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行:榮華不負卿完整後續

2025-08-12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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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色蒼白,避開我的目光,幽幽道:

「我會對他好的,那件事讓我明白,孩子才是最要緊的,我一身榮辱以後都在他身上,我會學著做一個好母親。」

「他有自己的母親。」

「蕭榮華,別以為你救了我,我就不會收拾你。」

我笑了,笑得憐憫。

杜貴妃怒了。

「放肆!」

「杜貴妃,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麼不能生……」

「閉嘴,你閉嘴!」

杜貴妃突然發瘋。

孩子,是她心頭的刺啊。

我一聲長嘆:「人們都說,太后是個好人。」

「難道我就是惡人嗎?我陪著陛下出生入死,為他籌謀,為他跪著求父親,為他忍受種種刁難……」

「還為他一劑藥毒死了皇爺爺。」

杜貴妃驚恐地看著我,失了聲。

她一步步後退,驚愕我知道得為何如此多。

其實不難猜,宋婉曦告訴我一些,從劇情中知道一些,便能拼湊出事情的真相。

宋婉曦的師父是一代醫聖,但醫聖是拿藥材養出來的,不是憑空隨隨便便得來的,天下藥材最多的便是皇宮。

他來到京都,進入皇宮,日子過得逍遙自在。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皇爺爺竟然中了毒。

他只是神色微變,就被人盯上了。

最後,不得不假死脫身……

此事,太后應該有所察覺,所以,在杜貴妃要入宮的時候,她才如此決絕地制止。

因為,若杜家敢毒死皇爺爺,那麼,總有一天,也敢對父皇下手。

杜貴妃只要生下孩子,杜子國恐怕也會讓父皇悄無聲息地死去。

可憐,父皇根本看不透。

他和杜貴妃或許都是戀愛腦,可以為了愛情生生死死,不能允許自己純潔的愛情被質疑和玷污。

但杜子國不是,他是野心家,一個無比清醒的野心家,他家祖孫三代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杜貴妃倉皇失措轉身就走,只要她去向父皇告狀,我的死期恐怕就到了。

我淡淡道:「杜貴妃,旁人的孩子是養不熟的,其實太后給你留了一條路,當時,你只要耐心一些,就能從太后那裡拿到解藥,生出自己的孩子,可惜啊……」

「你說什麼?」

她驟然停步,猛地轉身。

我舉起一枚藥丸,平靜道:

「太后不讓你入宮,真的是怕你嗎?還是怕你身後的杜家?

「若你的父兄當時真的為你考慮,他們會自請離開京城,安安生生做個富家翁,按照父皇的秉性,不會對他們不好,可偏偏,你父兄選擇了高官厚祿。

「你以為絕子藥是太后出給你的難題?你錯了,那是太后出給杜家的難題。你的父兄為了自己的前程,早在二十年前就放棄了你。」

杜貴妃崩潰大喊:「你騙人!」

「那你知道太后是誰家女嗎?」我冷眼相看。

杜貴妃啞然。

我一步步上前,走在距離她一步路的地方,輕聲道。

「太后是天下聞名的趙家女,她的家族是百年世家,她與皇爺爺相識後,彼此鍾情,卻格外克制,拋情斷愛,自請為尼。

「但她的父親疼愛太后,果斷辭官,帶著全家離京,開辦書院,教書育人。

「這才是真正疼愛女兒的家族的做法,而不是明知皇室忌憚外戚專權,卻偏偏既要又要,天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

「這解藥給你,但蕭紹要留在我身邊,尚林庵也請你不要再刁難,那些女子一生無恩寵,已遠遠比不過你,請你放她們一條生路。

「不過,貴妃娘娘,杜家已經有了杜雪芙,他們是不會讓你生下孩子的,你好自為之。」

我牽著蕭紹的小手,轉身離去。

我能感受到背後杜貴妃的目光,格外刺目。

她從齒尖逼出幾個字。

「你在挑!撥!離!間!」

我笑了。

是啊!

