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舟擋在聞晴身前,臉色不善。
上輩子我們總是這樣劍弩拔張,陸舟對我總愛皺著眉,我想盡辦法逗他開心,卻都徒勞無功。
甚至在陸舟主動向我開口,要我對家人好一點時,我答應了,給聞晴風風光光備辦了嫁妝。
我輕輕笑了,嘴不饒人,「聞晴,你果真跟你媽一樣賤。」
我說呢,為什麼明明聽見了我要去聯姻,卻還是說著我毀了她的幸福,原來是說給陸舟聽。
我看著他倆眉來眼去,胃裡忍不住開始反酸。
「聞語,你簡直……是個潑婦!」
陸舟紅著眼罵我,讓我和聞晴道歉。
我沒理他,大步向外走去。
突然,一條沒栓狗繩的高加索犬朝著這邊奔來,我心臟狠狠一抽,當即動彈不得。
從小我就怕狗,更是對狗毛嚴重過敏,聞家從來不允許有貓狗存在,更別提放進來這麼大一隻惡犬。
聞晴也被嚇一跳,掙扎著逃跑。
我額頭上冒出冷汗,下意識想喊陸舟,卻發現他手臂錮著聞晴的腰,將她小心翼翼圈在懷裡。
然後我看見,聞晴輕輕勾了勾唇。
她不怕狗。
她在裝。
我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這隻高加索像是瘋了一般圍著我打轉,狠狠咬上我的腳腕。
我吃痛,將包猛地砸過去,它就立刻調轉方向,朝陸舟和聞晴跑過去。
場面太混亂了,門衛很快就到,三兩下就將惡犬栓住。
聞晴掙扎間手背在牆上蹭了一下,大哭不止。
她捂著胸口,「我……我從小最怕狗!我喘不上氣了……我……我好難受!」
說著就裝暈過去。
我咬著牙罵她,「……神經病!演給誰看!」
下一刻,陸舟公主抱起聞晴,大步流星從我身邊跨了過去。
他可能覺得有些對不住我,畢竟我的腳看起來傷得很重。
但比起暈倒的聞晴,還能罵人的我就顯得面目可憎了。
陸舟只道,「回頭我會去找你。」
5
我沒有耐心再陪陸舟和聞晴瞎鬧。
短暫殘廢期間,我都不在聞家住,而是住到了爺爺奶奶這兒。
我添油加醋地說了腳上傷的來歷,爺爺當即打電話給我爸,劈頭蓋臉把他罵一頓,要我爸家法伺候聞晴這個以下犯上的私生女。
我爸在他老子的面前只能是兒子,連連應下,「我會帶著晴晴給小語賠不是的。」
我冷哼一聲,才不稀罕。
不過我爸又說,「……不過你們二老也勸勸小語,多大人了還這麼胡鬧!說是要嫁霍家小子,要我把人約出來,轉頭就把人家鴿了!」
「雖然那小子身份不好看,好歹也是霍家人……」
我蹭的一下站起身。
完了完了完了,把霍遲給忘了!
我緊趕慢趕,快馬加鞭趕到訂好的包廂時,霍遲已經在這兒等了五個小時了。
看到我一瘸一拐,霍遲冷哼,「聞小姐,你不會要告訴我來的路上出了車禍才遲到五個小時的吧?」
「不是,狗咬的。」
「……」
霍遲眯了眯眼睛,「你們聞家人說話不打草稿嗎?」
我看著霍遲,年輕人的清俊裡帶點成熟,眼神看著乾淨,卻藏著不易察覺的銳勁兒。
不錯,是我喜歡的臉。
我對待喜歡的東西,耐心總是很多,隨即笑道,「什麼聞家人,以後,咱倆才是一家人。」
「……」
霍遲愣住,搭在膝上的手握成了拳頭。
我冷哼,二十二歲的臭弟弟,姐姐拿不下陸舟,還拿不下你?
等到你跟我結了婚,我就掏空你的家底,上輩子你欠我的,這輩子我要一筆一筆地討回來。
「為什麼選我?」
良久,霍遲抬起頭,輕聲問。
「聞家要嫁聞晴,我大哥不同意,瞧不上她私生女的身份,你爸突然變卦要選我,我大哥樂了一天,但沒想到是你嫁,他又不高興了。」
直到現在,我才借著燈光,看到他嘴角的傷。
哦。
私生的不管在誰家都不受待見。
「因為我喜歡你啊。」
我隨便編了個理由誆他,反正不能說因為你六年後會變得很牛逼,不僅是我的商業死敵還會暗算我吧。
霍遲冷笑,「那你的喜歡真夠廉價的,你不是喜歡那個窮小子……陸舟嗎?」
話有點多,好煩。
我懶得跟霍遲掰扯,直接告訴他,「七天之後是訂婚宴,訂完婚直接領證,然後你再找個喜歡的時間,我們辦婚禮。」
我一口菜沒吃,剛坐下就要走人。
霍遲很是幽怨地看著我。
我湊過去拍拍他的臉,「捯飭漂亮點兒,別給人比下去了。」
霍遲當時不明白怎麼回事,直到七天後他穿著訂婚服出席訂婚宴時,才發現陸舟也穿了訂婚服。
6
我想了又想,沒把和陸舟的訂婚宴取消。
只是把原本我和陸舟的訂婚宴,改成了我和霍遲,聞晴和陸舟,兩對新人的訂婚宴。
省錢。
這件事聞晴知道,但她沒有告訴陸舟。
她知道自己和陸舟的事瞞不住了,以為我傷心欲絕,隨便找個男人就嫁了,一想到自己這麼多年終於扳回一局,恨不得在我面前天天鼻孔朝天走路。
訂婚宴前夕,我回了趟聞家。
當夜,陸舟敲了敲我的房門,還給我帶來了我最愛吃的那家點心。
「我排了一個小時的隊才買到,給你。」
我接過,轉頭隨便扔在茶几上。
陸舟頓了頓,覺得有些奇怪。
畢竟我之前對待他,那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陸舟對我笑一笑我就猛猛對他好,更別提為我排隊買點心,我都能把他供起來當祖宗。
可是如今,我卻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陸舟覺得我在鬧脾氣,清了清嗓子,說,「小語,那天……是我不對,先去照顧了聞晴。」
陸舟很少和我解釋,上輩子更甚。
我們之間只有無盡的爭吵,陸舟只會用冷暴力解決問題,每次我還都恬不知恥地哄他,換來的卻都是陸舟的冷眼。
如今聽到他這麼說,我的心臟狠狠酸痛了一陣。
下一刻,陸舟又道,「可你後來也不分青紅皂白讓聞伯伯用戒尺打了聞晴,你也很過分。」
不分青紅皂白?
