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咪情緣(上下全)完整後續

2025-08-1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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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沒啥好講的。」

老太太道:「那家是十多年前搬來的,老方總喝酒,喝完酒打老婆打孩子,最後把老婆打跑了,他自個沒多久也得病死了,就是可憐了兩個娃,也不知道現在過得怎麼樣。」

眾人聞言皆是一怔:「兩個孩子?」

老太太點頭:「可不唄,那會鼓勵獨生子女,他說其中一個是親戚家孩子,但其實我們都知道,那兩個男娃,都是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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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的話一下讓案件有了眉目。

怪不得方長澤說案子沒有結束,他極有可能還有一個幫手弟弟或哥哥沒有落網!

這個認知讓我們一下激動起來,而老太太接下來的話卻又讓我出了一身冷汗。

「你也是方家的孩子嗎?」她瞧著我,目光有點恍惚,「你和老方那個媳婦長得真像。」

顧蔚立刻詢問:「長相很相似嗎?」

老太太回過神,嘖了聲:「仔細看就不太像了,猛一打量是真像。」

隊長聞言趕緊把其他幾個受害者的照片給老太太看,對方嚯一聲:「別說,都有那麼幾分像老方媳婦。」

她說著已經猜到了什麼,小心詢問:「是不是老方家出什麼事了?」

隊長不答只問:「最近方家有人回來嗎?」

老太太搖頭:「應該是沒有,但我們這小區也沒保安,進來出去的人很多,注意不到。」

顧蔚則提議去方長澤家中看一看。

方長澤家在六樓,頂層。

屋子很久沒人來住,一進門就是撲面而來的塵土味。

為了安全,顧蔚沒讓我往裡進,陪著我等在外面走廊。

他看我的眼神還是有些惴惴的,很不安,牽著我的手一刻也不肯松。

我輕輕嘆了口氣,在對方忐忑的目光中湊近一些,親了親他的下巴:「好了,別這樣,我沒有想過和你分手。」

顧蔚眼神微動:「真的嗎?」

「真的。」我凝視著他的眼睛,注意著他所有的情緒,「雖然我知道可能是我們認識時間不長就在一起讓你沒有安全感,或者是其他什麼原因,但對於喜歡你這件事,我是認真的。」

「可能遇見你的第一秒就已經在喜歡了,所以不論時間早晚,我想和你在一起的心意都不會改變。」

顧蔚定定地看著我,漆黑的眼底仿佛閃爍著火光,半晌他才把我抱進懷裡,下巴蹭著我的耳朵:「謝謝你姜念,謝謝你喜歡我,選擇我,陪在我身邊。」

他的語氣很可憐,可憐到我忍不住心疼。

抬手拍了拍顧蔚的肩膀,就當我想說點什麼安慰安慰小狗時,目光卻陡然一頓:「那鞋櫃後面的牆上好像有字。」

顧蔚聞言一怔,站直身和我一起搬開鞋櫃,就見在牆壁上有一行蠟筆字,筆跡稚嫩且模糊,應該是很多年前的小孩子寫下的:

【爸爸好可怕,哥哥 tuiduan 了,我 bi 子好 teng,我要殺了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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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會不會是小時候的方長澤寫的?」

我怔怔出聲。

「也可能是他那個兄弟所寫。」

顧蔚立刻進屋叫其他警員來察看。

隊長當機立斷兵分兩路,一部分人去當地警察局詢問方家的事,剩下的則會去再審方長澤。

但就在這時,局裡卻先傳來消息。

「你說什麼?方長澤死了?!」

車上,隊長忽然發出尖銳爆鳴。

對面那頭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隊長沉默半秒,憤憤罵了句髒話掛斷電話。

「什麼情況?」顧蔚忙問。

隊長嘆氣:「方長澤死了,休克,昨晚上值班員只當他睡著了,今早上才發現人沒了。」

「不過他倒是留了遺書,說案子都是他一個人的手筆,說沒結束是故意耍警察玩,浪費警力。」

顧蔚不解:「好好的人怎麼會忽然休克?」

「方長澤有高血壓,隨身攜帶硝苯地平,昨晚上他吃了過量的藥物引發休克,沒人注意到。」

我是知道這種藥物的,用藥不當有可能導致血壓驟降,嚴重時會引發休克,但問題是他為什麼要過量服用?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自殺?

