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連資金都無法保證的公司,拿什麼來保證項目的順利進行?」
「在座的各位,誰敢把這麼重要的項目,交給一個隨時可能資金鍊斷裂的公司?」
我的話,字字誅心。
台下的評委們,臉色都變得凝重起來,開始交頭接耳。
陸見深站在台上,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嘶啞地開口。
「資金的問題,我們會解決。」
我笑了笑,坐了下來。
「希望如此。」
結果,毫無懸念。
陸氏集團因為資金問題,第一輪就被淘汰了。
而我,以絕對的優勢,拿下了城東項目。
競標會結束,賓客們紛紛上前向我道賀。
我一一應酬著。
眼角的餘光,瞥見陸見深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會場。
他的背影,在夕陽的餘暉下,顯得那麼蕭瑟和落寞。
曾幾何時,他也是 A 市最耀眼的青年才俊,意氣風發,前途無量。
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
怪誰呢?
只能怪他自己,有眼無珠。
晚上,我正在看項目文件,助理敲門進來。
「舒總,陸見深在樓下,說想見您一面。」
我頭也沒抬:「不見。」
助理有些為難:「他說,如果您不見他,他就在樓下一直等。」
我停下手中的筆,皺了皺眉。
「讓他上來吧。」
幾分鐘後,陸見深出現在我的辦公室。
他換下了白天的西裝,穿了一身休閒裝,但看起來更加頹唐。
他手裡提著一個蛋糕盒子。
是我以前最喜歡的那家店的黑森林蛋糕。
「海音。」他把蛋糕放在我的辦公桌上,聲音裡帶著討好。
「你還沒吃晚飯吧?我給你帶了蛋糕。」
我看著那個蛋糕盒子,覺得有些諷刺。
分手五年,他還記得我的喜好。
可當初,他卻能為了一個喬語茉,毫不猶豫地拋棄我。
「我不想吃。」我語氣冷淡。
他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努力扯出一個弧度。
「海音,我知道錯了。」
「我混蛋,我眼瞎,我被喬語茉那個女人蒙蔽了雙眼,才會做出那麼多傷害你的事。」
「你原諒我,好不好?」
他走到我身邊,想要抓住我的手。
我往後一撤,避開了他的觸碰。
「陸見深,收起你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
「原諒?你覺得你配嗎?」
我的話,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他眼圈紅了,聲音也帶上了哭腔。
「海音,我知道我不配。可是,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難道就真的這麼算了?」
「我們從大學就在一起,我們見過彼此最青澀的模樣,我們規划過未來……」
「那些,你都忘了嗎?」
我看著他,心裡一片平靜。
「忘了。」
「從你選擇喬語茉的那一刻起,我就全忘了。」
「陸見深,人要往前看。」
「你該往前看了。」
「我也一樣。」
他愣愣地看著我,仿佛不認識我一般。
「你……真的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了?」
我點了點頭。
「沒有了。」
「一點都沒有。」
這三個字,徹底擊垮了他。
他頹然地後退了兩步,靠在牆上,眼淚終於流了下來。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在我面前,哭得像個孩子。
我卻沒有心軟。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7.
陸見深在我辦公室哭了很久。
從一開始的無聲流淚,到後來的嚎啕大哭。
我沒有安慰他,也沒有趕他走,只是靜靜地處理我的文件。
等他哭夠了,情緒也漸漸平復下來。
他擦乾眼淚,紅著眼睛看著我。
「海音,城東的項目,能不能……分包一部分給我?」
「我現在真的很需要一個機會,只要能讓我渡過難關……」
我抬起頭,打量著他。
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在跟我談條件。
是因為他覺得,我對他還有舊情?
還是因為他覺得,他還有什麼值得我圖謀的東西?
