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笑眯眯地看向她:「怎麼了,你說。」
趙欣曼放下手,肩膀輕輕帶動手臂內扣。
我瞬間恍惚,以為自己參加的是排球社團,還是一次打兩個排球。
「那個……我……」
她扭扭捏捏地晃動著身體。
團長的耐心也快到達極限了:「你怎麼了?」
趙欣曼這才顫抖著聲音說出了實話:「我不會游泳。」
6
社團里其他女生受不了了,開始竊竊私語。
「不會游泳穿著比基尼報游泳社團?目的也太不單純了吧。」
「就是,怕是本來就不想游泳吧。」
趙欣曼委屈巴巴地看向團長:「我……我以為游泳社團可以免費學游泳……」
話音剛落,她的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
「我是個貧困生,沒錢出去學……對不起啊,我誤會了,我這就退出社團……」
社團團長自然是不能讓這種事傳出去了。
到時候所有人都說我們游泳社排擠窮人。
扭臉就會讓我們成為眾矢之的。
「沒關係沒關係,可以學可以學。」
他回頭看向我們:「那個沒事的同學,可以教教她,游泳也不難,大家互相幫助吧。」
江澈死死盯著她脖子上的 choker,不停地用手指頭戳我後腰。
「去給我要連接!去給我要連接!去去去!」
煩死人了,戴什麼不一樣,為什麼非要她那款?
而此刻,趙欣曼邁開步子,直勾勾地朝我們走了過來。
她微笑著沖江澈歪了歪頭:「江同學,請問你可以教我學游泳嗎?」
江澈一哆嗦,一把將我推了出去:「我是第一組比賽的,你先讓枝枝教你吧!」
然後這貨拔腿就跑,留下我和趙欣曼面面相覷。
我指了指游泳池:「那,走吧,我教你點基礎知識。」
她極不情願地跟在我身後下了水。
我教她先練習漂浮。
手扶住岸邊,讓身體放鬆下來,然後慢慢漂在水上。
然後試著屏住呼吸,把頭埋進水裡。
我沖我冷冷地勾起了唇角:「哦,好啊,我做給你看。」
可是她再怎麼努力,都沒辦法讓自己漂起來。
我嘆了口氣,上前扶住她的腹部:「這裡放鬆,別太用力……」
誰知,我話音還沒落地,她卻大喊一聲:「救命啊!對不起我不學了,我錯了,你別按我頭啊!」
然後猛地把自己的頭扎進水裡。
我懵了,將雙手高高舉起。
她一個人在水中不停地翻騰,時不時探出頭來:「救命啊……我錯了……別殺我……救命啊!」
她溺水了。
7
江澈匆匆忙忙跑到我身邊:「怎麼了怎麼了?要到連結了嗎?」
可我徹底慌了,一巴掌拍在江澈手臂上。
「救人!救人吶,她快淹死了!」
江澈頭一歪,仿佛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
他扭臉看向不停撲騰的趙欣曼,衝著她喊了一嗓子:「站起來,你站起來!」
岸上的女同學們哈哈大笑。
「大姐,別演了,及腰深的水,淹不死人的。」
趙欣曼確實嗆了幾口水,她慢騰騰地站了起來。
整個人狼狽又可笑。
她抱住自己,一邊哭,一邊驚恐地辯解:「對……對不起……我不會游泳,所以太害怕水了……」
這一幕,似曾相識,我好像在哪個短劇里見到過。
【哥哥,姐姐把我的戒指丟進海里了。】
【哥哥,姐姐大概是不喜歡我吧,那我走好了。】
眼前的趙欣曼不停地咳嗽著,看起來楚楚可憐。
「行了大姐,人家枝枝為什麼要按你的頭啊?」
「就是,教你游泳你還陷害她,多大仇?」
趙欣曼渾身瑟瑟發抖,害怕地向後退去。
這時,遠處傳來了團長的怒吼聲:「你們夠了!」
他一下子跳進泳池,把一條浴巾裹在了趙欣曼身上。
然後指著我們破口大罵:「你們背後蛐蛐人還不夠嗎?還要當面欺負人?
「曼曼是來學習游泳的,她怕水有問題嗎?你們家庭條件好,就要嘲諷條件不好的女同學嗎?」
「太不像話了!」他憐惜地看向趙欣曼,「曼曼,別怕,我教你游泳。」
說罷,兩個人就躲到一邊去了,卿卿我我的樣子,看上去根本不像正經游泳。
江澈垂著手,失落地望向他們:「完了,連結要不到了吧?」
而遠處的趙欣曼時不時瞟向我們,那眼神得意至極。
我就知道,她一定想多了。
那天晚上,帖子更新的內容令人咋舌。
【家人們,今天我不但讓京圈太子爺醋意大發,還收穫了舔狗一枚。
【太子爺看到我和舔狗一起游泳,站在一邊都快哭了。】
【哎,可憐的小狗,誰讓你非要跟惡毒女配搞在一起呢?】
【受著吧,什麼時候你開竅了,把準備好的巨額存款銀行卡塞到我手裡,我再考慮原諒你。】
8
江澈跟我哭哭唧唧一晚上,不停地纏著我要連結。
我被他逼得沒辦法,偷偷拍了張趙欣曼的照片,去狗寶上搜同款。
這不是很容易嗎?我高興地差點跳起來。
可身後卻傳來了趙欣曼的聲音:「偷拍犯法哦,枝枝同學,怎麼,你現在要做學人精了嗎?
「害怕了?想要模仿我?用錢啊,你們有錢人不是最喜歡用錢辦事了嗎?」
「甩給我一百萬,砸在我臉上,讓我拿著錢滾啊!你放心,我可不是電視劇里不識時務的東西。」
「我要活著,我一定會立馬拿錢滾蛋的。」
我看著她的雙眼,真誠又貪婪,似乎是篤定了會從我這裡撈到不少。
可我看起來很像個傻子嗎?