隊長道:「我讓法醫儘快進行屍檢,咱們先去走訪問問方家情況。」

一下午走訪並沒有太多進展,當年的鄰居都搬走的差不多了,剩下一些老人和老太太提供的線索大差不差。

方家十七八年前搬來這裡的。

方父是酒鬼,方母是小學老師。方母被打得逃跑時,兩個孩子一個十來歲,一個七八歲。兩小孩在方父死後不久都被當地福利院收養,但後來福利院倒閉,孩子們也都不知所蹤。

除此之外,再無線索。

回程路上,大家都在閉目養神,只有顧蔚在看手機。

我湊過去看了眼,發現他居然在看那牆壁上的蠟筆字,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拍的照片。

「怎麼在看這個?」我問。

顧蔚沉默了一會:「覺得可憐。」

確實,那么小的孩子成日生活在暴力恐慌之中,稍大些又要忍受流離失所,著實讓人心疼。

「也不知道另一個小孩在哪,肯定過得也很不容易吧。」我嘆氣。

顧蔚卻搖了搖頭:「如果有哥哥在的話,會好一點。」

我感覺他是有感而發,想再問顧蔚卻不肯再說了。見狀我也只好忍下心頭的怪異,靠著椅背學他翻看照片。

我的相冊里也沒什麼其他東西,除了姜愛國就是顧客的照片。

翻著翻著我就翻到了和客妹去百花公園的那天,別說,小姑娘穿裙子站在花前是真好看,這背景、這裙邊、這打光、這……

等一下。

我忽然一頓,把照片放大。

客妹這鼻子,好像有點透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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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大部分模特基本都動過臉,畢竟上鏡是很考驗五官的,動一動無可厚非。

不過由於我剛看過方家小孩寫的字,此刻對於鼻子有些敏感,便仔細放大看了看。

說實話,客妹這鼻子做得很好,非常真,如果不是這透光,社交距離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

我又找出客妹的資料看了看,大四學生,今年剛 22 歲,和方家哪個小孩的年紀都對不上、性別更對不上。

微微鬆了口氣,肩上卻忽然一沉。

我扭頭一看,發現是顧蔚靠著我睡著了。

他睡得並不安穩,眉心蹙著,似乎在為什麼事而擔憂。

我靜靜看了一會,抬手覆上顧蔚的眉心,輕輕揉了揉:「笨蛋顧蔚……」

「哪裡笨。」

聲音忽然響起,我一愣,拿開手,看到顧蔚已經睜開了眼,正直直地望著我。

「你不是笨蛋嗎?」我低聲說,「總在擔心不必要的事情。」

顧蔚沒有立刻說話,他的輪廓隱在昏暗中,顯得冷淡。

半晌,他才開口:「我七歲那年,我媽因為我爸出軌和他離婚了。」

「當時我爸說他什麼都不要,就要那個女人,於是我媽賣了房子,帶著我和我哥一起走了。」

「我媽說我們娘仨也能活得很好,我們仨也是一個家。」

「但第二年,她就和單位里另一個男人好上了。」

顧蔚聲音輕輕地,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似乎這些話他已經在心中反覆練習無數遍,不會再激起任何波瀾:

「他們很快結婚,生了一對三胞胎,家裡五個孩子,壓力太大了,於是我媽說,送我和我哥去鄉下外婆家。」

「外婆沒有分家,她和我兩個舅舅住在一起,房子太小,我和哥只能住放農具的小屋子,要去打工給自己掙學費,還要忍受叔叔嬸嬸的陰陽怪氣。」

「就這樣一直到我哥成年,他給我說,顧蔚,咱們走吧,哥來養你。」

「我哥他覺得自己學習不好,便一門心思地供我讀書,我跟著他從縣裡念到市區,最後考上省會的公安大學。我給他說我以後當警察能分宿舍,能有公積金,能讓他過上好日子住好房子,再也不用顛沛流離。他笑得特別開心,說我有出息,說他以後就跟著我賴著我靠著我。」

「然後在我大二那年,他夜裡跑外賣,被闖紅燈的汽車撞死了。」

顧蔚有時候想,他其實已經足夠幸運,他哥才是那個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的可憐人。

但有時候,他又覺得不公,覺得委屈,覺得他這一生都是在被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方式拋下。

顧蔚不是笨蛋,顧蔚的擔憂不是沒必要。

顧蔚只是不想再被拋棄。

「姜念。」

顧蔚扭頭看過去,平日裡臉上溫和的神情不見蹤影,光落在他的眼睛裡,卻顯得落寞:「你可能已經忘記了,你曾經給過我一顆糖,在我最苦的時候。」

「我本來以為,我已經沒什麼勇氣再和什麼人建立親密的關係,但是再見到你的時候,我忽然發覺,我的勇氣,好像還剩那麼一點。」

「我用這點勇氣和你在一起,便再也沒有勇氣去奢想未來了。姜念,你明白嗎?」

15

我一時半刻說不出話,只能望著顧蔚的眼睛,感覺一種除卻皮肉之痛外更加清晰的痛感降落在心臟。

此刻任何的安慰都是徒勞,我只能笨拙地握緊顧蔚的手,和他十指緊緊扣在一起,啞聲?ū??道:「你能有這份勇氣就已經足夠了,後面的交給我來吧,好嗎?」

「我喜歡你顧蔚,真的很喜歡,不管是一見鍾情還是見色起意,總之這份感情並沒有隨著時間變淡,反而越發濃烈。」

「我不止喜歡你的臉,我還喜歡你對我說話時溫柔的語氣,笑容里彎起的眼睛,喜歡你和姜愛國吵吵鬧鬧,喜歡你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我握著顧蔚的手,珍視地低頭親了親他的手背:「雖然你說的初見我現在還想不起來,但你很重要顧蔚,對我來說,你很重要,關於你的一切我會努力去回憶,也會努力經營我們的生活。」

「所以,你可以安心做一個活在甜蜜和喜歡中的笨蛋,好不好?」

顧蔚沒說話,車內很安靜,只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許久,顧蔚才很深也很慢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呼出來。他聲音發顫,帶著鼻音,但眼睛卻是在笑的:「好,我來做笨蛋。」

「姜念,別騙我,畢竟你說什麼,笨蛋都會相信的。」

我心臟重重顫動著去吻他:

「不會騙你。」

「我愛你。」

16

從鄰市返回,下車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顧蔚他們還要回局裡繼續加班加點找人,我便先回了家。

姜愛國聽見我進門,懶洋洋地迎出來,尾巴掃著我的小腿喵喵叫撒嬌。

我蹲下擼貓,順便勸他:「以後對你爸好點吧寶兒,你爸是真的小可憐,聽得我心疼死了。」

姜愛國沒做聲,翻倒在我腿邊露肚皮打滾。

九點多的時候,顧蔚打電話過來說要加班,哼哼唧唧求安慰一頓。

我現在對他是又喜歡又心疼,自然好一頓安慰,最後稀里糊塗許諾出去幾個夜間新姿勢,掛斷電話才反應過來,給自己氣樂了。

「這個顧蔚……」

我反手捶了他枕頭一下發泄,卻聽咯吱一聲,他枕頭下好像有東西,我掀起枕頭一瞧,發現下面居然是個紅包。

打開,裡面是兩百塊錢和一張小紙條,一看就是顧蔚的字跡:

【恭喜寶貝!發現一份小紅包!】

我眨眨眼,原來這就是姜愛國說的紅紅的東西嗎!