我是在挑撥離間。

十幾年過去了。

太后自然不可能給杜貴妃留下解藥。

但我說它是太后留下的,那就是太后留下的。

人們都說,太后是個好人,可也沒說太后就不是個壞人。

她該在懷疑兒子弒父的時候,就查下去,然後廢了皇帝,而不是僅僅只是怪罪到杜貴妃的身上。

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局限性,站在如今,我看到的是這樣,但在當時,真實情況是怎樣的,沒有人能知道。

或許那已經是太后在當時的時局下能做出的最好的決定,畢竟,權力從來不在女人手中。

但不管怎樣,是非成敗總是要留給後人評說的。

17

杜貴妃得了解藥,對我寬容了許多。

我可以自由出入宮闈了。

我查了陸玉璋的排班,知道他的行程,便常常讓他帶著我出去玩。

於是,在男主路經的地方總會發生各種意外。

我們遇見了被人暗算的侯爺,陸玉璋救人,得到感謝的是我。

「多謝公主相救,微臣感激不盡,這枚玉佩還請公主拿著,若有需要,公主可來找微臣。」

我自然地回禮謝過,坦然接受了對方的信物。

路遇中毒的小將軍,陸玉璋負責引開敵人,我拿出宋婉曦做的解毒藥丸塞到了小將軍的嘴裡,對方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的人是我,對我露出了感激的微笑。

很好,深情男二的救命之恩,他該不會忘恩負義吧?

後來,還遇見了異國的王子,他本該與陸玉璋做拜把子兄弟的。

但我在發現他的身份的時候,第一時間讓陸玉璋將人拿下,關在了大理寺。

又說動父皇讓人拿著這位王子的畫像,從他的國家那裡換來了無數的錢財和好處,此事竟成了父皇在位時為數不多的功績中,最值得稱讚的一句。

王子被釋放的時候,恨恨地盯著陸玉璋,恨不能殺之而後快。

我躲在人群中,悄悄地裝死。

恩我得了,仇落在陸玉璋的身上,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陸玉璋感覺到不對頭。

因為他身上的傷越來越多,而他得到的感激很少,報復倒是不少。

他奇怪地看著我,幽幽道:「微臣總覺得殿下有事瞞著我。」

他其實想說的是,和我一起出去總是很倒霉吧?

嗐!

他還不知道自己是男主,這些其實都是他的機遇。

救下重臣,對將軍有恩,和異國王子交好,還有一個醫聖弟子的未婚妻,這些都是劇情中他的根基。

但現在,都沒了。

怪誰呢。

只能怪這世道啊。

畢竟,和高位者在一處,低位者做得再多,都是高位者的功勞。

我所做的,只不過就是站在他的身邊,僅此而已。

靠著這些恩德,我順利為蕭紹請到了聞名天下的何先生為太傅。

父皇聞言大喜,畢竟,這是從前他都請不來的智者。

他對蕭紹更看重了。

杜雪芙急了,她在宮中大發脾氣,打罵了幾個宮女,連花盈都挨了打。

七月十五的時候,下了雨。

花盈舉著傘,站在角門處呆呆地出神。

連我站在她身後,她都不知道。

我打開角門,站在了宮道上,當年一牆之隔,父皇摔在這頭,花枝摔在那頭。

父皇的腦後流出了血,花枝的額上流出了血。

都很紅。

這紅色隔了十多年,依舊沒有褪色。

因為,我們都記得。

默哀過後,我們各自離開,擦肩而過的瞬間,花盈低聲道:「杜雪芙動手了。」

「你疼嗎?」我問。

花盈愣了愣,笑了:「不疼的,奴婢好開心。」

「你保重!」

三日後,杜貴妃的藥膳里再次發現了絕子藥,她大哭著質問父皇。

「陛下,為什麼哥哥還不肯放過我?當年為了杜家,我自願喝下絕子藥,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轉機,他竟然為了自己的女兒還要再害我一次,難道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嗎?」

父皇心疼極了,禁了杜雪芙的足,還借著一件小事懲治了幾個杜家旁支。

杜子國急忙進宮請罪。

他請完罪後,拜見杜貴妃,陰森森道:「沒了杜家撐腰,你什麼都不是,你以為扳倒了杜家,你會有好日子?」

這是正式撕破臉。

杜貴妃看著眼前無比陌生的哥哥,只面無表情道:「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罷了,我沒有那麼心胸寬廣,可以以德報怨。」

