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接。
鈴聲響了一次又一次。
掐著宋馳破防的邊緣,我慢悠悠地點了接通。
開了免提。
那頭是他破防的怒吼:「閆歡!你瘋了是不是!我們都分手了,你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
馮亞先開了團:「喲喲喲,記性不好哥急了,敢立人設不敢承認是吧?」
我眼神示意,另外兩個室友秒懂。
直接登了我的帳號開了直播。
宋馳在電話那頭聽見馮亞的聲音,愣了半秒。
隨即怒火更盛,聲音尖銳得像要刺破聽筒:
「馮亞?你也跟著瞎摻和什麼!這是我和閆歡的事,輪得到你......」
我冷笑著打斷他:
「在你默認我是物質女的時候,這已經不單單是我們倆的事了!」
「你立人設,算計我錢,哪一件事是我編造汙衊你的?」
他像是被戳中了痛處,語氣突然軟了些。
「歡歡,我知道你現在在氣頭上,可你不能把這些事拿到網上去啊!
「你看現在多少人盯著我,我要是丟了主席競選資格,我們以後……」
「別叫我歡歡,我嫌噁心。」我直接截住他的話,「還有,從你算計我第一筆錢開始,就沒什麼以後了。」
宋馳的耐心徹底沒了,語氣變得陰狠:
「閆歡,你非要把事情做這麼絕?你信不信我現在就發視頻,說你當初是自願給我花錢,還說過不嫌棄我窮?到時候網友只會覺得你反覆無常,更罵你!」
15
馮亞在旁邊聽得皺眉,對著電話喊:
「你少在這威脅人!?聊天記錄我們都有,你想賴也賴不掉!」
宋馳大概是慌了,又開始打感情牌,聲音帶著刻意的哽咽:
「歡歡,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那些錢我會還你的,主席競選對我真的很重要,這關係到我的前途啊!你就當可憐可憐我,把視頻刪了好不好?你以前不是最心疼我了嗎?」
我看著直播間裡不斷滾動的評論。
【臥槽,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小情侶吵架的直播,好奇點進來看看呢!】
【假裝記性不好的帖子,我也在某紅薯上刷到過,原來是深情騎士?】
【一開始刷到「物質女」視頻我還跟著罵了兩句,現在真想抽自己一巴掌!這哪是物質,分明是被算計了啊!】
【聊天記錄我看了,簡直震驚我三觀,這種男的能不能去死!】
我只突然覺得無比諷刺:「宋馳,你配嗎?」
他見軟的硬的都沒用,徹底破防,聲音里滿是怨毒:
「好!閆歡,你等著!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我現在就去學校論壇發帖子,說你當初追的我,還說過就算我沒錢也願意跟我,現在翻臉不認人,就是嫌我窮!我看誰還信你!」
「你儘管去。」我平靜地說,「正好讓大家看看,你不僅會立人設,還會倒打一耙。」
頓了頓,尾音不由染上幾分笑意。
「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和你打電話的時候,全程在直播。」
電話那頭瞬間沒了聲音,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
過了幾秒,宋馳像是瘋了一樣嘶吼:
「閆歡!你這個賤人!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直接掛斷電話,看著直播間裡清一色和我道歉的評論,心裡終於徹底鬆了口氣。
馮亞拍了拍我的肩膀:「行了,他翻不了天了。」
關了直播後,我的帳號漲粉 3 萬。
整個宿舍期末作業超額完成。
評論區也不再是辱罵,滿屏刷著道歉。