瞬間我就興奮起來,在屋裡翻了翻,很快又發現兩個紅包,加起來六百塊,每一個紅包里都有小紙條:

【恭喜寶貝!發現奶茶紅包~】

【恭喜寶貝!發現夜宵紅包~】

我蹲在床邊看著手裡的三個紅包,鼻子倏然就酸起來。

顧蔚是沒有過過很好生活的人,但他卻很會愛人。

我從他這裡,得到了很多很好的愛。

「這個顧蔚……」

我偷偷哭了一會,打開手機淘寶,挑了幾身漂亮小衣服決定獎勵獎勵他。

正選著,忽然有簡訊進來,是客妹:

【老師老師,你現在有空嗎!我在你小區旁邊的燈光公園裡,我找到和我一起出 oc 的人了,你可以來給我拍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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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也不是沒拍過夜景,而且我記得燈光公園九點來鍾遊客還是挺多的。

想了想,我答應了客妹的請求,當然不忘給顧蔚報備。

九點半,我收拾好東西下樓。

客妹已經等在了小區門口。

「怎麼就你自己?」我有點納悶,「和你一起出 oc 的呢?」

客妹擺手:「在公園裡布景呢,走吧。」

我點點頭,和她一起走路過去,順便打量著她的裝扮,有點納悶:「你 oc 不是希臘神話為背景嗎,你怎麼穿的……這麼樸素?」

客妹連妝都沒化,也沒有髮型,就穿著簡單的 T 恤運動褲,扎著馬尾,清純中透著一絲……幼稚和土氣。

客妹笑呵呵:「大道至簡、大道至簡。」

我樂了:「你這 oc 得多龐大的世界觀啊,還能用上這詞。」

客妹不肯透露,只帶著我往公園裡走。

不出我所料,公園裡人確實不少,不過到底是已經晚上了,肯定是沒白日熱鬧。

隨著我們越發深入,人流也越來越稀少,最後在一處假山前站定時,四周已經沒什麼人了。

我看了眼所謂的布景,只能用簡陋來形容,就在被紅光照映的假山前放了把椅子。

不過這椅子一看就很考究,總算是有點西方神話的味道了。四周地面上還鋪了些好似藤蔓的東西,看起來有點雜亂。

「我已經幫你弄好咯!」

有聲音從身側傳來,我看過去,就見也是個姑娘,看起來是大學生,估計是客妹的舍友。

客妹點點頭,笑得很甜:「謝謝寶貝~」

「謝什麼。」對方擺手,「之前你在醫院實習的時候不是幫我爺爺挂號了嘛,幫你應該噠!」

醫院實習?

我聞言一怔,緊接著就聽對方跟客妹道別:

「那你好好拍照吧,我就先走了,拜拜,長夢。」

「……長夢?」

我怔怔地看著客妹:「你叫長夢?」

客妹微微笑著,沖我伸出手:「還沒正式介紹自己,老師你好,我叫方長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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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我還能有什麼不明白的。

我看著對面的女孩,心情十分複雜:「方長澤是……你哥哥?你就是方家那個小兒子?」

方長夢似乎有些意外我會知道這麼多,但她很快想明白了:「對,你男朋友是警察嘛。」

「我是那個『小兒子』。」她道,「當時懷孕時他們都以為我是男孩,結果生下來一看卻發現是閨女,姓方的臉上無光,便一直對外稱我是男孩,也把我當男孩養。」

而女孩小時候大多都比男孩發育快,所以鄰居們才會以為這孩子已經七八歲,但實則她當時也不過四五歲而已。

意識到面前的女孩遠沒有看起來傻白甜,甚至她極有可能是幾起殺人案的幫凶,我心臟一下提起,開始慶幸自己提前給顧蔚報備,知道他會儘快趕來。

四周已經十分安靜,沒有任何人經過,我打量著四通八達的小路,暗戳戳想逃跑,卻見方長夢走到那把椅子旁,拿起一個小盒子沖我晃了晃:「別亂動哦老師,我那個朋友是學電氣工程的,你現在能看到的所有?ú?藤蔓其實都是被改裝的電線,小心一步錯步步錯哦~」