杜子國拂袖而去,然而,他剛出宮,就被陸玉璋當場捉了。

他破口大罵:「黃口小兒,老夫有從龍之功,你敢捉我?待老夫上告陛下,必殺豎子以解恨。」

陸玉璋面無表情地宣讀聖旨。

聖旨說得明白。

杜子國貪腐造成建在綏陽的皇祠倒塌,倒塌之地露出一塊巨大牌位,上面寫:木土之災,為禍千里,黎民之血,蒼天不受。

綏陽是蕭氏先祖起家的地方,故而,皇家祠堂有兩個,一個在京城,另一個便在綏陽。

杜子國領命修建皇祠,祠堂卻一朝坍塌,這個罪過,說動搖了皇朝根本都不為過。

聖旨中還說了一件事,那便是蓮河又決堤了。

上一次,蓮河決堤是杜子國貪腐,穿越而來的父皇想要狠狠地懲罰杜子國,杜貴妃魚死網破推倒父皇,讓杜子國逃過一劫。

那次的事情,父皇輕輕揭過,撥了款項讓杜子國重修堤岸。

但貪官就是貪官,過手的銀錢不拿似乎就活不下去。

於是,時隔五年,蓮河又決堤了。

而這一次,決堤的河中湧出一塊大石頭,上面寫著:杜氏不死,蓮河不寧。

兩件事情並發,連老天爺都幫不了杜子國了。

烈火烹油一般的杜家倒下了。

全族抄家,九族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

杜貴妃聽聞消息,失魂落魄。

「我沒想如此的,我沒想的,爹……娘……哥哥……」

她向宮外衝去。

卻被侍衛攔住。

她又沖向御書房,跪在門外哭喊著。

「陛下,您不是說只是罰罰哥哥,為什麼要滅我全族,為什麼?」

她的哭喊聲格外慘烈。

父皇在書房裡很是尷尬,因為御書房裡還跪著幾十位大臣。

杜貴妃錯怪父皇了。

父皇不想殺杜子國。

可這幾十位大臣卻聯合皇族宗室拿出了宗法壓制父皇,若父皇非要一意孤行,今日不是死幾十個大臣,便是另立新君。

那倒的可是皇祠啊!