也很快有人曬出宋馳曾經立人設的帖子,大家核對帳號和 IP。
直接石錘了。
宋馳的「深情騎士」人設徹底崩塌。
他社交帳號的粉絲掉了一大半。
從網友人人吹捧到人人唾棄。
宋馳的網紅夢,也就做了三天。
16
學生會那邊,也很快發布了公告。
正式取消他的主席競選資格,還在公告里隱晦地提到了「部分同學存在虛假人設、誤導輿論的行為」。
至於那個掐頭去尾拍攝視頻的人,也很快被熱心校友查了出來。
是宋馳一個宿舍的兄弟。
宋馳提前給他發了消息,讓他在角落裡蹲守。
接著宋馳又故意激怒我,讓我說出那些話。
他也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麼大。
本來也只是想在學校里毀毀我的名聲。
等於說是弄巧成拙。
宋馳不僅和會長失之交臂,還因個人行為不端被開除了學生會。
17
宋馳還我錢的那天。
特意選在了大學街的奶茶店。
不知是不是為了故意噁心我。
穿的還是我買的情侶衛衣。
之前覺得他就算披麻袋都好看,現在只覺得刺眼。
宋馳當面把錢轉給我,我收了準備離開。
他突然喊住了我:「歡歡——」
他聲音放得又輕又軟,還帶著點刻意的委屈。
是我以前最吃的一套。
「其實......我這幾天想了很多,之前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算計你騙你,我知道我混蛋,但我是真的喜歡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
我的腳步頓了頓,盯著他的眼睛:
「你喜歡我什麼?喜歡我願意給你花錢,還是喜歡我好騙?」
宋馳的臉色白了白,又開始打感情牌:
「不是的,我就是太在意你了,怕你嫌棄我窮,才不敢說實話。你看,我現在知道錯了,以後我肯定改,我會兼職賺錢,會記得你的生日,會……」
「不必了。」
我打斷他。
「你立人設,讓室友拍視頻害我被全網罵的時候,怎麼沒想著你喜歡我?」
他哪是喜歡我。
是承受不起得罪我的後果罷了。
宋馳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我知道我之前做得不對,可我已經受到懲罰了啊!學生會把我開除了,網友也罵我。
「歡歡,只有你能幫我了,我們和好好不好?我以後一定對你好。
我看著他這副模樣,突然想起當初第一次見他時,清澈的眼眸。
想想。
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你不是知道錯了,只是你害怕了,承受不起如今你撒謊帶來的後果。」
「宋馳,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走到奶茶店門口時,我聽見身後傳來踉蹌跌倒的聲音。
這次我沒有停留。
18
後來聽說。
宋馳不死心,試著在社交帳號上發道歉視頻。
想挽回自己的名聲。
可這次網友不買帳了,直接把他的帳號舉報到封號。
他在學校里也成了下水道的老鼠,人人避之不及。
宋馳在學校待不下去,乾脆申請了提前實習,徹底消失在我的視線里。
而我,在這件事之後,反而更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和室友一起完成的實踐作業拿了 A,帳號上的粉絲也越來越多。
偶爾會分享一些校園生活,評論區全是友好和諧的聲音。
再後來聽見宋馳的事,還是從別人口中說的。
他去實習後,又談了個女朋友。
是他們行政部的小姑娘。
宋馳仗著人家小姑娘剛出社會,心軟,又故技重施。
一開始宋馳還裝得像模像樣,可沒倆月就露了原形。
先是說自己「忘帶手機」,讓小姑娘幫他付外賣錢,後來又說實習工資沒發,借小棍的錢請同事吃飯拉關係.