心思被戳穿,我卻面不改色:「我沒想跑,我還有事想問你。」

「那些殺人案,都是你們兄妹兩個人犯下的嗎?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們明知道那些受害者都不是丟下你們的母親。」

方長夢嘆了口氣:「其實我們一開始沒想殺人的,是哥哥認錯了人。」

方長澤喝醉了酒,把那個無辜的女人錯認成了那個丟下他們逃跑的母親,他發了瘋一般地質問折磨,就想從對方口中得到一個答案。

為什麼,為什麼要拋棄我們。

為什麼,為什麼要把我們留給那個惡魔。

「等他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認錯了人,但是那個女人已經死了。」方長夢的語氣很惋惜,可眼睛是冷漠的,「沒辦法,我們只好把她切開丟到各個地方,不想被人發現我們的錯誤。」

「但是在劃破她的臉、切開她的屍體的一瞬間,我們好像獲得了某種快感。」

「她和媽媽長得太像了,她尖叫,就好像媽媽在尖叫;她害怕,就好像媽媽在害怕。」

「挑斷媽媽的手,她就不會掙脫;砍斷媽媽的腿,她就不會逃跑。」

「殺掉她,就好像殺掉了?ù?媽媽。」

「這是媽媽欠我們的。」

19

雖然早就有所猜測,但是當方長夢說出整個案件經過時,我還是覺得毛骨悚然。

眼前的女孩不過二十出頭,卻已經能如此坦然淡定地描述完一場親手參與的罪惡。

「可你要知道,那些女人都是無辜的。」

半晌,我忍不住開口:「她們不是你們的母親,她們是別人的媽媽,是別人的女兒,是獨立的,和你們毫無關聯的個體!」

「你們憑什麼只因為相似就殺掉她們?冤有頭債有主,你們憑什麼殺掉無辜的人?!」

方長夢看著我,忽然笑了起來,那笑容妖異至極,讓人看著膽寒:「老師,你居然在質問一個殺人犯為什麼要殺人?有點好笑啊。」

「我們殺掉她們的理由,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你理解不了那是你的問題啊,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

我聞言一下頓住了。

方長夢的笑容、方長夢的表情、方長夢的所言所語都說明,她不是一個正常人。或許,她比方長澤還要病態;或許,她才是這一系列案件的主謀。

「老師,我來給你講講我的 oc 吧。」

方長夢走到我身邊,用刀抵著我示意我往椅子的方向走:「老師,你知道火神赫菲斯托斯嗎?那個被宙斯與赫拉拋棄的兒子。」

「他因為長得很醜,而且腿上還有殘疾,就被赫拉無情地拋棄。你說,赫拉是不是很過分?」

話落,我瞬間明白過來:「方長澤被你爸打斷過腿,對照腿上有殘疾;你被你爸打斷了鼻子險些毀容,對應長得很醜。而眼前的椅子……」

大腦飛速運轉,我終於在曾經看過的構圖教材中想起這樣一個故事:「所以眼前的椅子是……寶座復仇嗎?」

赫菲斯托斯長大後憑藉努力成為能工巧匠,奧林匹斯神山的天神們知道了,都來找他幫忙打造武器和鎧甲,這其中就包括赫拉。

而赫菲斯托斯假裝孝敬自己的母親,送給她一個寶座,並偷偷摸摸地在裡面安裝了機關。當滿心歡喜的赫拉坐上去的時候,突然就被看不見的繩子綁在了寶座上,任誰也無法將她解救出來。

話落,方長夢忽然笑了起來,她笑得開懷、愉悅、心滿意足:

「老師……你真的和我媽媽很像,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最像的。」

方長夢感慨一句,後腰上的刀更逼近了一些,幾乎就要劃破皮肉:「赫菲斯托斯給了赫拉選擇,我也給你選擇——」

「要麼,跟著我和哥哥遠走高飛;要麼,永遠困在這把寶座上。」

「你想怎麼選,媽媽?」

20

這算不算是某種程度上的無痛當媽……

而且,這還用選嗎!

