我吃。
經常辱罵我,處處挑刺。
奶奶每次都說:「媛媛,誰叫你跟你媽姓呢?你是外姓人啊,我當然不會給你好吃好喝的,這一切都是你媽害的喲。」
後來,奶奶在家裡骨折倒地,向我求助。
我冷冷地說:「對不起,你是個外姓人,我當然不會救你。」
1
夏天榴槤上市了,很貴。
我和姐姐都喜歡吃榴槤。
奶奶買了個榴槤回家,當著我的面,將所有榴槤肉給了姐姐。
姐姐張怡眼睛發光,歡快地叫著「啊,是榴槤」,伸手接過盒子高高興興地吃起來。
我在一邊看得口水直冒,伸手去拿榴槤。
奶奶一巴掌扇掉我的手:「誰讓你吃了?」
姐姐也護食地抱住塑料盒:「聽到沒?不是給你買的!」
我委屈地抽鼻子:「奶奶,為什麼姐姐能吃榴槤,我不能吃啊?」
奶奶說:「因為你不姓張,姓蘇啊。想要吃榴槤,找你外婆買去。我是給自己孫女買的,沒給你個外人買。」
年幼的我,又一次聽到了「外人」二字,想起以前種種,不由委屈得號啕大哭。
在家裡,我永遠是被忽視、辱罵的那個。
因為我是個「外人」,不姓張,姓蘇。
張是爸爸的姓,蘇是媽媽的姓。
姐姐和奶奶在我的號哭聲中,快樂地吃完榴槤。
一個榴槤很大,姐姐根本吃不完,還剩下亂七八糟的小半盒。
奶奶觀賞我滿是鼻涕眼淚的臉半晌,才滿意地將剩下的小半盒榴槤遞到我面前:「想吃不?」
「想!」
我才八歲,實在抗拒不了食物的誘惑,老實地點點頭。
我以為她要把剩下的榴槤給我。
雖然奶奶經常買東西給姐姐吃獨食,但偶爾也會大發慈悲,把姐姐吃剩下的東西分給我一點兒。
「奶奶,那是我的榴槤!」姐姐不滿地抗議。
從小到大,家裡所有東西都是她先挑了才輪到我。而且在家裡的長期教育下,她理所應當地認為家產、食物、玩具都是她的。
奶奶拿盒子在我面前晃了一圈,像逗狗一樣逗我。
我急得去抓。
她哈哈大笑起來。
「榴槤 39 塊錢一斤,給你吃,做夢呢!一個外姓人好意思要吃要喝!」
奶奶拿著盒子在我面前炫了一圈,用方言罵我兩句。大致意思是我不識好歹,想得太美,然後將保鮮膜覆蓋在盒子上面,放回冰箱裡。
我又號啕大哭起來。
「遭瘟女,就知道哭哭哭,好吃懶做,一天到晚就想吃!吃死你啦!」她罵罵咧咧地給我安了好幾項罪狀。
又說:「遭瘟女,別怪我,吃不上榴槤都是你媽害的!要怪就怪你媽,非要你跟著她姓!你是蘇家人,想吃想喝,管蘇家要去,關我什麼事?」
2
在我們家,姐姐是個寶,我就是根草。
從小到大,姐姐受盡寵愛,外向活潑。
我做什麼都要被訓斥,變得沉默寡言。
同樣是吃東西動來動去,爺爺奶奶說姐姐可愛,罵我只會吃吃吃,不守規矩。
同樣是想出去玩兒,爺爺奶奶說姐姐活潑健康,我便是狗日的,只想著玩兒,一看就沒出息。
同樣是打壞了東西,爺爺奶奶對姐姐說壞了就壞了,輪到我便是一通吼叫打罵。
林林總總,這樣的事情數不勝數。
同樣是孫女,只因姓氏不同,姐姐和我的待遇天差地別。
我又不是傻的,知道他們在區別對待,便流淚質問。
他們理所當然地說:「因為你是外姓人啊,張怡才是家人,你姓蘇,算什麼東西?」
「你一個姓的蘇的住我們張家,給你吃喝就已經要感恩戴德了,咋還不滿足呢?」
「覺得不公平啊?找你媽去。我們之所以這樣做,都是你媽害的!」
他們把所有過錯推到媽媽頭上,還慫恿我與媽媽作對。
當然,這一切都是趁著爸媽上班時做的。
等爸媽下班回來,他們絕不會說此類的話。
幼小的我恐懼、委屈,信以為真,便真和媽媽吵。
只要我這麼做了,爺爺奶奶便會給我幾分好臉,寬宏大量地分點兒東西給我。
但也就那樣了。
他們區別對待我和姐姐後,我的性格越來越內向。
每次回家,他們都會夸姐姐,詆毀我做錯了事。
比如弄髒衣服、吃飯不小心漏嘴、碰壞東西……全都是小事,但在他們口中說出來卻十分嚴重。
後來我長大了才明白,小孩子不可能不犯錯,他們口中那些錯事,其實根本不重要。
