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小劉可憐,家裡不富裕,只有個兒子沒有老伴兒,所以高洋他們才肆無忌憚把人換走。
人都是同情弱勢群體的,忍不住幫著說兩句。
一開始還能解釋,可後來傳得人多了,越傳越離譜,兩張嘴根本就說不清楚。
每每高洋上下班,總能碰到小區裡頭的人陰陽怪氣地說沒錢請什麼保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後面的事昭昭不用說我也知道,不就是高洋捨不得面子,花錢把人請回來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嘛。
這一來一回,不僅沒讓劉保姆吃到教訓,反而讓她占了上風,難怪剛剛看見我也不害怕。
我嘆了口氣,這事兒也有我的問題。
老公死後,我告訴高洋人最要緊的是要有骨氣,只要我自己能賺錢就絕不會想著向別人求助。
誰說我不行,我偏要千百倍證明我行。
言傳身教之中,偏偏因為要賺錢我缺少了對高洋的陪伴,才讓他變得這樣好面子。
等我發現的時候,高洋已經改不了了。
哪怕我跟他說過再多次,他都寧可吃虧也要把面子撐起來,可現在不是他自己吃虧的問題,連帶著家人都吃虧被造謠,那就不是小問題了!
看了看在廚房哼著歌的劉保姆,我突然覺得這是個讓高洋改變的好機會。
「昭昭,你相信媽嗎?」
跟昭昭說清楚之後,我就趁著保姆做飯出了門。
等我回來的時候,保姆已經把飯給做好了。
三個葷菜,其中兩個菜昭昭因為海鮮過敏不能吃,剩下一個菜撒滿了辣椒,昭昭也不能吃。
桌上還放著一盤果肉飽滿的榴槤,喜歡的人當然覺得香,不喜歡的人只會覺得想吐,而昭昭就是那個無法接受的人。
做保姆這麼久,我不相信她會不清楚僱主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
不過正好,我還怕她不作妖呢。
「你這飯菜都是昭昭過敏不能吃的,你什麼意思?」
保姆夾了一筷子海鮮,吃得滿嘴流油:「大姐,這都是好東西,哪有什麼過不過敏的?都是矯情而已!只要昭昭每次都少吃點,總有一天會愛上的!」
「你有毛病吧!過敏會吃死人你知不知道!我兒媳婦還要給孩子喂奶呢,出了事兒你能負責嗎?神經病!」
說完我就一把將桌子掀翻,然後把保姆丟出門去。
「昭昭去收拾東西,我們馬上走!」
5
昭昭這孩子性子是軟了點,但好在有判斷能力又聽話,立馬就進屋子去收拾了。
我也抓緊把買的監控都安裝好,為了萬無一失,進門之前我也在領口上弄了微型攝像頭。
這年頭,什麼都講究證據。
「你們幹什麼?放我進去!老天爺啊,我就是想老老實實地工作,為什麼都要欺負我啊!老天爺啊,有沒有人能幫幫我啊!」
我冷哼一聲,只覺得搞笑。
她不會覺得只要一哭就有道理吧?
哭!大聲地哭!也該讓我那蠢兒子知道什麼叫請神容易送神難!
等昭昭收拾好東西之後,我拿出化妝品就朝她臉上招呼:「傻孩子,忍是沒有用的,只會讓人得寸進尺。媽今天就教教你,碰到這種人該怎麼辦!」
看著昭昭臉上和手臂上大片大片的紅點,我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接過了她手裡的行李箱。
一切收拾妥當,我才把攝像頭全都打開,帶著昭昭和孫女朝大門口走去。
「哎喲,這可太不像話了,哪有這麼欺負人的啊?」
「就是說啊!沒事兒,咱們都是站在正義的一邊,一定幫你討個公道!」
「就是,咱們靠本事吃飯,誰也沒比誰高貴!」
一聽就是老頭老太太,如果他們上網多的話,就該明白吃瓜得讓子彈飛一會兒。
「真是謝謝大家了,如果沒有大哥大姐,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兒子忙,我一個女人只能當保姆,哎......」
一開門,所有的指責,安慰都停住了。
我艱難地一手拎著行李箱,一手拎著口袋,眼圈兒通紅,一抬頭兩把眼淚就掉了下來。
「昭昭,跟媽走,媽帶你回家。」
昭昭一看我這樣,也不自覺紅了眼眶,小孫女感知到媽媽的情緒,也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比慘是吧?
我們這邊從小到老 Buff 疊滿了,比起保姆的大喊大叫,我們的眼淚可真多了!