我當即就出聲:「AAA!我選 A!」

方長夢聞言立刻咯咯笑了起來,腰後的匕首似乎鬆開了一些,但還不等我鬆口氣,皮肉被劃破的冰涼尖銳痛感驟然從後腰襲來!

「我靠!」

痛楚讓我一下捂住腰:「你丫到底講不講武德啊?!我都說了選 A 了!!」

「我知道你選 A 了呀。」

方長夢癲狂地笑起來:「但是你沒有信譽媽媽,你總是在騙我們,你想跑!你想離開我離開我們離開我們的家!!」

「我不相信你,你是騙子,媽媽。」

「騙子,就該受到該有的懲罰!!」

眼見匕首就要捅來,我也顧不上滿地的電線,下意識往後一撤步,一個擰肩擒拿去按方長夢的肩。

但方長夢的反應非常快,一個擰腰便脫身,眼神森寒陰翳,比匕首還要冰冷:「媽媽,這次,你跑不——」

砰!

一聲悶響驟然在身前炸起,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覺臉上忽然被濺上了什麼濕熱的東西。

是血。

方長夢的身形晃了晃,臉上的癲狂漸漸褪去,變成茫然。她看著我,居然有些無措慌張:「媽媽,我怎麼了媽媽?」

我喉頭一緊,還沒說話,小腹被人一攬,整個人被拖著向後退離數米。

「姜念!沒事吧姜念!」

顧蔚的聲音。

我眨眨眼,這才回過神,皺眉:「嘶,好疼!」

顧蔚一下慌了,聲音都在發顫:「哪疼?哪裡受傷了?咱們去醫院,去醫院!」

四周明光亮起,到處都是警察,我見狀顧不得疼立刻先道:「都小心腳下!這下面有電線機關!開關在方長夢手裡!!」

「媽媽……」

方長夢怔怔地看著我,半秒後,神色猛然變得陰狠:「你又拋下我,又放棄我們!你去死!你們都去死吧!!」

21

就當我以為我們大家要一起品嘗麻辣電線的時候,身前的顧蔚卻霍然開口:「方長夢,你哥哥今天早上在獄中去世了。」

方長夢動作驟然一停:「你說……什麼?」

顧蔚沉了沉情緒,低聲開口:「他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在了自己頭上,然後在獄中自殺了。」

「方長夢,你哥哥是這一系列碎屍案的唯一兇手,而你自由了,可以孑然一身地離開這裡了。」

啊?

可以這麼說嗎?

這不得論個主犯從犯什麼的?

我偷偷瞧了眼顧蔚,他沖我眨眨眼,我瞬間明白過來,同樣都是棄兒,同樣和哥哥相依為命,顧蔚一定是在場所有人中最了解方長夢內心的那個人。

果然,就在顧蔚話落後,方長夢倏然抬頭,眼神非常恐怖:「你他媽胡說八道!我哥說過不會丟下我的!媽媽丟下我……我哥不會丟下我!他說過,哪怕是死也會帶著我一起死!!」

聞言我一下懂了,為什麼當初方長澤在獄中說這件事還沒有結束。

他知道自己無法逃脫法律的制裁,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他想起了和妹妹的約定,他說過不會拋棄妹妹,他不會把妹妹自己一個人留在世界上,所以他願意帶著妹妹一起死。

但又是什麼,讓他食言了呢?

