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凡不解又警惕地問:「祝昭然,你來幹什麼?我已經在系統上替你申請延畢,院長也通過了。」
「我取消了。」
我直視著李惟凡的眼睛:「我不需要延畢。」
「真正要延畢的人,應該是你。」
李惟凡的臉色一下變得慘白,一旁的吳沛沛心疼又著急。
「惟凡,你怎麼了?!」
我從兩人身邊走過,將自己準備的電子資料傳到教室電腦里。
裡面的老師們看到我也很驚訝。
尤其是李院長。
他正準備說些什麼,我卻假裝沒看見扭頭走了。
9
由於李惟凡替我辦了延畢,答辯名單上沒有我的名字。
所以我是最後一個進入教室進行答辯的學生。
台下,有三道炙熱的目光緊緊盯著我。
而當我的 ppt 展示到水稻當前階段成熟數據時,李惟凡第一個坐不住了。
他站起來,大聲質疑:「祝同學,你這些數據是造假的吧?據我所知,你的試驗田被毀了個乾淨,你從哪得知這麼精確的數據?」
此言一出,老師們相互看看,也都流露出狐疑的眼神。
我的小導師更是語重心長地說:「昭然啊,畢業雖然很重要,但咱們搞研究的,萬萬不能捨棄學術道德問題。」
我坦坦蕩蕩地回應:「各位老師,同學們,我的數據沒有任何問題。」
「李惟凡同學說得沒錯,我的水稻試驗田確實被毀了個徹底,並且此事我也已經報警處理了。」
當著所有人面,我拿出了報警後的回執單。
吳沛沛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沒錯,那天雖然李惟凡摔了我的手機,但我還是去警局報了警。
誰毀了我的田,就是在毀了我的前途,我當然不可能放過她。
小導師皺眉問:「那你的數據從哪來?」
我微笑解釋:「我在校外還有一片田。」
「不瞞各位老師,我家就是農民家庭,祖輩都靠種田過活。試驗田裡的水稻有時像溫室里的花朵,所以我在我家的農田裡也種了些。」
為了讓眾人信服,我展示出在家種田的照片視頻。
小導師看到我的操作視頻後,點點頭對眾人道:「她沒說謊,我們確實正在進行這一步品種篩選試驗。」
李惟凡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或許他心裡在想,我是不是有未卜先知的本領?
竟然提前預判了他的計劃。
他身旁的吳沛沛更是臉色發綠,緊緊揪著自己的書包帶子,像是要把我瞪出個洞來。
到了老師們決策的時間,李院長忽然開口說話了。
「雖然今天小祝表現得不錯,但是我覺得她還是得延畢一下。」
聽到他這麼說,我的心咯噔一下。
這個老登,還是不肯放過我。
剛好,我也沒打算放過他。
他斜著眼睛看我的 PPT,用手裡的筆指了指上面的數據。
「你在校外種的這些水稻啊,雖然也費了心血,但我覺得不合規啊。農學生嘛,你種的東西,試驗數據的來源,就得從學校里專屬的試驗田來。你們說對不對?」
院長發話,誰敢不從?
老師們一個兩個點起了頭,就連我的小導師也點頭同意了。
他安慰我道:「昭然,再緩一年,相信你會準備得更充分。」
「對,昭然,延畢一年吧。」李院長收拾東西站了起來,仿佛此事已成定局。
而我盯著他那張道貌岸然的面孔,直言道:「我不。我不會延畢,讓你兒子找機會竊取我成果博士畢業的。」
10
教室里陷入一種詭異的平靜中。
尷尬,突然,又暗藏危機。
李院長愣了一瞬,猛拍桌子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呢!不能因為你是李惟凡的女友,就把這些亂七八糟的鍋扣到他頭上吧!」
李惟凡也跟著生氣了:「祝昭然,我和你戀愛了這麼多年,就算你要和我分手,也不至於栽贓陷害我吧!」
吳沛沛更是附和道:「昭然,你是不是有心理疾病啊?你怎麼能這麼想惟凡呢?」
我並不理會他們激烈的反應,只撥通了一個號碼。
「陳警官,你現在可以進來了。」
很快,教室的門被人推開,身著警服的陳警官走了進來。
他亮出證件,自我介紹:「我是陳聲。前幾天我們接到了祝昭然的報警,說有人毀壞了她重要的試驗水稻。」
「這幾天我們經過監控調查,基本已經鎖定了嫌疑人,吳沛沛,是你吧?」
監控清晰拍下了她的臉,吳沛沛連否認的話都說不出口。
她滿臉通紅,恐懼又緊張。
一旁的李惟凡替她說話:「陳警官,那就是幾株水稻而已,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陳警官搖搖頭:「值不值錢不是你們說了算的。祝昭然已經向我們提供了充分的證據證明,這些水稻意義重大,它的價值不能以市場價值來算。」
吳沛沛這時已經被嚇哭了。
她看了眼李惟凡,閉緊眼睛伸出了雙手。
視死如歸道:「警官,是我乾的,你們帶我走吧!」
陳警官帶著吳沛沛往外走,擦肩而過的瞬間,我開口道:「警官,李惟凡是主犯。把他也帶走吧。」
李家父子聽到我的話,急得差點跳起來。
李院長指著我的鼻子說:「祝昭然,你適可而止啊!」
