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爺爺告奶奶,想要挽回那些項目。
可黃立那天在 KTV 說的話早就傳遍了圈子。
誰都知道他得罪了我,沒人敢再跟他合作。
他想再去拉新的項目,更是痴人說夢。
沒有了我的背書,他在這個圈子裡,什麼都不是。
公司的帳上只出不進,員工工資發不出,材料款結不了。
很快,那些被他借過錢的「朋友」,和催收高利貸的電話,就打爆了他的手機。
8.
周強的信用徹底爆雷。
他焦頭爛額,每天躲在家裡,聽著公司的資產在一點點賠光。
就在他走投無路,瀕臨絕望的時候,一個「好項目」主動找上了他。
這是一個由我授意,手下團隊精心包裝過的海外新能源項目。
測評風險極小,前期投入不大,但後期回報率高得驚人。
對於一個急於翻身的賭徒來說,這無異於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周強果然上鉤了。
他沒有任何懷疑,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死死地抓住了這個項目。
為了籌集啟動資金,他賣掉了家裡的房子和車子。
那棟他曾經引以為傲,用來向親戚炫耀的大別墅,被他以低於市場價的價格匆匆出手。
但這還不夠。
他又把主意打到了我爸媽那套養老的老房子上。
我媽起初還哭鬧著不肯,但周強給她畫下了一張巨大的餅。
「媽!等這個項目成功了,我還給你買別墅!買比原來更大更好的!」
「我帶你去國外度假,你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小雅給你的那些,算個屁!到時候,我要讓她跪著來求我!」
我媽被他說動了。
她本就好面子,如今從別墅搬出來,顏面盡失,做夢都想回到過去那種風光的日子。
於是,那套承載著他們半輩子記憶的老房子,也被抵押了出去。
換來的錢全部投進了那個無底洞。
我媽甚至還給我打過一次電話。
在電話里,她不再是咒罵,而是用一種炫耀的口吻對我說。
「周雅,你別以為我們離了你就不行了!」
「你哥現在做的是跨國的大項目!等他成功了,我們一家就去國外享福了!」
「你以前給我買的那些東西,我根本不稀罕!」
我聽著她痴人說夢般的叫囂,只覺得可悲又可笑。
項目開工了,就像一個巨大的碎鈔機,不斷地需要投入資金。
而所謂的回本,卻遙遙無期。
周強籌集來的那最後一點錢,很快就花光了。
9.
周強家的別墅被銀行抵押拍賣,我爸媽那套養老的房子也沒能倖免。
兩代人四口子,全都擠在一個不到五十平米的出租屋裡。
我聽說,他們現在每天連飯錢都要算計著花。
我媽現在連門都不敢出,生怕遇到熟人被問起近況。
就在我以為她會這麼一直躲下去的時候,她卻主動找到了我公司樓下。
她看起來蒼老了許多,頭髮花白。
穿著一身洗得發舊的衣服,臉上滿是風霜和愁苦。
她見到我,沒有像往常一樣撒潑哭鬧,反而一反常態,表現得異常平靜和悔恨。
「小雅,媽知道錯了。」
她聲音沙啞,眼圈泛紅。
「你哥他……他就是個混蛋,咎由自取,我們不指望你再幫他還錢了。」
「他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他活該。」
這番話讓我有些意外。
她接著說:
「下個星期,是我六十歲的生日。」
「我也不想大辦了,就在家裡,我們一家人,簡單吃頓飯。」
「小雅,你……你能帶著可可來看看我嗎?我好久沒見可可了,心裡想得慌。」
她的姿態放得很低,言辭懇切,眼中甚至帶著一絲哀求。
如果不是經歷過上一世的慘劇,我或許真的會心軟。
但我知道,這不過是他們新的把戲。
當一個人走投無路時,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我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好,我會去的。」
看到我答應,她渾濁的眼睛裡迸發出一抹亮光,一閃而過,快得讓人幾乎無法捕捉。
我知道,一場最後的鴻門宴正在等著我。
在去參加生日宴的前一天,我提前去了一趟他們住的出租屋。
我藉口給他們送些生活用品。
趁著陳莉不注意,將準備好的東西,不經意地塞進了她那個破舊化妝檯的抽屜底下。
那是周強和那個年輕女人的親密照片,列印出來的消費流水明細,還有幾份我給陳莉買的保險單。
那幾份保險,投保人是陳莉,受益人,寫的卻是我哥和我爸媽的名字。
做完這一切,我悄無聲息地離開。
魚餌已經放下,就看魚什麼時候咬鉤了。
10.