「因為你哥愛你。」

顧蔚注視著方長夢,又好像在注視著其他什麼人,聲音隱隱發顫:「因為你哥在最後一刻終於想明白,生命比承諾更重要。」

「比起做一個失信於妹妹的罪人,他更想讓妹妹活下去。」

就像方長澤、方長夢的母親一樣,她說不會丟下他們兄妹二人在這個深淵內,或許有那麼一刻,或許很多刻,這份諾言是真心的。

只不過到最後,比起諾言,她想活下去,她不想被家暴的丈夫打死,她想擁有生命。

「你他媽放屁!你胡說!」

聲嘶力竭的聲音從方長夢的喉嚨中溢出,那聲音似憤怒又似哀嚎,越來越猛烈:「我哥不會丟下我……不會!!」

顧蔚望著她,聲音中的顫抖終於變作哽咽:「有時候丟下一個人,不是拋棄,而是因為愛。」

就像他的哥哥,如果不是因為心疼他,不想他一邊打工一邊念書,也就不會在深夜還去跑一份加急的外賣,結果被汽車撞得支離破碎,入殮時的腦袋都是癟癟的,嘴巴也沒能閉合,好像還有無數沒交代完的叮嚀和囑託。

「不會的,不會的,我哥不會丟下我。」

方長夢卻好像什麼都聽不進去了,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在數支黑洞洞的槍口下慢慢往後退:「我去問問他,我要去問問他……」

「我哥最寵我了,我哥最愛我了……他不會丟下我一個人……」

眼見方長夢已經挨到了寶座旁邊,我瞬間明白她想做什麼,當即厲喝:「所有人遠離假山位置!她要按——」

不等話說完,就聽數道電流聲猛然響起,假山前的空地噼里啪啦燃起一連串刺眼的火花,直奔中心的寶座而去!

嘣的一聲巨響!

寶座在紅光中炸成了絢爛的煙花。

赫菲斯托斯終於在光下擁抱了赫拉。

22

「就腰上這一處傷口嗎?」

燈火通明的公園裡,我坐在急救車上嗯嗯點頭:「就這一處,我可勇猛了!當時直接一個擒拿手,根本沒讓那小丫頭占到便宜!」

顧蔚看我生龍活虎也鬆了口氣,抬手敲我腦門:「擒拿你個頭,要不是我那一槍及時,你都快三刀六個眼了!」

眼見顧蔚又要開始叨叨叨,我趕緊往他懷裡一埋:「哎呀,失血過多,好暈。」

顧蔚拿我沒辦法,只好低頭親親我:「真的不舒服啊?我再去給你要瓶葡萄糖?」

我嘿嘿一笑,想抬頭說話,卻又被顧蔚按著後腦勺一下按回去:「先別起來。」

我一嘴巴啃在他胸肌上,瞬間就美了:「好好好,不起不起。」

但緊接著顧蔚下句話就讓我笑不出來了:「方長夢的屍體抬出來了。」

方長夢的屍體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渾身焦黑,幾乎已經看不出人形。曾????經那麼漂亮的小姑娘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任誰看了心裡都不好受。

「她和方長澤的屍體火化後會先通知家屬,不過我估計他們那個媽夠嗆會來接收。」顧蔚嘆氣道。

我沉默幾秒:「她不要的話,我來給他們安葬吧,兄妹倆從來都沒分開過,想必死後也應該想埋在一處。」

顧蔚沉沉地嗯了聲。

我牽過他的手,看遠處紅光在山林中搖晃,直至被風吹散在天際盡頭。

23

三天後,案件徹底結束,方家兄妹屍體火化完成。

我把他們的骨灰埋在了本市的公共墓園,陪葬品是一對珍珠耳環。

那應該是他們母親留給他們最後的東西,哥哥妹妹一人一隻,哥哥的那隻珍珠掉落後,妹妹便也撬掉了珍珠,至於是因為始終想和哥哥保持一致,還是另有其他緣由,我們再也不得而知。