李惟凡慌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警官,警察叔叔,你們別聽她胡說!這事跟我沒關係!所有事情都是這倆女人搞得,她倆都喜歡我,所以吳沛沛才——」
我不看如跳樑小丑般的父子倆,直視著吳沛沛的眼睛。
「你是被李惟凡指使的吧?」
「我不是!就是我自己乾的!」
吳沛沛的回答讓我發笑。
「你真的以為,毀了我以後李惟凡就會和你在一起嗎?吳沛沛,你只不過是被他利用的一個工具人罷了。從本科到碩士,你聽他的話,不斷地毀壞我種的試驗品。而他呢,假扮好人,你毀一顆,他就替我種一顆。」
「你不會覺得他這是在護著你吧?其實啊,他只不過是想從我這裡偷研究成果而已。再種一次試驗植物,我就得把種植方法,技巧通通告訴他。」
「至於這次的水稻,單純是因為他眼下的學術成果不足以畢業,所以要逼我延畢,好從我這裡偷一波大的。」
我每說一個字,吳沛沛的眼神就閃動一次。
最後,我語重心長地對她說:「李惟凡說過很多次了,他只喜歡有利用價值的異性。我的價值,是讓他竊取科研成果。而你的價值,只是替他頂罪而已。」
吳沛沛猛地回頭看向李惟凡,說出的話都在顫抖。
「她……她說的是真的嗎……」
李惟凡舔了舔唇,卻沒有回答。
而避而不答,就是答了。
吳沛沛簡直要瘋了。
她差點掙脫了陳警官的束縛。
「李惟凡!你還有良心嗎!這麼多年,我任勞任怨為你做了那麼多事,到頭來,你只是利用我啊!」
李惟凡也懶得和她裝下去了,直言道:「吳沛沛, 你家境不好,自己又笨得像豬一樣。你想借我實現階級躍升, 你當然得付出些東西!」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吵了起來。
我饒有興致地看著。
因為有了吳沛沛的指控,李惟凡也被一併帶走了。
兩個人直到坐上警車都還在對罵,看我的眼神更是怨恨到了極點。
吃瓜的學弟湊到我身邊,忍不住問:「學姐, 你怎麼知道真正的主謀是李惟凡啊?」
「因為吳沛沛連葉子和果實都分不清, 卻總能在我的農作物成熟之前薅掉它們。」
學弟一臉沒聽懂的表情。
我一拍他的肩膀, 「好吧, 其實是因為我在地旁邊裝了針孔監控, 每次都能看見躲在一旁的李惟凡指揮她薅菜。」
11
回想當初,李惟凡和我表白時,我欣喜又激動。
喜的不僅僅是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
更因為李惟凡的家境身份而竊喜。
他父親是大學學院院長, 母親是著名的小提琴家。
他出生時就坐上了我這輩子也買不起的名車。
穿的用的都是我從未見過的外國牌子。
他一個月的開銷比我家種地一年的收成還多。
我以為自己是遇到王子的灰姑娘,和他在一起之後就能擺脫貧窮出身的桎梏。
所以當吳沛沛開始對李惟凡示好時,我像一隻被侵占領地的獅子,下意識想反擊她。
而當我提出分手卻被李惟凡拒絕後,我還以為是自己的魅力太大,讓他捨不得我。
直到我的菜地一次次被毀, 而李惟凡不厭其煩地一次次對我補償。
我才意識到,吳沛沛所做的一切事情, 其實都在李惟凡的默許下。
我真正的敵人根本就不是吳沛沛。
而是我的男友李惟凡。
他有意不許我分手, 用輿論逼迫我,用賣慘的手段讓我心軟。
我沒有足夠的力量與其抵抗, 所以一直隱忍。
我知道事情總有爆發的一天。
我最珍貴的畢業水稻一定就是他們下次的目標。
所以我早早做好了準備。
鳥類向⾍⼦發起攻擊前, 會耐心周旋, 然後⼀擊斃命。
我也如此。
12
吳沛沛和李惟凡被帶去警察局做了口供。
而我也趁機提交了更多關於⽔稻價值的證據。
其中還有⼀份湯院士簽名的證明文件。
證明這並非是普通水稻和種子, ⽽是關乎民⽣的試驗品。
有了這份⽂件, 檢察院正式對他們提起訴訟。
我不僅要求民事賠償, 還要求追究他們的刑事責任。
開庭前,李院⻓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前來,希望我可以簽諒解書, 並庭前調解。
他哭著對我說:「昭然, 你和惟凡曾經可是戀人啊!你就不能⼿下留情嗎?」
⽽我笑著對他說:「院⻓, 李惟凡現在走向歧途, 你功不可沒。」
李院⻓罵罵咧咧地⾛了, ⽽法律程序也按時啟動。
最終, 兩個⼈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李惟凡作為主犯,吳沛沛作為從犯, 量刑各不相同。
一審結束那天,我去看了他們兩個。
昔⽇的戀人和同學穿上了囚服。
四⽬相對時,竟都有些⽆⾔以對。
吳沛沛說:「對不起,昭然。」
李惟凡卻對我說:「祝昭然, 你等著, 我不會放過你!」
我點頭:「好啊,你接著來偷, 我接著告你。」
沒過多久,針對我校外種⽥的處分也下來了。
我承認,這件事做得並不合規。
但我也並不在意。
因為我已經憑藉研究成果獲得了升博⼠的機會。
而且要跟著項⽬組進封閉環境進⾏下⼀步試驗了。
人生的成長曆經坎坷。
但坎坷之後是豐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