我啞然。
那條突然出現的高加索我查都不用查,閉著眼都知道是誰放的。
「你犧牲聞晴的幸福換來今天……就算聞晴之前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也該原諒她。」
「小語,這是你欠她的。」
我忍住要扇陸舟巴掌的衝動。
陸舟此刻陷在自我感動中,他道,「小語,我知道你喜歡我,如果你能放過聞晴,讓她覓得良人,我……我會娶你。」
陸舟的臉色帶著不甘,帶著羞憤,一副貞潔烈女的模樣,把我襯得像是霸王。
我笑,「好啊。」
陸舟皺了皺眉,「小語,娶了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幸福。」
我眼眶發酸,故意說出和上輩子一模一樣的話。
「沒關係,嫁給你,我幸福就好了。」
陸舟的臉色大變。
我覺得心臟像是被人栓了一圈鐵絲,痛癢難耐。
沒關係,陸舟,這輩子,我不會再糾纏你了,你要的幸福,我會成全你。
可還沒等我的傷心勁兒上來,身後就傳來一道冷若冰碴的聲音。
「聞語,你拿我當狗玩?」
7
霍遲臉色異常難看。
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陸舟,自嘲一笑,「我真是傻逼了,還他媽以為你真喜歡我。」
語罷不等我解釋,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我心下一涼,當即就要追出去,陸舟卻攔住我。
「小語,他是誰?為什麼也穿著訂婚服?」
陸舟急了,「他是不是霍家人!你是不是要晴晴嫁給他!」
「聞語!你怎麼能這麼卑鄙!」
「你不能既要又要!你不能……毀了我的幸福,又去毀了晴晴的……」
我咬咬牙,忍了忍。
「聞語,你真是個惡霸……」
「啪!」
我沒收勁兒,一個巴掌響亮亮地打到陸舟臉上,他白凈的臉龐立刻泛起紅印。
我從來沒有對陸舟說過一句難聽的話,更別提動手了。
陸舟愣在原地,我氣不過,又給他一巴掌。
「剛才那個男的叫霍遲,是老娘的未婚夫!」
「喜歡聞晴是吧!姑奶奶我成全你們!要你們的狗屁幸福去吧!你們讓我噁心!」
「陸舟,我他媽把你當根蔥!你還真以為自己是盤菜了!」
「滾!」
一口氣罵完,我也不給陸舟反應,急忙朝霍遲離開的地方追了出去。
我的腳還不能劇烈運動,跑兩步就疼,還沒追出院子,我就摔了一跤。
手心在地上蹭破了皮。
疼得我齜牙咧嘴,忍不住罵了霍遲兩句。
「一個個的,給點兒好臉色就蹬鼻子上臉!」
「……」
「你罵誰?」
再抬頭,霍遲不知道什麼爬上了院子裡那棵古國槐,他居高臨下看著我,微微垂著眼皮,側臉的線條在樹影里明明滅滅。
這瞬間我的大腦忽然閃過一個畫面。
上輩子應酬完我獨自回家,好像也是有這麼一個人在高處,這樣看著我。
我後背嚇出了冷汗。
是霍遲!
霍遲見我發愣,乾淨利落地從樹上跳下來,將我扶起。
「追出來做什麼?不和你的陸舟卿卿我我了?」
我沒答話,陷在上輩子被綁架的陰影中,瑟瑟發抖。
霍遲皺了皺眉,還沒再說什麼,我突然抱緊他的腰,軟倒在他懷裡。
「老公,我不喜歡陸舟,只喜歡你。」
「……」
8
上輩子被霍遲害慘了,這輩子我必須先下手為強。
我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在霍遲強大起來之前牢牢栓住他。
霍遲沒有伴侶,冷酷無情,殺伐果決,他這樣的人,只能是盟友,不能是敵人。
被我這麼一貼,霍遲儼然動也不會動了。
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太好哄。
我朝他勾勾手,他就貼過來,我摟著他親,他就低頭配合。
「我和陸舟,現在已經沒什麼了,是他誤會我今天要和他訂婚。」
「今天的訂婚宴,還有另外一對,是我妹妹和陸舟。」
我笑著和霍遲解釋,替他整理了一下被抓皺的衣襟。
霍遲的嘴唇還泛著水光,他舔了舔,冷笑一聲,「是他糾纏你。」
「對對對!」
我猛猛點頭,秉持著撒嬌女人最好命的人生觀,又悄悄湊近霍遲,「所以不要誤會啦,我現在只喜歡你呀,老公。」
霍遲暗暗揚了揚嘴角。
但酷哥人設不能倒,霍遲很快嘖了聲,向後退了退。
「聞語,你不要亂叫,我們還沒有結婚。」
「板上釘釘的事嘛!」
我又要湊上前,身後卻傳來一陣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