但凡不是皇祠,杜子國都能逃過一劫。

大臣們鐵了心,生怕父皇耳根子軟,受了杜貴妃的蠱惑,硬是在御書房裡跪了父皇一天,直到杜家滿門行刑結束,眾人才從御書房裡魚貫而出。

杜貴妃掙開侍衛衝進御書房,便看到父皇軟倒在龍椅上,惶惶如喪家之犬。

「子國……沒了。」

父皇失聲痛哭。

杜貴妃失望透了,她狠狠給了父皇一耳光。

「哭,你只知道哭,當初你弄不過太后,弄不過大臣,如今也護不住我家,你這窩窩囊囊的樣子,哪裡像個皇帝,為什麼我會看上你,為什麼?」

沒人知道答案。

愛的時候無比愛,恨的時候也格外恨。

兩人從愛侶到怨偶也不過短短几年時間。

就在這時,德公公跌跌撞撞地闖進來。

「陛下,雪妃娘娘小產了……」

「什麼?」父皇驚了一下,一口血噴了出來。

杜貴妃被嚇了一跳,身下流出了一抹血紅。

18

一夜之間。

杜貴妃小產。

杜雪芙小產。

父皇急怒攻心,臥倒在床。

太醫來了一茬又一茬,父皇始終不見好轉。

我不知道他是在悲傷杜貴妃的孩子,還是悲傷杜雪芙的孩子。

可能都有吧。

但無所謂了。

杜貴妃和杜雪芙都不在乎他了。

勸父皇立太子的摺子又裝了幾籮筐。

父皇顫抖著嘴唇。

「這些佞臣就見不得朕好,朕遲早被他們氣死。」

父皇還遲遲下不定決心立蕭紹為太子,可這個時候蕭紹也病了。

因為有人告訴他李才人死了。

尚林庵又高又冷,在龍山之巔,那裡常年霧氣環繞,進出極不方便。

尼姑們需要自己砍柴,擔水,生火,做飯。

李才人砍木頭的時候,不小心落入獵人的陷阱,被夾住了腳,等被人發現的時候,屍身已經涼了。

蕭紹聞知消息,哭得傷心欲絕,轉眼就病倒了。

這病來得又急又快,很快,人就渾身出疹子,高燒不退。

父皇終於良心發現,來看了一眼。

等太醫說,是急症,會傳染。

他又一臉晦氣地離了好遠。

蕭紹挺了七天,閉上了眼。

他小小的身體變得冰冷,太醫建議趕緊送出宮去埋了,免得疫病在宮裡傳開。

當天夜裡,他就被人裝在小小的棺材裡,抬了出去。

宮中一連失去了三個孩子。

父皇傷心欲絕,說,這難道是上天在懲罰朕嗎?難道是因為朕當年做了錯事……

他再次口吐鮮血,一病不起。

偌大的宮殿,竟然只剩下我一個健康的主子。

群臣慌了。

開始上書父皇從旁支找幾個孩子養在宮中,將來好選一個立為太子。

而這個時候,母后回宮了。

與她一同回來的還有幾個被貶斥罷官的老臣,那些老臣一回來,就四處拜訪官員,遊說名士。

等到上朝那日,母后端坐在龍椅旁的鳳座,而我則侍立一旁。

大臣們感覺不妙,卻還是照常上書詢問立太子一事。

被罷官的老臣們沉默不語。

母后也沉默不語。

而那些大臣則爭論不休,為選齊王之子,還是趙王之子鬧得不可開交。

偌大的金鑾殿像個菜市場一樣。

我默默地記著眾人的言語,從中判斷他們的屁股到底是坐在哪邊。

良久,母后拍案而起,冷聲喝道:「你們真當陛下後繼無人了嗎?五年前,陛下曾親口說過,他的繼承人無論男女,才德兼備者可居太子或太女之位,你們都忘了嗎?」

眾人一愣,目光幽深地放在我身上。

如今,父皇明面上的子嗣只剩下我一個。

我站了出來,對眾人行了一禮。

「諸位大人,榮華在此向諸公行禮,懇請諸公助我一臂之力。」

「可……可……你是女子……」

我笑了。

「女子又如何?」

他們怒了。

「女子為帝,聞所未聞,牝雞司晨,禍亂朝綱,定然天怒人怨。」

「女子如何綿延子嗣,生出來的孩子是異姓人,蕭氏江山難道要亡於女子之手嗎?」

「臣等只遵陛下旨意,若無陛下旨意,便以祖宗規矩辦事。」

我一條條反駁。

「遠古時期,便是女子為尊,姜嫄履巨人足跡而生周朝祖先,周以姬為姓,便是最好的明證。

「秦祖先女修吞玄鳥之卵生下大業,為嬴氏,嬴字中間亦是女字。姜、姚、安、晏、婁、嫪皆為女姓。

「諸卿口口聲聲從無女子為帝,何以看不見你們本就誕於女子腹中?

「再者,女子生下的孩子才能保證血統純正,男子當真能保證嗎?便如趙大人,聽聞卿家子與卿長相毫無相似之處,卿可能確認那孩子就是卿之子?」

反對最激烈的趙大人冷聲道:「臣滴血認親過,那孩子與臣之血迅速相融,毫無凝滯。」

「哈哈哈哈,滴血認親?來人,端一碗水來。」

很快,有太監端來水。

在我言語刺激下,趙大人與那太監各自滴入一滴血,兩滴血很快相融。

太監嚇壞了,看著趙大人驚愕不安。

「趙大人,咱倆年歲相當,你不可能是我爹啊,我……我更不可能是你爹了,我十一歲就入宮了。」

趙大人面紅耳赤:「胡說八道什麼,這碗水有問題。」

我冷笑道:「這水的確有問題,只要本宮願意,可以讓天下任何兩個人的血相融,同理,即便是親生父子,本宮也有辦法讓兩人的血永不相融。趙大人,你還覺得男子可保證血統純正嗎?」

「這……嗐!」趙大人一甩袖子,羞惱不已。

我笑道:「身為男子想分辨孩子是否自己所生,毫無辦法,可女子肚子裡生出來的,便一定是自己的孩子,趙大人還是回去查查,那孩子到底是誰的,若查不出來,本宮可助大人一臂之力。」

趙大人再也待不下去,甩袖負氣離去。

而我又看向眾人,目光一一掃過,笑容意味深長,許多人不禁低下頭去,汗流浹背。

其中一人挺身而出。

「公主不必為難我等,只要有陛下旨意,臣等絕不再說二話。」

「不錯,臣附議。」

「臣附議。」

一時間,滿堂附議之聲。

他們知道這五年來,父皇有多厭憎我,有多不將我與蕭紹看在眼中,根本不可能將皇位傳給我。

可他們失策了。

他們不知道,母后和我等的就是這一刻。

母后拍案而起,從袖中霸氣地拿出一個捲軸,高聲冷喝:「小德子,宣旨。」

德公公快步出來,動作麻利地打開聖旨,朗聲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之長女榮華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