跟當初對我那套一模一樣。
小姑娘心軟,每次都答應。
可漸漸的她就發現了不對勁。
再加上當初我和宋馳的事鬧得挺大,被小姑娘的朋友認了出來。
再一合計。
謊言就被戳穿。
人家心軟,可不代表性子軟。
小姑娘直接鬧到了宋馳的老家。
把宋馳做的那些事,請了廣告車全縣城播報。
搞臭宋馳的名聲後,小姑娘還把這件事捅到了公司。
領導看到後,直接找宋馳談話,沒兩天就以「品行不端,影響團隊風氣」為由,把他的實習資格給取消了。
據說他後來又去別的公司面試,可 HR 一查他的實習記錄,都知道了他的事,沒一家願意要他。
一直到大四畢業,拍畢業照。
消失已久的宋馳,又纏上了我。
19
拍畢業照那天天氣特別好。
我和室友們穿著學士服在自拍,突然聽見有人喊我名字。
回頭就看見宋馳站在不遠處。
他穿著一身我從沒見過的名牌西裝,頭髮梳得鋥亮,手腕上還戴著塊看起來很貴重的手錶。
和之前那個總穿洗得發白 T 恤的樣子判若兩人。
人模狗樣。
宋馳徑直朝我走過來,語氣裡帶著刻意的優越感,還故意晃了晃手腕。
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
然後發出一聲嗤笑:「閆歡, 好久不見,看來你過得也不怎樣嘛!」
沒等我說話, 他又自顧自地說,
「我前段時間去了趟一線城市, 那邊機會多, 現在也算穩定下來了,月收入五位數起步。」
我看著他這副故作闊綽的樣子,只覺得好笑:「哦?是嗎?那恭喜你了。」
馮亞在旁邊看不下去,湊過來小聲說:
「那手錶好像是高仿,還怪會裝的。」
我死死憋著笑。
宋馳像是沒聽見,還在滔滔不絕地炫耀:
「對了,你現在工作找得怎麼樣了?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幫你問問, 畢竟同學一場。」
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實在令人作嘔。
馮亞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在螢幕上戳了戳,找到一個紅浪漫的帳號, 點進主頁發的帖子。
然後亮出了一張圖片。
照片里的宋馳穿著暴露的絲綢睡衣,靠在一個老男人身邊。
臉上是諂媚的笑,跟剛才那副「成功人士」的模樣判若兩人。
周圍本就不少人圍觀。
再加上馮亞有意讓人瞧見,直接把手機螢幕朝上, 滿足大家的好奇心。
議論聲一下子炸開了。
宋馳的目光剛落到馮亞手機螢幕上。
臉上那層刻意維持的傲慢瞬間就僵住了,像是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冰水。
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手腕上那隻高仿手錶晃了晃,反而顯得格外刺眼。
「你……你這是從哪弄來的假照片?」
他的聲音發緊,剛才還底氣十足的語氣, 此刻全是慌亂。
「別在這照片,圖片上的人壓根不是我!」
馮亞挑眉, 手指在螢幕上劃了劃, 又調出一張更近的截圖。
照片里宋馳脖子上還戴著一條金鍊子。
和他現在西裝口袋裡露出來的半截鏈子一模一樣。
笑得格外大聲:
「假照片?那你說說,你脖⼦上這條鏈子, 是哪個『一線城市的客戶』送你的?」
宋馳的臉漲得通紅, 從⽿朵根一直紅到脖⼦。
他猛地伸手想去搶馮亞的手機,卻被馮亞輕巧地躲開。
「你還想搶手機?是不是被戳穿了急眼了?」
馮亞的聲音故意提⾼了些。
「我可聽說, 你在那種地方叫宋少, 專⻔陪那些有錢的男客戶, 人家給你買身名牌, 你就忘了⾃己是誰了?」
我⼀臉鄙夷地看著他。
宋馳急得跳腳, 「不是,不是這樣的!你在胡說!」
「我......只是商務接待,肯定是有人惡意抹⿊!」
馮亞實在忍不住⼤笑:「⼈家會所都承認你是員工了,你還在嘴硬。」
她翻出底下的評論。
有人問宋馳是不是男模。
貼主回復了個:【是】。
我笑了好半天才回過神:
「商務接待需要一個大男⼈穿絲綢睡⾐陪酒?」
「我還是不⽤你介紹工作了,你這行業我可做不來。」
實際上,我們早就知道宋馳在做這種事。
還多虧了大數據的推薦。
就這麼精準地把宋馳這個招牌推給了我們。
他要是不來我們面前嘚瑟,我們或許會假裝什麼也不知情。
誰讓他愛裝愛炫耀。
被揭穿後,宋馳再也沒臉待下去。
那身名牌西裝在他倉皇的背影下, 顯得格外滑稽。
⾛得太急,還不小心絆了一跤。
看著宋馳狼狽逃走的樣⼦, 我們捧腹⼤笑。
他費盡⼼機偽裝的體⾯,終究還是在眾人面前,被拆得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