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半個月後的月考,我從年級兩百名,一下子進步了一百多名。
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我就一直覺得你小子可以,再努把力,高考是人生中最重要的階段,別讓自己後悔。」
我點了點頭,回頭看了眼坐在最後排的顧卿言,他似有所感,抬起頭。
四目相對時,撞進了我的世界。
回過頭的我,心在胸口肆意跳動。
我好像栽在了雙男主文里的男主身上。
接下來的日子,顧卿言的家成了我的家。
早上我從家裡出發去學校,偶爾能收到顧卿言帶來的茶葉蛋和豆漿,我也會給他帶豆奶,還有我媽成箱成箱往家發的補腦用品。
我們課間一起做題,中午一起吃飯,晚上我跟著顧卿言去他家吃阿奶的愛心晚餐。
然後是和年級第一的補課時間。
最後是,年級第一把我趕回家。
沒錯,兩個月了,我還沒在顧卿言家裡混上一晚。
晚上還沒上完課,窗外突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
一心做題的我被驚醒,立馬收拾書本往書包裡面放。
顧卿言起身關上了窗戶,見我要往門口走,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還沒做完,去哪兒?」
手掌心很燙,我收回手,解釋道:「打雷了,我得回家了,一會兒下雨不好走。」
顧卿言伸手拿過我的書包,從裡面把卷子拿出來放在桌上。
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眼神示意我坐下。
「不安全,在這兒擠擠吧。」
「現在,把題做了,別想偷懶。」
我坐在椅子上,拿著筆的手和腦子完全分離。
和……顧卿言一起睡?心臟像是打鼓,而窗外轟鳴的雷聲一唱一和,不能消停。
16
洗漱好了,我穿著顧卿言的睡衣,有些侷促地站在窗邊。
顧卿言的床是一米五寬的,單人睡完全沒問題,兩個大男生……身體接觸總是難免的。
更不幸的是,我才發現自己喜歡顧卿言沒多久。
如果現在,顧卿言發現我立起來了,他會不會直接伸手給我捏斷!
腦子一想,驚恐上頭。
顧卿言把被子掀開,看向我:「不想和我睡?」
然後,他語氣複雜地問:「想和我奶奶睡?」
我瞪大眼睛,立馬跳上床,將自己卷進被子裡。
剛滾成毛毛蟲,被子就被扯開了,顧卿言掀開被子躺了進來。
一米五的床,我倆躺下肩並肩。
我轉身側躺著看向顧卿言,他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像是兩隻濃密的小刷子。
高挺的鼻子下面,是紅潤的薄唇。
我叫他,他沒有回話,但我知道他還沒睡。
我面對著他,真誠地對這個小說裡面,寥寥幾筆殘破了青春的男主角道歉。
「顧卿言,我想跟你……跟你說聲對不起。」
「我之前……腦子一時糊塗,因為嫉妒你長得好看,學習也比我好,人氣也比我高,所以才從……阿奶和家世這上面打壓你。」
「雖然,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對你的傷害已經造成了,我也沒指望你能原諒我,我只是想向你……」
「表達歉意,對不起,我做錯事了,我願意承擔後果。」
「你怎麼對我……啊……」
一直沒有動靜的顧卿言,突然睜開眼睛看向我,目光深邃,裡面仿佛藏著猛獸。
他一個翻身將我死死地按在身下。
「怎麼對你都行?」
聲音冷得像帶著冰碴,襯著外面昏暗的夜色和轟鳴的雷聲,莫名有些瘮人。
我渾身打了個激靈,強忍著懼意點了點頭。
顧卿言緩緩低頭,窗外的閃電一閃而過,照亮的一瞬間,我恍惚間在顧卿言的眼裡看到了自己。
那天夜裡,我只記得顧卿言唇里的牙膏味。
17
日子如流水,涓涓流淌,日夜不停。
轉眼間,距離高考就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
成績上的飛速進步,讓家裡的老爸老媽看到了希望,特意把工作都停了,從國外飛回家照顧我。
因為他們回來,我也沒辦法每天和顧卿言在一起。
而我和顧卿言,除了那晚,那個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恍惚的吻,一切都一如往常。
中午,我帶著這兩天沒去顧卿言家而積攢下的錯題,坐到了顧卿言桌子旁,卻沒見到人。
「看到顧卿言沒?」
我拉住一個小弟問。
小弟一聽顧卿言的名字,立馬朝我擠眉弄眼,我眉頭一皺,有點不好的預感。
「顧學神啊,嘿嘿,我剛才看到從食堂出來,咱們班花把人叫去小樹林了。」
自從我跟顧卿言交好開始,班上對他的態度也是一天一變。
「劉思思?她叫顧卿言幹啥?」
「對啊,童哥,班花對咱們學神可是痴心一片啊,你說這時候還能幹啥,肯定是孤注一擲啊。」
我把卷子往桌子上一丟,轉身往小樹林那邊跑去。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幹什麼。
就算顧卿言接受了告白,我又有什麼身份去阻止嗎?
