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都是小情侶,我想大概都是刷到了那條視頻來的。
「葉念星!」在小貓此起彼伏的叫聲中聽到熟悉的聲音,我滿心歡喜的轉過頭,卻只見紀硯深黑的像是鍋底的臉色。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暴怒。
「你明知我最討厭這樣下流的手段,只不過沒陪你回家,你就告到我爸媽哪裡,讓他們拿著錢羞辱清禾,現在清禾在醫院性命垂危,你滿意了?」
3
手腕上傳來鑽心的疼痛,臉上的血色開始慢慢的流失。
上一輩子因為我和紀硯深結婚,唐清禾半夜偷偷吃了大量的安眠藥,最後腎衰竭沒有合適的腎源,紀硯深只能看著她在眼前咽氣。
所以直到他死的那一刻,因為唐清禾產生的恨意也還在。
可是這輩子我們沒有結婚,怎麼會自殺進了搶救室?
你看上天都不同意我們在一起,第三個遺憾自己找過來了。
四目相對,我輕聲問道:「所以,你是看見了我們兩個的配型結果,要我換腎給她嗎?」
聽到我的話,紀硯深愣在了原地,隨後便冷笑開口。
「你真以為我不敢嗎?本來就是你惹得禍,不應該你去贖罪?」
他將我拽進車裡,直奔醫院。
唐清禾沒什麼生氣的躺在病床上,醫生帶著我去做基本檢查,抽出了一管又一管的血。
等到檢查結果出來,醫生拿著配型報告狂奔進病房,「這姑娘抗麻,麻藥對她沒用!」
「這就意味著葉小姐要全程清醒的將腎摘出來,不知道葉小姐能不能撐得住?」
「我不同意!」紀硯深的臉色變得煞白,語氣不善,「不打麻藥做手術,這不是要人命?她受不住,再等等不行嗎?」
醫生有些為難的看著紀硯深,「唐小姐不會死,但是腎接近衰竭的唐小姐,肯定沒什麼希望了。」
紀硯深的目光暗了幾分,所有的注意力都撲在唐清禾身上。
我看出了他眼裡那一抹心疼,拿過手術同意書籤了字,「我可以救她,準備手術吧。」
醫生嘆氣囑咐道:「會很疼,手術後的身體也會大不如從前的。」
我跟著護士笑著朝門外走去,「沒關係的,身體養養總能好的,救人重要。」
紀硯深雙眼通紅的盯著我,最後認命的將自己的平安符從兜里拿出來放在我的手上。
「這次算是我欠你的。」
我跟著進了手術室,躺在手術台上開始手術。
手術刀切開皮肉的聲音格外刺耳,每切開一寸疼痛就加劇一分,意識已經開始逐漸模糊。
我十歲那年兩家父母旅遊,回來的卻只有我父母的骨灰盒,所有人都說我沒爹教沒娘養。
只有紀硯深堅定地站在了我身邊,為我撐腰,「別怕,我會護著你。」
後來他真的說到做到,為我撐起一片烏托邦。
即使後來的我們惡語相向,他到死都在護著我。
這樣好的一個人,我沒辦法不愛他。
可這一切必須做個了解,我不能再貪戀他的愛,我會捨棄一切,切斷與他的所有聯繫。
兩個小時的手術成功結束,鮮活的腎被摘下一顆,幾度我疼的暈死過去,突然想起上一世他說過的話。
眼淚順著臉頰砸在手術台上,笑著說道:「硯深哥哥,這輩子我不纏著你了,你要好好的……」
再醒來時,天早已經日上三竿,我被安置單人病房。
手術時巨大的痛感傳遍全身,周圍只有一個護工在忙,我幾次嘗試撐起自己的身子,卻怎麼都用不上力。
護工聽見動靜急忙趕來,將我扶起來,我看著手機上彈出來的起飛通知,我該走了。
走廊上安安靜靜的,病人們聊天的聲音都格外清晰。
「我和我男朋友昨天領養了一隻小貓,你和你男朋友去了嗎?」
「去了去了,真的好可愛!但是家裡原住民沒有選到合適的好朋貓……」
挺可惜的,那麼可愛的小貓,我不能擁有一隻陪著我。
沒一會兒,紀硯深領著一碗白粥走了進來,語氣中帶著不多見的溫柔。
「身體怎麼樣了?還會痛嗎?」
我接過他手上的粥,小口抿了起來。
大概是見我沒怎麼理他,眉頭輕輕皺了起來,「昨天的事是我衝動了,但還是我們的事不要牽扯無辜的人,以後別在用這種手段了。」
「知道了。」
沒有解釋,只是一味地微笑同意。
我們兩個就這樣四顧無言,吃完飯抬起頭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硯深哥哥,以前那兩次如果是換了別人,你也會不顧姓名得去救嗎?」
他看著我半晌沒有回答,我唇邊扯起一抹勉強的笑意。
果然,沒什麼特殊之處,是他太善良,與我無關。
旁邊的病房突然傳來喜悅的尖叫聲,直到有人在門口招呼他,紀硯深的臉上頓時出現了笑意。
看了我一眼,輕聲說道:「星星,等我回來和你說。」
我叫住他,臉上露出了一個最明媚的笑:「硯深哥哥,不管因為什麼,你救過星星兩次,星星希望你長命百歲,一生無虞。」
「以前是我太任性,太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所以才會逼著你娶我,對不起。」
看著他的背影,眼淚終究還是不爭氣的砸了下來。
從今天開始不會了。
他不用再割捨喜歡的人,和我結婚。
不會再委屈求全的和我彼此折磨十年之久,更不會永遠的留在三十二歲。
他走了沒多久,我便找護工為我辦了出院手續。