他們只是尋找各種機會,占據道德高地打壓我、嘲諷我,讓我惶恐不安,以此攻訐媽媽。
爸爸媽媽都在上班,不了解情況。等他們下班回來,爸爸聽完我做那麼多錯事後立馬拉長臉,對我進行批評教育。
「真打壞了東西?」
「衣服新買的,為什麼弄得這麼髒?」
「為什麼不好好吃飯?」
我無法反駁,因為這些事情都是真的。
小小的事件,被奶奶說得像天一樣大。
我惶恐、害怕,生活中處處束手束腳,性格也更加敏感。
長期壓抑的環境,導致我性格變得更加內向。
而姐姐陽光外向活潑。
外向活潑的孩子總是討人喜歡的,就連媽媽也經常對姐姐笑。
姐姐纏著媽媽,媽媽就顧不上我,我連話都插不進去。
我的心情抑鬱敏感,經常大哭大鬧,為一點小事莫名其妙地尖叫、扯頭髮、撕東西。大人問我事情,我又一言不發,倘若他們吼過我,我更不會多說一句話。
每當此時,奶奶總會嘆氣說:「看吧,不是我經常說媛媛壞話啊,她就這種性格,一點兒也不好帶。」
「也不是我偏心小怡,媛媛太犟了。」
他們覺得我性格差,情緒莫名,其實是我年紀太小了,沒法準確地用語言、行動表達自己的委屈、憤怒,故而採用極端的方式發泄。
家裡對我最耐心的人是媽媽。
我也曾向她說過奶奶區別對待我的事,她聽後和奶奶吵過幾次架。
媽媽上班後,奶奶就冷冰冰地罵我:「會告狀了啊,遭瘟女!現在如意了沒有?家裡吵架你滿意了,以後我絕對不管你,愛死哪兒死哪兒去!」
她對我更加冷漠,還故意給姐姐買好吃好玩的,以此氣我。
我很害怕,後面不敢再告狀了,拉著媽媽的手說:「媽媽,你一定要對我最好啊。你要喜歡我,不喜歡姐姐!」
我認為,媽媽非要我跟她姓,導致我在家裡被區別對待,她應該像奶奶一樣,只寵我,不寵姐姐。
只給我買衣服玩具,不給姐姐買。
只給我買好吃的,不給姐姐。
這樣才公平!
可是,她總是給我們買一樣的東西,送一樣的禮物。
聽到我這樣說,媽媽嚴肅道:「媛媛,我是你媽媽,也是小怡的媽媽。你和小怡是姐妹呀,姐妹之間應該互相幫助,不可以厚此薄彼哦。」
我情緒一下子就爆發了,扯著頭髮大喊大叫。
為什麼啊?
姐姐已經得到所有人喜歡,我為什麼不能得到媽媽的獨寵呢?
明明是媽媽做錯了事,才讓爺爺奶奶那樣恨我啊!
她為什麼不獨寵我?!
那種激烈的心情,我無法用語言表述,只會大哭大鬧。
我一再要求媽媽只寵我,不許寵姐姐,可她做不到。
我心中對她的怨恨日益累積。
奶奶慫恿我與媽媽作對,我不再猶豫,經常因為一點小事沖媽媽發脾氣,把她氣得半死。
這種行為落在大人眼中,又成了不懂事、不會控制情緒、腦子有毛病的明證。
3
奶奶用榴槤嘲諷我一通後,我回房間哭了半晌,起身寫作業。
客廳里響起關門聲,應該是媽媽回來了。
我漠然地坐在房間裡繼續寫作業,沒有出去迎接。
奶奶說得對,同樣都是女兒。如果不是媽媽一意孤行讓我跟她姓,我就不會遭受這麼多委屈。
過了會兒,媽媽走進我的房間,關上門問:「媛媛,還在做作業啊?」
我賭氣不理她。
「怎麼啦?」她坐在我身邊溫柔地問。
我不想和她說話。
她觀察了會兒,看到我的眼睛,皺眉問道:「媛媛哭過?」
我撇撇嘴:「沒有!」
「發生什麼事了,能不能告訴媽媽?」她繼續問。
問了好幾次,我終於忍不住把榴槤的事情說了:「媽媽,我也要吃榴槤,你給我買一個,讓我一個人吃!」
媽媽面色大變,用力擰開門衝出去。
砰的一聲巨響。
「死老太婆,你又在搞事!」
客廳里傳來媽媽的怒吼。
聽到這個聲音,我有些惶恐,因為意味著接下來家裡會爆發激烈爭吵。
奶奶會更討厭我,罵我告狀鬼、遭瘟女。
片刻後,門又被暴力打開,奶奶和媽媽氣勢洶洶地站在門口。
「出來!」奶奶惡狠狠地朝我大喊,「蘇媛,我幾時不給你吃榴槤了?」
她一吼,我抖了一下,惶恐地望著媽媽。
媽媽說:「媛媛別怕,有什麼說什麼。」
「我……」我害怕得想原地消失,甚至有種窒息的感覺。