沒穿越之前,你可比顧卿言大好幾歲呢,童安,你出息一點,都穿越了,還要考個二本?
高考,高考才是最重要的!
無論我怎麼試圖說服自己,可心就是不受控制。
到了教學樓後面的小樹林,嬌俏的女生臉上帶著淚珠,正被養了半年,容貌越發出眾的少年抱在懷裡。
心猛地像被針狠狠地刺了一下。
酸酸的,麻麻的,帶著隱隱的不可迴避的痛。
我失魂落魄地往回走,連腳下踩了礦泉水瓶也沒有注意。
狠狠地在自己臉上扇了兩巴掌。
童安,穿越了,就別讓自己再後悔一次。
把顧卿言的卷子拿起,轉身去他座位前,想把自己的卷子換回來。
剛拿起來,就被顧卿言伸出的兩根修長的手指摁住了。
「看到了?」
我拽著卷子的手停在半空,顧卿言的眉頭蹙著,眼裡有不容察覺的焦躁。
「說話,童安!」
我眨了眨眼睛,抬頭看向顧卿言,彎起唇角微笑。
「顧卿言,高考沒幾天了,剩下的一個月,我想自己努力一下。」
「謝謝你這段時間的補課。」
我用力拽卷子,顧卿言的兩根手指按不住了,就直接伸出骨指分明的手來抓。
他嘴唇狠狠地抿著,盯著我的眼神冷冰冰的。
好似剛穿越來時,第一次見面時那樣。
身邊的同學都很緊張,又不敢靠近。
僵持良久。
直到上課的鈴聲響了,才打破了僵局。
18
接下來的一個月里,我和顧卿言的距離就像普通同學一般,沒有過多的交際。
只是,偶然間回過頭,四目對視時,顧卿言的眸子都晦暗如墨。
我早起晚睡,一本本的練習冊堆積成塔,用過的筆塞滿了筆筒。
黑板角落上的倒計時,每時每刻都在提醒著我。
童安,高三是沒有愛情的。
別讓自己再後悔一次。
神經越發緊迫,父母在家裡都小心翼翼,家庭和學校,都瀰漫著一股蓄勢待發的氣勢。
高考前五天,學校開始放假。
我拎著重重的書包站在校門口,顧卿言站在我不遠處。
我爸的車堵在了路上,還要好一會兒才能到。
我以為安靜會繼續保持,可……顧卿言拎著書包,朝我走了過來。
過完生日已經成年了的顧卿言,猛地竄了身高,不知不覺已經比我高了一大截,變聲期的聲音帶著沙啞。
他眼神裡帶著說不出的東西,微微彎腰湊近我的臉,過近的距離讓我有些不自在。
「童安,害怕已經晚了。」
整日被題目過度充斥的頭腦還沒反應過來,我木然地看著他的眼睛。
完全沒有聽懂他的意思。
見我眼神茫然,他的眼神更兇惡了。
直到唇被碾得殷紅,仿佛被人狠狠地啃弄過一般,他才收回手。
他眸色深沉地看了我好一會兒,拎著書包走了。
19
距離高考還有兩天,坐在桌前拚命寫題的我,突然放下手中的筆猛地抬起頭。
心臟在胸口狂跳。
突然想起……
今天就是阿奶病發,顧卿言因為沒有手機,去街上叫人救命,因為上次告白的事,卻被楊熙碰巧看見堵住。
導致阿奶錯過搶救時間,顧卿言被楊熙等人打傷了胳膊,與高考失之交臂。
最後混入黑道,幾年後,成了黑白兩道通吃的商界大亨。
我立馬放下筆,拿上手機出了門,一路往顧卿言家趕去。
剛進了老街的小巷子,就見幾個人正圍著顧卿言,顧卿言額頭帶著汗漬,眼中滿是焦急。
迅速地撥通了報警電話和救護車,趕緊就衝上去幫忙。
場面一度混亂,楊熙被顧卿言打了幾下,惱羞成怒,從地上撿到根棍子,就從顧卿言背後往頭上砸去。
我當時腦子一片空白,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不能讓楊熙毀了顧卿言的未來。
等反應過來時,我的手臂已經擋在了顧卿言的腦後,悶哼一聲,手臂一陣劇痛。
「童安!」
顧卿言反手抱住我,躲開幾個人的攻勢,隨後巷子外傳來了救護車和警車的聲音。
他虛虛地拖著我受傷的手臂,眼裡的擔憂快要溢出來了。
「顧卿言,沒事,替你擋這一下,就算我之前欺負你,還你的。」
我咬著牙,故作堅強地說,不讓自己痛得當著顧卿言哭出來。
那也太丟臉了,畢竟我還比他大幾歲呢。
「閉嘴!你不欠我的。」
「你根本就不是他!」
顧卿言眼圈紅著,一字一句地咬著牙說出了這句話。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
不遠處的救護人員抬著擔架,要過來抬我。
顧不得多想,趕緊用沒受傷的手,指著顧卿言的家。
「六棟 302 號,老人犯病了,快去!」
然後推了推顧卿言。
顧卿言狠狠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和救護人員回家去抬阿奶。