上車的前一秒,醫生將剛開的藥遞給我,「按時吃,不然會有感染風險。」
我扯開嘴角笑了,「我知道了!謝謝您,也煩請您替我轉告紀少爺,我去紐約過自己的生活去了,不用找我,我會好好的。」
等紀硯深看過唐清禾之後,便急忙的往旁邊病房趕。
護工沒回答,手機卻匆忙響了。
「少爺,去機場的路上出了大型連環車禍,所有人都沒事,聽說只有剛剛做完手術的葉小姐失血過多去世了,現在等人去認領。」
4
紀硯深心中慌亂,但是又很快穩下心來。
他右眼皮直跳,皺眉說道:「認錯人了吧,我們的婚書都寫好了,而且她剛剛做完手術,怎麼可能去機場呢。」
醫生剛好查完房碰見。
「紀先生,葉小姐剛剛離開的時候讓我給你帶話呢。」
「她要去過自己的生活了,請您別找她,她會好好地。」
醫生的話在紀硯深的耳邊炸開,他的臉突然失去所有的血色。
他從沒有像現在一樣慌亂,差一點就失去力氣癱軟在原地。
突然想起他離開時葉念星的嘴型,長命百歲、一生無虞,那會兒他的助聽器沒電了,根本沒聽到她說什麼。
原來她在和自己道別。
紀硯深搖著頭,不願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紀硯深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試圖用疼痛讓自己清醒。
「你們別瞎說!不可能是她!」
他明明那麼努力,差點兒搭上命才救回來的人,怎麼會因為一場無端的車禍就去世了。
助理在電話另一邊,語氣帶著惋惜:「我們派去的人看了,和葉小姐的身形差不多,查到了葉小姐今天的航班去紐約。」
衝出去開車往那座出車禍的橋上趕去。
紀硯深一路上闖了好幾個紅燈,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不是葉念星,絕對不是。
知道可能是葉念星的那一刻,紀硯深的心仿佛被撕裂開來,痛得他無法呼吸。
他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能握緊方向盤。
他腿一軟,跪在地上,雙手顫抖地掀開白布,白布下是一張陌生的臉。
他顫抖著收回手,淚水無聲地滑落。
突然擦掉眼淚開始笑,笑著笑著,他眼睛突然酸澀。
原來他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在乎葉念星,要多得多,多到自己根本完全沒辦法去想如果失去葉念星。
他不能失去葉念星。
紀硯深回了紀家,那邊的醫療條件不如在家,所以他帶上了家裡的醫生。
葉念星剛剛做完手術,又跑去紐約那麼遠的地方,肯定累壞了。
他原本想回家準備妥當,訂最近的一趟航班飛去紐約找她的。
紀家的門卻怎麼都打不開,他被一群保鏢攔住。
紀父滿臉的怒意,手中的戒尺毫不猶豫的打在了紀硯深的後背上。
「你就是個畜生!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逆子!」
「為了不相干的女人摘掉星星一顆腎!她身子什麼樣你不清楚,根本經不起這場大手術!」
「你知不知道那唐清禾和你大學室友勾搭在一起很久了,要是你有一點良心就把星星追回來!」
5
紀硯深本來就是打算去找葉念星的,只不過此刻被家裡人逼在這裡,眼中的目光冷了幾分。
紀硯深強忍著背上傳來的劇痛,挺直脊背,目光直視著怒火中燒的父親。
「要不是葉念星跑過來給你們告狀,清禾怎麼可能被你們逼到喝藥自殺的地步?自己惹下的禍事就該自己承擔!」
「從小什麼都不能做主,現在就連我的婚事也要你們把控,我將來做什麼、想娶誰,你們從來都不問我的意願!」
紀父一聽這話,更是氣得渾身發抖。
紀母接過話茬,無奈嘆了一口氣,「那星星呢?你真的不愛她?」
「星星那天來是來道別的,你與家裡的矛盾真的要牽扯到你愛的人身上嗎?星星那天最後也是希望你可以過得幸福。」
紀硯深抿緊唇瓣,不願意再多做解釋。
他怎麼不愛她,他可以放棄自己的生命也要愛她。
家裡長時間的壓抑,讓他忽視了葉念星對他的愛,也忽略了自己對葉念星的愛。
紀硯深突然想到那天他沒聽見的那些話,蓮花山那個的表情慢慢變得不自然,半晌啞著嗓子開口。
「既然這樣,那天她還是和爺爺寫了婚書。」
紀母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膀,惋惜的說道:「想來你還沒看過婚書的內容吧。」
紀硯深愣了一下,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從一旁的抽屜里拿出一份紅色燙金的婚書,輕輕展開。
看著婚書的內容,一字一句、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刺痛著他的心。
婚書上,葉念星的字跡娟秀而堅定,是她的字跡卻又不是她,上面寫的是唐清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