「其實我想不明白,方長夢為什麼要把她的那隻耳環寄給我?」墓園裡,我看著二人的墓碑很疑惑,「有什麼用意嗎?」

顧蔚沉默了很久才慢慢開口:「我想……是他們已經厭煩了這樣的生活,想在一切結束前,再見見媽媽。」

所以方長澤才會要求再見我一面,所以方長夢才會主動找上我。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方家兄妹不能選擇自己的開端,但他們選擇了自己的結局。

今天的天氣很好,樹葉在風聲中嘩嘩作響,已經是明媚又燦爛的夏天了。

我又在墓碑前站了一會,突然扭頭看向顧蔚,開口:「你長大了好多啊,也成熟了。」

顧蔚明顯一怔:「什麼?」

我指了指墓碑:「我第一次見你,也是在墓園吧。」

那也是個夏天,十九歲的顧蔚在墓園送走最後也是唯一的親人。

他看著哥哥的墓碑,好像整個人也隨著哥哥紮根在這陰冷的墓園內,感受不到一點夏天的暖風。

直到有人輕輕扶住他,關懷地詢問:「你臉色好難看,是低血糖了嗎?」

顧蔚回過神,撞入一雙關切又溫和的眼睛。

那一瞬間, 他忽然很想哭,再也沒有人會這樣注視著他了。

「你還好嗎?天啊,你很難受嗎?別哭啊!」

女孩連忙從口袋中掏出一顆糖,撕開塞進他嘴裡:「快快快,吃糖, 別暈倒了!」

糖果是橙子味的, 好像夏天, 酸甜輕盈地在他口腔中盪開,讓他在冰冷中嘗到了一絲溫暖的味道。

「要保重好自己哦。」

女孩拍拍他的肩,聲音輕輕地:「往者不可留逝者不可追,過好自己的人生吧, 我想這也是你的親人想看到的。」

顧蔚以為自己的眼淚已經在前十九年流乾了, 但隨著女孩的話,他的眼淚忽然無法抑制地從眼眶中流出, 落在地上, 匯成了世界上最小的悲傷河流。

墓園颳起風,嗚嗚咽咽的, 原來是哭聲。

24

「你那時候又瘦又慘,沒個人樣, 簡直像索馬利亞難民。」我嘆口氣, 搭住顧蔚的肩, 「所以我真沒能把你和那小男孩掛上鉤。」

顧蔚垂下眼:「沒事的,我其實……也不太想讓你想起那時候的我,畢竟我那時……太狼狽了。」

我明白他的心境, 伸手去握他的手:「放心,不會再有那時候了,只要有我在,你就永遠都不會是一個人。」

承諾有時候很廉價,比風還要輕;承諾有時候很深刻,比生命還要重。

我不敢打包票,但是我想竭盡所能,讓承諾和生命等長,直到生命盡頭,還能握緊顧蔚的手。

顧蔚和我對視著,半晌, 沉沉應了聲, 他低頭親了親我的手背,珍視又鄭重,是一個男人堅定且有分量的決心:「我會尊重你、愛護你、守護你,直到生命盡頭。」

這份承諾,決不食言。

天色漸晚,我和顧蔚手牽手往外走,邊走邊聊:

「你哥哥是在城北那個墓園吧,我爺爺也埋在那,周末一起去祭拜一下吧。」

「好。」

「對了,姜愛國說你晚上偷摸拿繩子纏我脖子!????有沒有這回事?!」

「青天大老爺!我只是想量量尺寸給你買條項鍊!哪來的繩——不對,姜愛國居然會說人話??」

「還有你晚上輕著點,姜愛國這小子偷聽牆角!」

「什麼?!我靠他不會到處給貓亂說吧?寶貝兒咱們老臉往哪擱啊!」

……

夜風輕起, 樹葉在風中推涌翻騰,雲層與晚星一一到位。

這是個明媚燦爛的夏天,相愛的人們手牽手就此奔向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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