聖旨宣讀完畢。

殿中一片混亂。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這聖旨是假的。」

德公公含笑將聖旨拿下去一一傳閱。

所有人都呆住了。

因為聖旨本就是真的。

舉頭三尺有神明,那聖旨就藏在佛堂的樑上。

我在那裡度過了五年歲月。

熟悉那兒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

佛堂的樑上曾爬進去過一隻狸奴,無聊的歲月里,我拿著食物引誘它下來,它一個跳躍,搶走了吃的,卻報恩一般地將聖旨撞了下來。

我微小的野心,在看過這張聖旨後迅速滋長了起來。

原來父皇覺得我可以當女帝。

原來他那麼地喜愛我,那麼地認可我。

原來他也曾害怕自己突然穿越而來,忽然有一天也很可能穿越回去,故而做了種種安排。

他那麼好……

那我更不能讓他失望了。

我一點點地謀划著,想著如何才能成為一個大女主,如何才能為天下女子另尋一條出路。

想來想去,發現只有自己如父皇所說那般登上高位,才能有可能在這封閉的時代做出一點兒什麼。

而今天,我來了。

走了五年的路,終於在今天到來了。

聖旨傳閱完畢,眾人面面相覷。

有人反對,有人沉默。

也有人發聲……

「臣等謹遵陛下旨意。」

「臣遵旨……」

越來越多的人附和。

終於最後一個站著的人跪了下去。

我在母后的注視下,坐上了龍椅。

母后笑了,德公公笑了,那些曾被罷黜的老臣笑了。

可我笑不出來。

看似我贏了,其實並沒有。

他們屈服的是五年前父皇留下的一道聖旨,是對父權的肯定和尊崇,而不是因為我本人。

但只要我在位一天,便會一刻也不停歇地朝著這個目標努力。

19

登基那日,我頭戴冕冠,身著玄衣,一步步登上寶座。

四周群臣叩拜,頌揚之聲不絕於耳。

祭拜先祖,忙完典儀,我緩步去往後宮。

杜貴妃鬧騰著要見我,我帶著花盈怡然前去。

她一見我,便大罵亂臣賊子。

「他是你父親!」

「又如何?」

我忍不住笑了,「貴妃該慶幸,我不願敗壞我曾經的父皇的聲譽,不然,如今父皇的名聲可該不好聽了。」

「你知道還如此對你父皇,簡直畜生不如!」

「貴妃,生恩不如養恩大,只管生不管養的才叫畜生不如。」

她憤然不語。

杜雪芙一把掀開她,向著我身後的花盈求救。

「花盈,我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求求你,看在主僕一場的份上,向陛下美言幾句,放了我。」

她咚咚磕頭。

卻被花盈一腳踢開,如她曾經踹翻無數宮女那般。

她驚愕不已,面容扭曲,又很快收斂,變得一臉諂媚。

花盈定定地看著杜貴妃,冷聲道:「當年角門處,娘娘推倒了陛下,還順手殺了一個小宮女,娘娘可記得那小宮女的名字。」

杜貴妃顯然沒了印象,她冷冷道:「一個賤婢而已,死就死了。」

花盈被氣笑了。

「可尊貴的娘娘,杜家就是我們這些賤婢在後面推波助瀾,才全家滅族的。」

「是……你?」

杜貴妃回過神來。

她的眼眸從震驚漸漸變得不可置信,又變得恨不能殺了花盈。

她一定想明白了。

想明白為何杜雪芙會莫名其妙和父皇滾在一起;為何自己會被送出宮,久久不見父皇來接;為何父皇明明喜歡的是她,卻還是會再次上了杜雪芙的床。

甚至,再往前推,及笄宴上的刺殺恐怕都有貓膩。

再往後推,從杜家返宮時莫名其妙的刺殺,被當著她的面嚴刑拷打的侍衛,以及杜雪芙的陷害和她的懷孕……

一環環陰謀詭計讓密不可分的兩個情人,有了隔閡,猜忌。

最終,互相利用,滿盤皆輸。

她憤怒地撲了過來。

「是你,是你們,為何要害我?為何?我只想讓我的蕭郎回來,有錯嗎?有錯嗎?」

幾個嬤嬤將發狂的杜貴妃摁住,她死死地瞪著我們,一臉癲狂。

我淡淡道:「你看,這就是我們的區別,你看到的只有父皇,我看到的除了父皇還有黎民。你喜歡的究竟是父皇,還是父皇的權勢帶給你的便利,你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想。」