我撲哧就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趙欣曼同學,少看點小說,傷腦子。」
「哼,程枝枝,強撐對你沒有任何好處,遲早我會把江澈帶走的,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我腦子裡浮現出江澈那沒有骨氣的樣子。
慢慢地點了點頭:「哦,帶走江澈啊……隨你便。」
那天晚上,她在帖子裡把我一頓羞辱。
說我是沒有女人味的大小姐,一點有錢人的氣質都沒有。
還幻想自己是有錢人家的真千金,當年被抱錯了。
【說不定我這個室友就是頂替了我的位置,我才應該是京圈太子爺的青梅竹馬。】
隨後的幾天,她都沒有再來打擾我和江澈。
可學校流言四起。
有的人說,她和游泳社團團長好上了。
有的人說,團長不過就是她的舔狗罷了,她真正的 CP 是江澈。
「江澈迷她迷得死去活來的,整個人都不好了。」
「是呀,聽說了,都怪他那個青梅竹馬程枝枝,總是從中作梗,棒打鴛鴦。」
「聽說那個程枝枝還是個學人精,人家趙欣曼買什麼,她就買什麼。」
「幹嘛?雙胞胎啊?她這是拿不下來江澈,急了嗎?」
這些流言蜚語並沒有讓我十分難過。
我知道,不過就是趙欣曼註冊了幾個小號,在表白牆上整天匿名發帖子罷了。
我以為她鬧夠了,就過去了。
但我沒想到,她竟然恬不知恥地掀起了千層浪。
9
體測那天,大家都在排隊等候。
其他班級的同學一看到我們三個都在場,立馬開始蛐蛐。
「哎,那不是京圈太子爺和他的青梅竹馬嗎?」
「嘖嘖,愛而不得的女人又纏著他了。」
「為什麼江澈不跟趙欣曼表白啊?」
「那還用問?那帖子不是說了嗎,江澈家那麼有錢,容不下貧民窟出來的兒媳婦。」
「原來如此啊,我估計江澈肯定偷偷存錢呢,然後找機會讓趙欣曼成為獨立大女主。」
我偷偷瞄了一眼趙欣曼,她對這些流言蜚語滿意極了。
然後我探出頭,對著江澈的耳朵低語:「如果她硬要跟你好,怎麼辦?」
江澈笑著跟我耳語:「那就告訴她實話啊,我喜歡同性。」
我眉頭一皺:「當真?」
江澈正色:「當然了,還能有什麼辦法?這樣既不傷害她自尊心,又不會顯得我無情。兩全其美呀。」
我們兩個相視而笑,我環住他的腰,他順勢摟住我的肩膀。
我對他說:「小澈,你真的是個好人。」
他點了點頭:「嗯,我知道,做人就要善良嘛!」
可這個舉動卻徹底激怒了趙欣曼。
她氣得渾身發抖,轉過身來直勾勾地盯著我們兩個。
然後攥緊了拳頭大步朝我們走了過來。
「你們這群有錢人是在拿我打賭吧?賭幾天能追到我?
「好好好,我窮,我沒有骨氣,一天就讓你追到,行了嗎?」
「現在,可以把那張巨額存款卡給我了嗎?」
旁邊的同學們也都驚訝地捂住了嘴。
「我的天吶!好有骨氣的趙欣曼。」
「是啊,直接掀開了江澈他們的遮羞布啊。」
「哼,早就看不慣這幾個有錢人了,看他們今天怎麼收場。」
「妄想拿錢打人家貧困生的臉,做夢吧!看人家,根本不在乎什麼臉面,就要實實在在勇敢地活著。」
我驚訝地看著她,這人真的是看小說把自己腦子看壞了吧?
我拉著江澈要走,可他卻按住了我的肩膀:「我們剛才怎麼說的來著?」
我這才聲音發抖,開口問了他那個問題:「江澈,你什麼時候被人掰直了?」
10
江澈完全可以告訴她:我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從來沒喜歡過,都是你在自作多情。
然後我們一起挖出來那個發帖造謠的人,這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但他還是要給趙欣曼留餘地,他要讓所有人知道,不是趙欣曼沒有魅力,而是他江澈不喜歡女孩子。
我有一點感動,抬頭看著要把自己藏得最深的秘密公開的江澈。
江澈笑了,眼神中儘是溫柔和善意。
他小心翼翼地對趙欣曼說:「趙欣曼同學,你很漂亮,也很可愛,會有很多人很多人喜歡你的。
「我也喜歡你,」趙欣曼眼神中閃過得意,江澈繼續說,「可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我覺得你人很好。」
「只是,我不夠好,對不起,我不喜歡女孩子,我喜歡男孩子。」
趙欣曼身子猛地一抖,差點跌坐在操場上。
身邊同學傳來一聲驚呼:「天吶!」
江澈眉頭微蹙:「至於你說的錢的事,我也是花家裡錢,不過你有需求的話,我可以借給你一些。」
趙欣曼瘋了一般地怒吼起來:「那你誇獎我,說我有趣!這不是明擺著喜歡我嗎?」
江澈身體不自覺地向後靠:「我……我從來沒聽說過,這就是表達愛意啊!
「況且你當時確實很有趣,你跟枝枝說,尊貴的京圈大小姐,卑微的貧困生為您服務。」
「這難道不有趣嗎?我以為你是一個勤奮且自嘲的女孩子。」
周圍人瞬間明白了一切,他們捂著嘴低聲嘲諷。
「搞了半天是趙欣曼自作多情啊!」
「太好笑了,卑微的貧困生為您服務。合著她這句話是真的在酸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