「陸見深,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幫你?」
他急切地說:「我知道,陸氏現在的情況很糟糕。但是,我們在建築工程這方面,還是有優勢的!」
「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我保證,一定能把工程做好!」
「而且……而且,我不要利潤,只要能保本就行!」
為了活下去,他已經放下了所有的驕傲和尊嚴。
可惜,我不是慈善家。
「你的優勢,別的公司也有。」
「我為什麼要選擇一個信譽破產,隨時可能倒閉的公司,來承擔我的項目風險?」
他臉上的血色,再一次褪得乾乾淨淨。
「海音,你一定要做得這麼絕嗎?」
「我們好歹……」
「別再跟我提我們了。」我冷聲打斷他,「陸見深,是你親手毀了我們之間的一切。」
「從你為了喬語茉,讓我滾出你的世界那一刻起,你就該想到會有今天。」
「你今天的下場,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我拿起內線電話:「保安,上來請陸先生出去。」
陸見深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你要趕我走?」
「不然呢?留你在這裡過夜嗎?」
很快,兩個保安走了進來。
「陸先生,請吧。」
陸見深沒有反抗,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有絕望,有悔恨,還有……我看不懂的怨毒。
他被保安「請」了出去。
那個他帶來的黑森林蛋糕,還靜靜地放在我的桌上。
我把它拿起來,毫不猶豫地扔進了垃圾桶。
有些東西,過期了,就該扔掉。
比如蛋糕。
比如感情。
處理完陸見深,我還得處理喬語茉。
這個女人,雖然身敗名裂,但她從那些被她欺騙的男人身上,撈了不少錢。
日子過得想必還很滋潤。
我可不希望她拿著騙來的錢,逍遙快活。
我讓助理去聯繫了那個被她騙了十幾萬的富二代。
把喬語茉的近況,和她名下資產的情況,都透露給了他。
那個富二代本就對喬語茉恨之入骨,知道她現在成了落水狗,又有一大筆不義之財,哪裡肯放過她。
很快,他就以詐騙罪將喬語茉告上了法庭。
有我提供的證據,官司打得很順利。
喬語茉不僅要把騙來的錢連本帶利地還回去,還要面臨牢獄之災。
開庭那天,我在旁聽席上看到了她。
她穿著囚服,戴著手銬,形容枯槁,眼神空洞,哪裡還有半分往日的光彩。
看到我時,她渾濁的眼睛裡才燃起恨意。
她衝著我,無聲地做著口型。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沖她微微一笑。
那就等你變成鬼再說吧。
從此,A 市的商界,再也沒有陸氏集團。
那個曾經風光無限的陸見深,也徹底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里。
聽說,他公司破產後,欠了一屁股債,房子車子都被拍賣了。
他受不了這個打擊,整日酗酒,最後好像是被家人接回了老家。
至於喬語茉,她將在監獄裡,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8.
解決了這些恩怨,我的生活也終於回歸了正軌。
城東的項目,在我的主導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我每天都很忙,忙著開會,忙著看圖紙,忙著和各個部門溝通。
但這種忙碌,讓我覺得很充實。
這天,我正在工地上視察, 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是我大學時的班長。
「海音啊,這個周末我們搞同學聚會, 你可一定要來啊!」
我本來想拒絕,但班長熱情難卻, 只好答應下來。
同學聚會的地點, 定在了一家五星級酒店。
我到的時候,包廂里已經很熱鬧了。
很多年沒見的同學,都變了模樣。
有的發了福,有的禿了頂,都在感慨著歲月是把殺豬刀。
看到我,大家都熱情地圍了上來。
「喲,這不是我們的大美女舒海音嗎?比上學那會兒還漂亮啊!」
「是啊,現在可是商界女強人了, 我們都得叫一聲舒總!」
我笑著和他們打招呼。
寒暄間,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陸見深。
他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低著頭, 默默地喝著酒,幾乎沒什麼存在感。
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 T 恤,頭髮亂糟糟的,鬍子也沒刮, 看起來比上次見他時還要落魄。
如果不是那張臉還有幾分當年的輪廓,我幾乎認不出他來。
班長注意到我的目光,走過來,壓低聲音說。
「我也是聽別人說他最近過得不好,才想著叫他出來散散心, 大家同學一場……」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
整場聚會, 陸見深都很沉默。
大家都在高談闊論, 聊著各⾃的工作和家庭,只有他, 像個局外人。
偶爾有人跟他搭話, 他也只是勉強笑笑,說不了兩句就⼜沉默了。
聚會快結束時, 大家提議去唱歌。
陸⻅深沒有去, 他提前走了。
他走的時候, 誰也沒有注意到。
除了我。
我看著他孤獨離去的背影, 心裡沒有波瀾。
可憐之⼈, 必有可恨之處。
聚會結束後,我開車回家。
路過⼀個街心公園時,我看到了陸見深。
他坐在公園的⻓椅上,⼿里拿著⼀瓶啤酒,⼀口⼀口地喝著。
深秋的夜晚,很冷。
他卻只穿了一件單薄的 T 恤。
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看起來,孤單⼜可憐。
我把⻋停在路邊, 靜靜地看了他⼀會兒。
然後,我發動車子, 離開了。
每個人都要為⾃己的選擇承擔後果。
他的人生已經與我無關了。
我的未來還很長,很光明。
⻋⼦駛⼊城市的⻋流,匯入那一片璀璨的燈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