我轉身離去。

花盈冷聲道:「娘娘,您有一輩子的時間記住我姐姐這個小人物的名字,她叫花枝。」

香花盈滿枝的花枝。

她緊跟我的腳步,一起走進融融的陽光里。

身後傳來杜貴妃咬牙切齒的聲音。

「我不會如你願,杜家女寧可一死,也不會苟活人世。」

「不,姑姑,我想活,求求你讓她們放了我,求求你……啊……」

杜貴妃擰斷了她的脖子。

杜雪芙軟軟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片刻後,一具屍體躺在華麗的鳳鸞宮,從此,一個新的冷宮誕生了。

父皇聞知消息,嗬嗬幾聲,瞪大雙眼一口氣沒喘上來,暈了過去。

無數太醫出沒他寢宮,一碗碗湯藥灌下去,父皇始終半死不活。

我守在殿外。

忽然,天上一道彩雲籠罩天空。

我若有所感,急忙守在父皇身邊,便看到這個憔悴的男人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目光迷茫了一瞬,便溫柔地注視在我身上。

「原來是,我的榮華啊……你長這麼大了,真好,真好,你終於是個大……女……主了……」

他的聲音隨著手一起砸落在床。

我驚叫出聲,瞬間淚流滿面。

御醫在搶救。

母后匆匆而來,卻只看到一具冰冷的屍體。

她隱忍多年的眼淚如決堤一般洶湧而下。

急急趕來的大臣面面相覷,不明白為何先前還無比冷漠的我和母后如今這般悲痛欲絕,只有那些曾經被罷官的臣子似乎領悟到什麼,也一起紅了眼睛。

世事滄桑,悲傷滿懷。

能一起話淒涼的那個人終究永遠不在了。

20

父皇祭日的第一年,我出宮拜祭。

等到達地方,一對母女已牽著手在陵園外等著。

改名為李紹的蕭紹飛奔而來,撲進我的懷裡,甜膩地叫著:「姐姐,姐姐。」

我摟住他, 看向他身後不遠處的何先生,何先生看向李汀蘭的目光格外溫柔, 李汀蘭微微紅了臉,躲躲閃閃。

李紹悄悄在我耳邊道:「我想讓何先生當我爹爹,可娘親不願意, 說要為父親守三年,可父親有什麼好的,我想不通。」

這個小可憐兒,從沒享受過一天穿越者父皇的愛, 所以不知道他的好。

可我都記得, 會一輩子記得。

我笑:「那你可要好好學, 若你不好好學,你娘會認為先生沒本事,故而趕走先生……」

李紹點頭如搗蒜。

我鬆了一口氣,內心很感謝宋婉曦。

她不愧是天生的醫者。

當年她師父研製的假死藥, 傷及自身,才能順利逃脫。

可她研製的, 無絲毫後遺症,李紹如今沒有一點兒不好的地方。

祭拜完畢。

互相拜別。

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

前方京城, 偌大的江山等著我治理, 我躍馬揚鞭奔向那裡, 不求功在千秋,只求活在我治下的黎民在當下能過得很好, 很好……

21

坤元三年,女帝在宮中設女官, 女官在宮中任職滿三年,可擇優下放至地方為官。

此制度初時被極力反對。

然而,多年後,那些女官各憑本事做出政績, 一步步升往京城,其中出了許多能臣幹將,為後人所稱道。

因女子可為官,可振興家業,送女子讀書者越來越多。

坤元五年,宋記製藥研製出可解風寒之藥, 救無數人性命,宋記家主宋婉曦被人稱頌為「活菩薩」, 朝廷嘉獎, 封她為仁義侯,為皇朝第一位女侯爺。

此舉大大提高了女子地位, 女帝特頒旨意,凡民間有能人者,不論男女,一經認定, 皆可獲得朝廷嘉獎……

坤元六年, 女帝在各地興修刑法碑,將律法刻於碑上命人大肆宣揚律法,民眾知律法,以此駁斥權貴, 權貴多有所收斂,民間風氣為之一新。

坤元九年……

後來的後來,人們稱此為「坤元盛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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