奶奶嚷嚷道:「冰箱裡不是還剩小半盒嗎?我拿給你,你自己不吃,回來就告狀,遭瘟女,就會顛倒黑白!」
媽媽氣沖沖地走過來問我:「媛媛,奶奶是不是不給你吃榴槤?」
我嚇得不敢說話。
奶奶又說:「讓小怡過來說明白,我有沒有給媛媛吃榴槤?」
姐姐張怡走了過來,臉上也很惶恐。
媽媽讓她說,姐姐看看我,又看看奶奶。
奶奶問:「我有沒有把剩下的榴槤遞給蘇媛?」
姐姐連忙點頭。
媽媽一愣。
奶奶立馬說:「看到沒有,我給了蘇媛榴槤,她自己不吃,我就放冰箱裡了!這個遭瘟女,小小年紀就喜歡撒謊,她又不是第一次撒謊了!」
我焦急道:「可是……可是你給我盒子,又拿回去了啊……」
「誰拿回去了?!」奶奶聲音高亢,一下子將我壓得說不出話,「遞給你不吃,我才放回冰箱的!遭瘟女,還在撒謊!」
媽媽怒道:「吼什麼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麼心思,就因為媛媛跟我姓,你就一直不認她,不給她吃榴槤,你乾得出這種事!」
奶奶聽後,嗷一嗓子開始大哭,說我和媽媽冤枉她。
兩人又吵了起來。
家裡的爭吵,在爸爸回來後結束了。
奶奶坐在地上哭得傷心欲絕,說為我媽帶孩子、做家務,我媽卻沒良心,對她不好。
爸爸臉色難看。
媽媽氣憤地說:
「你媽買了個榴槤,只給小怡吃,不給媛媛吃,還說媛媛是外姓人,罵一些亂七八糟的話。
「咋的?外姓人就不是家人?你姓張,這死老太婆姓李,也不是張家人啊,她怎麼不當自己是外姓人呢?天天在家裡陰陽怪氣、耀武揚威就算了,還欺負孩子!
「當初我不想生二胎,是你們逼著生,還說生了跟著我姓,我才同意了。生孩子當天,老娘在病房裡躺著,這死老太婆居然想給媛媛改姓張,真不是個東西!
「一次又一次欺負媛媛,挑撥離間,不是她的錯是誰的錯?」
奶奶跳起來:「我沒有,你冤枉我!」
爸爸趕緊安撫。
奶奶又哭爹喊娘地號叫,衝進房間裡收拾東西要走,嚷嚷以後再也不來了。
爸爸趕緊攔住她:「媽,你走了誰帶孩子?」
奶奶盯著媽媽嚷嚷道:「你媳婦兒不是讓我滾嗎?說我帶得不好孩子,說我偏心,那就讓她媽來帶唄!」
媽媽皺眉。
爸爸說:「丈母娘那身體,怎麼帶孩子?」
媽媽沒說話。
外婆曾經帶過我和姐姐,那時候我並沒有感受到被區別對待。然而外婆查出癌症後沒法帶孩子,外公一直照顧外婆,幫不上忙,帶孩子的人便換成了奶奶。
也是從那時起,我在家裡地位一落千丈。
媽媽發現奶奶區別對待後,吵過架,想讓奶奶滾蛋再請個保姆。
但近幾年經濟不好,爸爸媽媽賺的錢大打折扣,剛好又換了四室一廳的大房子,壓力巨大。
請保姆是一筆不小的開銷,爸爸不同意,媽媽也想省下這筆錢,於是忍了下來。
奶奶每次吵架都以走為要挾,逼著眾人低頭。
媽媽不得不忍。
這場爭吵,最終又變成一筆糊塗帳,草草了事。
爸爸將我叫到一邊,緊皺眉頭,眼裡全是不耐煩:「媛媛,以後不許撒謊行嗎?懂事點兒,不要老和姐姐爭,讓家裡不和諧。」
一股酸澀衝上鼻子眼眶,我點點頭,沒再說話。
4
榴槤事件是我生命里經歷的眾多不公平事件之一,很小,不值一提,但印象最為深刻。
因為晚上我睡不著,出去喝水的時候,聽到媽媽坐在陽台上和人打電話。
一邊打一邊抱怨。
「……當初我根本就不想生二胎,是他們非要我生。
「生二胎的時候他們說得好聽,要給我帶孩子,不用我操心,甚至還說,以後跟著我姓。
「我是獨生女,爸媽聽到可以跟著我姓,也勸我生二胎。勸來勸去地,把我給說猶豫了。剛好不小心懷孕,我想著可能是老天爺要我生,就決定留下來。
「後面我才知道,他們看小怡是女孩兒,想生個孫子,才一直叫我生二胎。
「哪曉得生下來的還是個女孩兒。你不知道,我當時在病房裡躺著,把所有事情交給老公去做。不是要辦出生證填表嗎,那個死老太婆竟然想改姓!我當然不幹了,直接和她吵起來!