「大,大姐,你這是?」
有人答話,我立馬看向了保姆,然後嗚咽一聲開始哭訴:「還不是我那兒子請的保姆!我不來還不知道呢,她要害死我兒媳婦啊!給我兒媳婦做的全是她過敏不能吃的!看看這一身的疹子,我再不把人接走,孫女和兒媳婦被人害死了都不知道!」
「那,那怎麼不跟你兒子說啊?」
我低眉順眼,嘆了口氣:「之前說過了,好不容易把人送走了。不知道哪些殺千刀的說我們欺負人,我兒子又把人請回來了。」
一句話說保姆不是好人,一句話說我兒子是傻逼,順帶再罵一句多嘴的鄰居。
見昭昭差點憋不住笑,我趕緊挪了挪身子把她擋住。
那些老頭老太太看見她肩膀抖動,還以為她哭得更厲害了,個個都不好意思起來。
「你放屁!我做的菜她明明沒吃,沒吃怎麼可能會過敏!不是這樣的,真不是這樣的......」
「你說不是就不是吧,求求你了,讓開一條路吧,我要帶我兒媳婦去醫院,晚了就來不及了,我求你了!」
我大喊著雙手合十,看上去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拿得動刀,彎得下腰,這才是我這麼多年吃得開的總結經驗。
保姆漲紅了臉,這次她是真被欺負了,可有誰會信呢?看她還要攔著我,心急的老太太直接上手把她拉開了:「妹子,你趕緊去吧,可別耽擱了!」
「欸欸欸,多謝多謝。」
帶著昭昭和小孫女上了車,我一腳把油門踩到了底,離開了小區。
6
回到家後,我聯繫上了小王,重新簽了一份合同,這次跟公司簽合同的是我,再沒人能換走她。
看著一切步入正軌,我才打開了監控。
到家之前,我給高洋打了個電話,他話沒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想來現在他應該已經到家了。
我猜得沒錯,高洋這時候正巧打開了家門,看見了正在用寶寶濕巾擦地的保姆。
「劉阿姨,我媽呢?昭昭呢?」
「走了,大姐親自帶走的。」保姆轉了轉眼珠子,避重就輕地說起今天的事,「今天做的菜昭昭不喜歡,她就打電話給大姐告狀。大姐來給我一頓訓,小高。我是想著昭昭還得奶孩子,不能挑食,真沒想到她居然會告狀。」
我只在電話里說出了事,我把昭昭接走了,並沒有說發生了什麼。
這麼拙劣的騙局,但凡高洋能多打一個電話給昭昭或者我問一問就能拆穿。
可是,他沒有。
「小高啊,要我說啊,昭昭出去住幾天也好,這樣你媽和昭昭才能體會你的不容易你說對不對?你的辛苦啊我都看在眼裡,可她們老覺得理所當然,我替你覺得不值。」
可下一刻,我就笑不出來了,因為我看見高洋贊同地點頭了。
「大娘,你說得對。昭昭出去散散心也好,以後她會明白的。」
「昭昭既然不在家,不然我把你弟叫來,我晚上做點好菜買點酒,你們倆聊聊天。他一直說想跟你多學學本事呢,你說咋樣?」
保姆順著杆子就往上爬,偏偏高洋還答應了下來。
沒一會兒,保姆的兒子就大大方方進了家門,母子倆好話不要錢地往外蹦,一杯一杯酒下肚把高洋哄得飄飄欲仙。
到了晚上,高洋就徹底醉了過去。
「媽,這兒沒監控吧?」
保姆搖搖頭,臉上有些得意:「你媽我都在這裡待了這麼久了,有監控還敢叫你來?他媳婦兒跑了,就他自己,你要記得還回來,聽見沒!」
男人胡亂點點頭,母子倆就進了臥室。
我和昭昭對視一眼,幸好收拾的時候我叫昭昭把她的首飾、證件什麼的都帶上了。
至於高洋的,還留在原地呢。
「媽,真不提醒他嗎?」
切換了一下鏡頭,母子倆的模樣和動作都拍得清清楚楚,無從抵賴。
「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次就夠了。」
7
沒了找事的保姆,也沒有大男子主義的男人,昭昭的日子要多舒心就有多舒心。
我和昭昭沒事就看看監控,看著保姆沒了人管越發大手大腳起來。
人在廁所洗澡,偏偏要把整個屋子的燈和空調都打開!
洗菜也要一片一片洗,用的還是更貴的水。
那二三十塊的嬰兒濕巾一天能用掉六七包。
工作日的時候中午不用給高洋做飯,保姆就把自己的兒子叫來,母子倆大吃大喝。為了不被小區里的鄰居多嘴,到了晚上保姆的兒子就守在家門口,看見高洋回來就迎了上去,手裡不是提著水果就是拎著酒。一副才來的模樣把人直接拉回了家。
這樣的大吃大喝,算起來高洋給保姆的生活費也差不多了,我看向了一旁的昭昭。
「昭昭,打電話跟他要生活費,他本來就該養你和孩子。」
「那我要多少合適?」
高洋一個月工資三萬左右,請保姆一個月就差不多一萬,剩下的兩萬多要支付房貸、車貸還有生活支出。
「你覺得該要多少?」
看著昭昭伸出來的五根指頭,我不滿意地搖了搖頭。
猶豫著,昭昭又伸出了兩根手指頭。
我都氣笑了。
「要一萬五,你自己跟他說,必須要到!」
高洋和昭昭都有問題,昭昭的問題就是性子太軟,即便被人欺負也只知道求助,不知道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