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哥,都怪我,我不該答應搬進來的,讓蘇棠姐誤會了,要不我現在就收拾東西走吧?」
「你走什麼走?」
江亦舟一把拉住她,轉頭瞪我。
「蘇棠,你還不快給林溪道歉!」
「多大人了還在這亂吃醋,為了藝術犧牲一點怎麼了?你以前不是挺支持我的嗎?」
趁著他倆拉扯的功夫,我眼疾手快地收拾完東西,拉上了箱子。
然後認真地對江亦舟說道:
「我現在也很支持你呀,為了你們更好排練,我把地方都騰出來了。」
「一切都是為了梅林嘛,我理解的。」
說話間,我手機響了一聲。
「我還有工作,你們倆忙,我先走了。」
說著,我拎起箱子就要往門口走。
江亦舟伸手想抓我的手腕,卻被我躲開。
林溪在旁邊急得紅了眼,拉著我的胳膊。
「蘇棠姐,你別生氣啊,我現在就收拾東西,我馬上走,你別跟舟哥吵架好不好?」
「不用了。」
我回眸,本來盛滿笑意的眼睛瞬間冷了下來,像是能化作利劍,把林溪整個人穿透一般。
林溪眼裡划過一抹忌憚,一時忘了說話。
我開口,語氣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
「該走的人是我,你們好好沖梅林獎,祝你們得償所願。」
手剛碰到門把手,江亦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點咬牙的緊繃。
「蘇棠,你今天敢踏出這個門,我們就完了!」
我腳步頓了頓,卻沒回頭。
「江亦舟,我們早就完了。」
4.
我手機里的那條消息自然不是工作。
是沈屹發來的一張照片。
他腹肌上的一排牙印,是我昨晚咬出來的。
配文只有兩個字。
「好痛。」
我嘴角不自覺地染上一抹玩味的笑意,卻沒回消息。
先吊他一會兒。
半小時後,我站在了沈屹公寓門口。
卻沒有按密碼鎖,而是低頭回了沈屹一句。
「哪有那麼痛,我不信。」
沈屹秒回。
「真的!不信你過來看!」
「開門。」
面前的門咔噠一聲開了。
沈屹穿著黑色緞面睡衣,領口鬆鬆垮垮地掛在寬肩上,露出昨晚被我咬出的紅痕鎖骨,伸手就把我拉進懷裡。
這副誘人的樣子,很難不聯想到他是故意的。
故意點好啊,至少他願意為我花心思。
沈屹一個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男人,像條委屈撒嬌的拉布拉多,把頭埋在我的頸窩裡,語氣悶悶的。
「棠棠,我什麼時候才可以有名分?」
我揉著他有些凌亂的捲毛,心裡有些翻湧。
初見沈屹的時候,我是陪江亦舟參賽的女朋友,沈屹是和他勢均力敵的對家。
他眉眼淡漠,氣質冷清,仿佛什麼事情都不在意。
他不在意票數輸給江亦舟,不在意觀眾說他像個冰塊,更不在意女評委曖昧的眼神。
他只專注在魔術上,硬是靠一場又一場的奇蹟征服了刁鑽的觀眾,與江亦舟和林溪的 CP 組合打成平手。
那時的我,怎麼都沒想到,有一天我會和他發展成這種關係。
在巴黎談下一個大項目的時候,董事看我的眼神像是親女兒一樣。
他說他有個比我小一歲的兒子,正好在巴黎比賽。
我聽懂了董事長話里的意思,當場解釋說我有男朋友了。
董事長卻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小蘇啊,我這兒子什麼都好,就是太不務正業,不按照我給他鋪好的路走,自己說要去追求什麼夢想。」
「我也不是要你們發展怎麼樣,就是想讓你幫忙勸勸他,你們都是同齡人,你說的話說不定他能聽進去。」
董事長都這麼說了,我自然只能去了。
萬萬沒想到,推開包廂門,我看到的居然是沈屹。
場面一度尷尬住了,我打好的腹稿一下子卡在了喉嚨里。
因為江亦舟的緣故,雖然之前和他見了無數次,但幾乎都是疏離點頭,沒怎麼好好說過話。
沈屹眼裡也划過一道驚訝,但還是起身紳士地幫我拉開凳子。
我在心裡暗道一聲董事長對不起,破罐子破摔地攤牌了。
「董事長讓我來勸你繼承家業。」
「我知道。」
沈屹眼裡蔓延開一抹笑意,「但你也太直接了。」
「因為看到是你,我就知道不可能了。」
圈裡人都知道沈屹是個魔術痴。
我還記得有一場魔術,他就站在舞台中央,指尖划過鋼琴的琴鍵,隨著燈光的變化,鋼琴一點點消失在空氣中,最後只剩下他一個人站在那裡,清冷又耀眼。
這樣的沈屹,就是為魔術而生的,我又怎麼忍心勸他放棄呢?