我媽的六十歲生日宴,最終還是來了。
隔天,我帶著可可,如約來到了那間破敗的出租屋。
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媽的生日宴還在本市最高檔的五星級酒店裡舉辦。
我為她宴請了幾十桌賓客,場面風光,人人稱羨。
而今年,所謂的「生日宴」,不過是擠在這間又破又小的出租屋裡,一張小小的摺疊桌,幾樣簡單的家常菜。
巨大的落差,讓空氣都顯得格外壓抑。
我哥周強,我爸,還有我媽,三個人看到我,臉上都擠出了僵硬的笑。
只有嫂子陳莉顯得有些不對勁。
她的眼睛有些紅腫,像是大哭過一場。
見到我時,眼神複雜,躲閃著不敢與我對視。
她默默地給大家切蛋糕,先給每個人都分了一塊。
周強拿起叉子吃了一口,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這蛋糕怎麼這麼苦?」
桌上放著一瓶紅酒,我爸已經給他們三人都倒上了。
他還想給我也倒上,被我用「我開車了」為由拒絕了。
他們三人對視一眼,沒再堅持,只是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周強吃完那塊蛋糕,突然站了起來,拿起酒瓶,臉上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諂媚笑容,單獨要給我倒酒。
「小雅,以前是哥不對,哥混蛋!」
「哥給你賠罪!這杯酒,你無論如何都要喝!」
我看著他手裡的酒瓶,和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陰狠,心裡明鏡似的。
這酒,有問題。
「哥,我真的開車了,不能喝。」
我態度堅決。
無論他們怎麼勸,我就是不碰那杯酒。
眼看勸酒不成,周強的耐心終於耗盡。
他把酒瓶重重地往桌上一放,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周雅,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
他開門見山,「你借我兩百萬,就當是看在爸媽的面子上。」
「我沒錢。」
我一口回絕。
「你沒錢?」周強的聲音拔高了八度。
「你住著幾千萬的別墅,開著幾百萬的車,你說你沒錢?」
「周雅,我最後問你一次,這錢,你借還是不借?」
「不借。」
我的回答乾脆利落。
周強沖我爸媽使了個眼色。
下一秒,三個人同時站了起來,將我圍在中間。
我下意識地將可可護在身後。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周強面目猙獰,抓起桌上的酒瓶,高高舉起,就要朝我的頭上敲下來。
可就在他的手舉到最高點時,動作卻猛地僵住了。
先倒下的人, 是他。
11.
周強手裡的酒瓶「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整個人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他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口中吐出白沫, 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青紫色。
「強子!強子你怎麼了!」
我爸媽嚇壞了, 驚慌失措地想要去扶他。
可他們剛邁出一步,也跟著晃了晃。
緊接著, 兩個人也接連暈倒在地, 不省人事。
整個過程快得驚人。
出租屋的門,在此時被猛地撞開。
我僱傭的幾個保鏢破門而入,迅速地將我和受到驚嚇的可可護在身後, 帶離了這個人間地獄。
身後, 是陳莉悽厲而瘋狂的笑聲。
後來的事情, 我都是在電視新聞上看到的。
法醫鑑定結果顯示, 我哥周強死於嚴重的過敏性休克。
他從小就對杏仁嚴重過敏。
而那天生日宴上的蛋糕里, 檢測出了大量的杏仁粉末。
我爸媽的死因,則是急性中毒。
他們喝下的紅酒里,被人下了劇毒物質。
蛋糕和酒,都是嫂子陳莉親手準備的。
警察在她的化妝檯下, 找到了周強出軌的證據, 以及那幾份受益人不是她的巨額保單。
人證物證俱在。
陳莉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
她說,她早就知道周強把家裡的錢都拿去賭博。
她一直忍著,是以為還有翻身的機會。
直到她發現了那些照片和保單,她才徹底明白,自己在這個家裡,從頭到尾都只是一顆可以隨時被犧牲的棋⼦。
她這麼多年的付出, 換來的只有背叛和算計。
於是, 在那個所謂的「⽣⽇宴」上, 她用最決絕的方式, 結束了這⼀切。
她以為這是一場同歸於盡的復仇。
她不知道,從我將那些證據塞進她抽屜的那一刻起, 她也成了我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最終, 我爸、我媽、我哥,搶救⽆效, 全部死亡。
嫂子陳莉,因故意殺⼈罪被判處死刑。
他們⼀家人, 整整齊齊地,從我的世界裡徹底消失了。
風波平息後, 我把可可接回了我的大別墅。
陽光透過巨⼤的落地窗灑進來,照在可可安靜畫畫的側臉上,溫暖而明亮。
我走過去,從⾝後輕輕抱住她。
「媽媽。」
她回過頭,對我露出⼀個甜甜的笑。
「嗯,媽媽在。」
我親了親她的額頭,⼼中一⽚安寧。
上一世,他們奪走了我的一切。
這⼀世, 我親手將他們送進了地獄。
從今往後,我會細心呵護我的女兒, 陪著她慢慢⻓⼤。
屬於我們⺟⼥倆的,嶄新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