「哈!我不止背後叫她死老太婆,我還敢當面叫!什麼婆婆,她像個婆婆嗎?改出生證沒成功,她就直接撂擔子,說孩子不姓張,讓我媽來伺候!她要是早說就好了,臨時撂擔子,我和媽一團亂!
「後面更過分,我媽癌症她來帶孩子,天天陰陽怪氣的,還區別對待媛媛。媛媛也說過,有次被我親眼看見了!我跟她吵過幾次,每次一說,那死老太婆坐地上哭。她只負責帶孩子,我上完班還要回家做飯打掃清潔,就這樣了她還不滿意,老挑刺!
「要不是換了房子,我媽又癌症,手上沒錢,我也不想她帶孩子……要是當初沒生二胎就好了!唉,如今孩子都這麼大了,還在為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吵架,真的好煩!上次想裝監控,那死老太婆還和我吵,說我不信任她。不管了,這次我一定要把監控裝上……」
後面的話我沒聽了。
回到屋裡,我哭了好久。
原來,連媽媽也不喜歡我。
她本來不想生我的。
是我的到來才讓家裡變得亂七八糟。
我大受打擊。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給媽媽告狀,也不想和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說話。
我平等地怨恨每一個人。
我開始攢零花錢,決定離家出走。
很多孩子都有過離家出走的衝動,沒想過後果。
我那時候的念頭很簡單——如果我消失了,家裡就會安生下來,反正他們都不喜歡我,那我走好了。
孩子的零花錢大頭來源於生日、過年。
我千盼萬盼,終於熬過自己的生日,又到了過年時刻。
到了外婆家裡,外婆給我包了個大紅包。
新年一過,我找了個時間出門。
奶奶根本不管我死活,見我出門也沒反應。
我拿著零花錢坐地鐵去火車站,沒想到火車站不賣票給我,於是我乘坐公交車去了最遠的公園。
晚上天黑了,我有點害怕,但又不知道去哪兒,就坐在公園離街道最近的地方。
快到半夜,我冷得發抖,忽然聽到媽媽的哭喊聲。
「媛媛,你在哪兒?」
又聽到許多人在喊我的名字。
我太冷了,很想回家,但又不太想回去,坐在長椅上沒動。
他們終於找到我。
媽媽抱住我號啕大哭。
見她哭得這麼慘,我忽然覺得,她應該是喜歡我的。
「為什麼要離家出走?」爸爸衝過來質問。
奶奶吼叫著道:「小小年紀就學會離家出走了,真的是遭瘟女,你知不知道我們找了你多久!」
我挺想哭的,但倔強地沒有哭。
「離家出走,就該打!」
奶奶衝過來想扇我耳光。
媽媽勃然大怒,朝奶奶吼道:「好意思罵,讓你看孩子,孩子走了都不知道!」
「關我什麼事?是你不讓我管的!你看看她,平時品德敗壞,性子扭曲,撒謊成性,現在還離家出走了!我帶的小怡就不是這個樣子!」
兩人又吵了起來。
有個警察姐姐阻止了兩人吵架,彎腰問我:「為什麼不回家啊?」
我吸著鼻子說:「因為我是外人,外人不應該留在張家。」
警察呆了呆,詢問什麼意思。
媽媽和奶奶不吵了,轉頭望著我。
我又怕又餓又冷,崩潰地道:「都怪媽媽,非要我跟她姓,家裡都把我當外人,都欺負我!我不要跟媽媽姓,我要跟爸爸姓,我要大家喜歡姐姐一樣喜歡我啊嗚嗚嗚……」
我把心裡所有的委屈一股腦說出來,奶奶如何苛待我、罵我、羞辱我,爺爺只喜歡姐姐不喜歡我,爸爸待我冷淡,也包括媽媽抱怨生二胎的事,全都說出來。
一群大人全愣在原地。
警察震驚又鄙夷地打量一家子:「你們這樣對待孩子?」
奶奶大怒:「沒有,她又在撒謊!我為了這個家,付出了許多……」
她又開始聲淚俱下地訴說帶孩子的不易,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都翻出來,那些話我都聽過無數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