我和沈屹相視一笑,尷尬的氣氛反而緩解了許多。
我們聊魔術,聊愛好,聊事業。
最後沈屹送我回家。
在法國小調曖昧交纏的車廂里,沈屹目視著前方,突然說了一句:
「蘇棠,江亦舟配不上你。」
「你可以考慮一下我。」
他一本正經地開著車子,耳根子卻紅了個透。
這人是如何把挖牆腳說得如此清新脫俗的。
今晚林溪挑釁般發給我一張和江亦舟十指交纏的照片,我本就對江亦舟失望透了。
此刻看著沈屹稜角分明的側臉,又有幾分見色起意。
便鬼使神差地問了沈屹一句:「就算我現在沒法給你名分,也可以嗎?」
沈屹猛地剎車,轉頭直愣愣地看著我。
我領會他的意思,自覺地拉開車門離開。
下一刻,卻被猛地拉住。
沈屹傾身而來,將我圈在車座上,細密的吻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
車門外,塞納河風卷著鳶尾花的香氣掠過鼻尖,遠處遊船的汽笛聲成了背景音。
原來那樣冷清的一個人,在情動的時候也是炙熱的。
5.
思緒抽離,沈屹還在等著我回應。
我捧起他稜角分明的臉,說出了不相干的話。
「沈屹,我好餓。」
沈屹眼裡的光落了下去,但嘴角還是蔓延開細碎的笑意。
「那我給你做羅宋湯吧。」
他熟練地把蛋邊煎得焦脆,配上烤好的吐司和火腿,再煮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羅宋湯。
濃郁的香氣裹著暖意撲面而來。
我咬了幾口吐司,再抬頭一瞥,有些怔愣。
沈屹捧著一杯牛奶,慵懶地靠在我對面的陽光里。
他瞥了一眼手機上彈出的消息,桃花眼裡划過一絲波瀾,下意識抿了一口牛奶,喉結微動。
這男人和光融為一體的樣子,真好看啊。
不過看什麼呢,表情這麼豐富。
我好奇湊過去,沈屹修長的手指迅速按滅螢幕,順手還把我的手機也給拿過去了。
「棠棠,今天好好休息,不看手機了,好不好?」
「好啊。」
我笑意盈盈地窩進他懷裡,一手勾住他脖子,然後在他想要吻上來那刻勾出手機。
沈屹終究晚了一步,我已經按亮了螢幕。
熱搜上,我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天才魔術師江亦舟與搭檔林溪官宣!」
是江亦舟工作室發的,配圖是江亦舟舉著獎盃,林溪抱著藍色妖姬臉色羞怯地靠在他肩上。
大概是昨晚慶功宴拍的吧。
配字是「遲了五年的玫瑰」。
像是一根針,輕輕扎了我一下。
我以為很疼,甚至做了好久的心理準備。
可並沒預想中那麼疼,甚至都沒什麼感覺。
我跟江亦舟青梅竹馬,認識了二十年,在一起十年。
幾乎參與了彼此人生中所有的重要節點。
現在要把他從我生命里划去,我本以為要剜掉一塊肉。
可原來,就像是擦掉手腕上的水性筆印那樣簡單。
沈屹從身後輕輕環住我,「別在意這些。」
我關掉手機,轉身窩進他懷裡。
「沈屹。」
「謝謝你。」
6.
沈屹要用來衝刺梅林的,是鏡像魔術。
燈光、走位、節奏……缺一不可。
很難,比當年的鴿子魔術難度不知道高出了多少。
我們常常練到深夜,排練室里只剩下我們倆的呼吸聲和輕柔的背景音樂。
沈屹站在鏡子對面,伸手想要觸碰鏡子這側的我,我也配合地伸出手,指尖在鏡面兩端輕輕相抵。
那一刻,燈光恰好落在我們身上,鏡中的影像與現實重疊。
我忽然覺得,我們就像彼此的影子了。
可就在比賽前一周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公司有個緊急情況,需要我飛國外一趟。
我的心沉了下去。
又是一模一樣的場景。
可現在距離梅林獎總決賽只有一周了,我們的鏡像魔術還需要最後的磨合,我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離開?
我握著手機,轉頭看向沈屹。
「我要飛國外一趟,我會儘快趕回來的,不會耽誤梅林的。」
怕當年的事再次發生,我拉著沈屹的袖子,認真重複道:
「沈屹,你相信我,我不會耽誤你的比賽。」
「我信你。」
沈屹輕輕捏了捏我的臉,笑著說:
「我相信你,棠棠,我等你回來,我們一起站上梅林的舞台。」
我用力點頭,伸手抱住他。
7.
我兩天兩夜幾乎沒合眼,在第三天下午把手頭的資料處理完畢,準備回國。
可合作方卻提出想和我當面聊一下。
這就意味著我要飛法國一趟,至少要在路上耽擱兩天時間。
可梅林獎大賽在紐約舉辦,這一來一回……
我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給沈屹打了個電話。
「沈屹,」
我的聲音有些沙啞,「合作方希望我去巴黎面談,明天一早的飛機,大概需要兩天時間。」
「再晚兩天,我們直接紐約見,好不好?」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再開口,沈屹的聲音依舊溫柔。
「你去吧,注意安全。我會把我們的魔術再練幾遍,等你回來,我們用最短的時間磨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